使臣们又带了三百护卫过来,现在秦知忍手下有八百人可以调动,为安全起见,他在各个城门都安上了完全属于自己的人。并派人紧盯着四周驻军的动静。
江宁府的百姓一觉醒来,青天大老爷换了人,不过百姓们也就好奇一时,不管是谁当官,普通百姓的愿望一直很简单,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只要不是对百姓特别苛刻的官员,百姓基本都能忍受。
天光大亮后,街上的人逐渐多起来,高门大户的朱家正被一群官兵围着,靠近点还能听到里面不时传来哭喊声。
已经有不少围观群众看到了这一幕,其中有一个人难以置信道:“这朱家是犯了什么事儿了吗?”
朱家是江宁府的几大富户之一,一向豪横的很,跟当地官员的关系也好,简直是长盛不倒的存在。
有人说道:“在江宁府的地界上,就算朱家犯了事儿,衙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道这回要动真格的了?”
“听说是因为常年拖欠朝廷的赋税,朝廷派人下来查账了。”
“朱家这么有钱,还拖欠赋税?”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越是有钱的才拖欠,象我们这些形同蝼蚁之人,给我们这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啊。”官府也不同意啊。
“说的有道理,可官府怎么可能真正动这样的世家大族,他们还指望着这些世家大族给他们发俸禄呢。”这话说的够直接的,官员的俸禄不是朝廷发,成了这些世家大族发,证明当地的百姓早就习惯了官商勾结,沆瀣一气。
在一干人等的议论声中,官兵们将朱老板押送回来了,毕竟他是当事人,有些账目还需要他亲自经手。
拨开人群,朱老板被官兵押着进了自己家门,一干人等目瞪口呆,进自己家门还要被人押送,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看来这次动真格的了,官府真来收账了。”有幸灾乐祸的人语气激动。
“不止是朱家,还有施家、金家和章家,门口都被官兵控制了,这是要一锅端了。”
“这叫一碗水端平,以后谁也别想再偷税漏税。”
落井下石,加上仇富心理,看到四大家犯了事儿,不少人感到大快人心。
“是吗,那我要去金家看热闹去了,哪次去金家的米行里送米,那金家的掌柜都抠抠索索的占我们便宜,我倒要看看,这次对上官府,他们金家还有什么本事。”
金家那位端庄优雅的正妻,饶是被官兵围了家门,也没有哭闹,她虽不是世家大族出身,但从小酷爱读书,性子沉稳,非常贤惠。
主要这些官兵们很客气,先说明来由,秩序井然,没有乱闯。官兵们都配着真刀实枪,又是为朝廷办事,金太太心里有了计较,一边派人去找金老板,一边先将这些官兵稳住。
金太太主内,金老板主外,生意上的事她不懂,但听说是拖欠了官府的银子,金太太知道金家这次摊上大事儿了。她安顿好一家老小,一众家仆,等着金老板回家。
金老板一夜未归,天亮后被官兵押送回来的,见金老板面色灰败,走路摇摇欲坠,金太太吃了一惊,这个时候可不能病倒啊,她立刻安排人去请郎中。
“还请什么郎中,赶快给我收拾东西,带上孩子回本家去,这江宁府暂时不能待了。”金老板用一种急迫的语气说道,“等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了,就去接你们回来,快些安排,即刻启程。”
这次朝廷是动了真格的,金家怕是会垮掉,他们留下也帮不上忙,还跟着提心吊胆的,不如先回本家去安置好了,以后再做打算。
金老板的正妻有些不明所以,她疑惑道:“郎君何出此言,我们金家在这江宁府过得好好的,为何就不能待了?”欠债还钱就是了,拖欠了赋税补上不就行了,这种事不是时有发生吗。
看着一家老小,金老板耿耿于怀,若不是他一时鬼迷了心窍,又怎会被那个姓张的小子给坑了。若单补上之前拖欠的赋税还好些,可张恩源手里的账本能生生将金家掏空啊,从此金家可能要一落千丈了。
他在江宁府活得这么潇洒,突然要回本家,想想就感觉不适应。可他实在没有办法,朝廷办事,兵马紧逼,城内的驻军转眼就听命于他人,他们若敢反抗,举刀就能杀人,连洛大人都被关起来了,他们再厉害也拼不过朝廷啊。
劝着妻儿父母简单收拾了衣物,由官兵们过目后上了马车,金老板便开始对账了。朝廷又不是要将他们置于死地,只要交上欠款,交上赋税,一切都好商量。
张恩源马不停蹄的将四大家的账目挨家又去对了一遍,他记账简单,一目了然,对的很快。主要这些账目大家心里彼此都有数,张恩源恨不得都能倒背如流,只是让四大家自己再确认一下罢了。
而且四大家拖欠赋税的账目有新上任的知府接管,他只管自己手里的账目就很容易了。
最先对完账的朱家,已经开始从仓库往外运粮了,一车车的粮食运往码头,场面好不壮观。为了当地粮价的稳定,四大家的欠账一半用粮抵,一半用银钱抵,一时间各大钱庄也跟着忙碌起来。
码头上,穆衍正看着劳工们将粮食一袋袋的装上船,这可都是当场在仓库验完货直接运来码头的,一点手脚都来不及做,都是货真价实的优质粮食。
船和劳工都是张恩源提前安排好的,有专门运粮的护卫队,这次张恩源是真的立了大功了,为朝廷解决了粮食空缺的问题。
张恩源跑了一天也停不下来,唐青说没他事儿了就别乱跑了,后面自有使臣接手,让他回客栈休息,他不听非要来码头上看看。
“粮草终于有着落了。”张恩源低喃了一句,开心的跑到穆衍身边问,“穆公子,这一船船的,你看到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穆衍答道:“粮食啊。”
“不止是粮食,这是一条路。”张恩源眉飞色舞地道,“一条通往幽云的路,我们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穆衍一愣,莫名的眼眶有些湿润,是啊,天顺想要收复幽云,缺的就是粮草。只要粮草的问题解决了,出兵幽云就会提上日程了。没错,是一条路,一条能看到希望的路。
“张兄心中有大义,有山河家国,小弟佩服。”穆衍拱手施礼。
当初决定从郴州北上去京城,穆衍就跟张恩源坦白过,不让他再跟随郴州军了,因为去京城便是背井离乡,况且京城局势凶险,亦不知深浅,无头苍蝇一样。
还有,穆衍真正的目的并未同穆将军家人提过,他会从京城继续北上,赶走北狄,夺回幽云。至于何时归来郴州,只能说遥遥无期。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啊。”张恩源释然一笑,“切!不要小瞧人好不好,京城又不是没去过,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办法总比困难多。夺回幽云是必须的,听说北方的狼与南方不同,我倒想捉一只来瞧瞧。
对了,你大可放心,无论你想停留在何处,都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我所说的跟着你,只是跟你四处征战而已,等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时候,我自有自己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