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洛洛见到眼前的这一幕,差点失声叫了出来。好在她及时做了调整,捂住了嘴巴,只是装作咳嗽了一声。
一种白晃晃的眩晕感萦绕在脑袋四周,让羊洛洛变得六神无主起来。她就像一只无法左右自己命运的羔羊,被人牵着进入了屠宰场。
突然,羊洛洛感到后背被人一巴掌拍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来时,羊妈在旁边微笑着盯着她,低声嗔怪道:
“这么?见人都不会叫啦!”
羊洛洛极不情愿地抬起重重的脑袋,望着眼前那个魁梧的身影,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鹤叔好!”
“哈哈哈,好好好,洛洛是越长越漂亮啊。”韩鹤爽朗地笑着。
“鹤叔好!”身后,侯一航也跟着羊洛洛问候道。
“好好好。”韩鹤看了侯一航一眼,问羊妈道,“这个小伙子是谁啊?”
“哦,这是洛洛的男朋友。”羊妈忙笑着回答道。
韩鹤突然收起了刚才爽朗的表情,变得像一个严肃的父亲,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小伙子。
“不错,不错,也算是一表人才了。”韩鹤开口夸道,“不过,以后要对咱家洛洛好一点,不然鹤叔不答应!”
侯一航一看这架势,忙“是是是”地点着头,快得像敲鼓一样。
羊洛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父母带她来见的人,居然是韩鹤。
“不是说好了,做任何事要跟我提前打招呼吗?”趁着大家继续在聊天,羊洛洛把羊妈拉到一边,小声责问道。
“啊,出门前不是跟你说过嘛。”羊妈满不在乎地应道。
羊洛洛不依不饶:“我是说你要带我来见鹤叔,怎么不提前说?”
“欸我说?”羊妈突然疑惑道,“鹤叔是自己人,还需要说吗?再说,人家给面子,愿意来吃饭,就说明能帮得了咱们,你还不乐意了?”
羊洛洛这才意识到,父母把韩鹤叫来,是准备求他帮忙的。
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最怕什么就真的来什么。羊洛洛觉得世界上最讽刺、最倒霉的事,正在她身上发生着。
说实话,比起这种情形,羊洛洛宁可被安排与侯一航“定亲”。虽然对于那种情形,羊洛洛也没做好准备,但绝对比现在这种情况好受多了。
羊洛洛正在痛苦无奈的时候,一阵高跟鞋的踢踏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艳丽的女郎走了进来。
羊洛洛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进来的人,正是韩鹤的女儿,韩鹿鹿!
羊洛洛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好在她努力地扶住了椅子,才没让自己摔倒在地。
很快,羊洛洛憋了一口气,逼自己快速调整了状态。她告诉自己,现在自己是羊洛洛,不是牛哥,羊洛洛不知道是韩鹿鹿在背后攻击她。所以千万不能露馅。
“洛洛!”韩鹿鹿见到脸色有些发白的羊洛洛,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你怎么也在这?”
羊洛洛继续用手扶住椅子,挤出一点笑容,回道:“我爸妈带我来的。”
“好几个月没见你了,你辞职后过得还好吧?”韩鹿鹿继续关心地问道。
“就那样呗。”羊洛洛的回答,是能简短就简短。好在人到齐了,韩鹤一声招呼,大家就都落了座。
羊洛洛坐到了羊妈和侯一航中间,韩鹿鹿转到了圆餐桌的最上角,坐到了韩爸和韩妈中间。
在座的这一桌人,除了羊洛洛一行四人和韩鹤一家三口,另外还有四五个来自韩家庄的村民。这几人也都是在江州做生意的老板,彼此也都认识。
这一次聚餐,本来是羊爸羊妈约韩鹤一家三口吃饭。羊爸羊妈也是来了之后才发现,除了韩鹤一家,竟然还有四五个其他人。
羊爸羊妈虽然猜到是韩鹤带过来的,但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也不好多过问。于是干脆来了都是客,一并招待了。
饭菜上桌前,一桌人每人倒一杯酒,先是寒暄了一会儿。但大多是韩鹤与另外几个老板之间互动,说的也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
等到头道菜开始上桌的时候,羊妈憋不住了,端起酒杯凑到韩鹤面前,小声问道:
“韩总,洛洛工作的事,不知道有没有进展?”
韩鹤倒是爽快人,听羊妈这么一说,便一拍脑袋,自责道: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天天忙这忙那,都快把这事给忘了。大姐,你别急,我晚点就联系下。”
“好好,谢谢韩总了!”羊妈一边笑着,一边就把酒干下了肚。
“妈!”羊洛洛听到羊妈跟韩鹤的对话,知道上次回家后,羊妈真的去找过韩鹤了,于是便解释道,“我暂时不想找工作,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吧?”
羊妈一听,也没办法,叹着气说道:“哎,造孽啊!不找也罢。”
谁知,一旁的韩鹤好像都听到了,突然转过头来问道:
“洛洛遇到什么问题了?”
羊洛洛不想回答,羊妈便抢着简单说了一下女儿在网上被造谣攻击一事。末了,羊妈又感叹道:
“本以为这是见小事,谁知越闹越大,到现在竟闹到无法收场了……”
“哦……”韩鹤思考了一下道,“这事我倒是听说了,据说还扯到咱们韩家庄了。不过那些都是胡编的,别信!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是吧,洛洛?”
羊洛洛觉得耳边的噪音特别刺耳,只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啊!”
就在这时候,只见羊妈又倒上了一杯酒,端在手上,身体前倾,凑在韩鹤跟前,愧疚地说道:
“其实,这本来是我们家的事,不曾想连累到你们家,真的是很过意不去。这么多年,我们一家三口,都多亏韩总照顾。这杯酒,我代我们全家敬您!”
说着,羊妈一饮而尽。喝完,她还不断地在哈气。毕竟,羊妈并没有怎么喝过酒。这种高度的白酒,一般人喝着都辣嘴,别说一个不怎么喝酒的人了。
羊洛洛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知道,妈妈说的连累到韩家,其实根本就不能叫作“连累”,充其量也就是侧面提了几句。
毕竟,这就是韩鹿鹿在背后指使的,她不可能说自己家坏话。相反,但凡是提到韩家,形象都是书香门第、豪门贵族。目的是与“家风堕落”“教女无方”的羊家做对比的。
除了对比,再就是多次提到韩家帮助过羊家,羊家却不知感恩图报。所以,根本不存在自己的事“连累”了韩家。
只可惜,在这种场合下,羊洛洛根本无法将真相告诉他们。她甚至担心,一旦自己说出了这么残酷的真相,父母会根本无法接受。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快别这么说。”韩鹤也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接着又抿了一小口,“没有你们俩尽心尽力的帮忙,我的生意肯定也不会这么好。”
羊妈一听,忙回头给羊爸和羊洛洛使了个眼色。两人也跟着端起了一杯酒,当着韩鹤的面喝了下去。
羊洛洛反倒没觉得有什么。因为她在喝这杯酒的时候,就是抱着麻痹自己的目的喝的。
“洛洛,怎么会这么严重?”这时,正在划着手机的韩鹿鹿抬起头,望向羊洛洛,一脸同情地问道。
“呵呵……”羊洛洛只能挤了一个无奈的笑声出来。
“我之前也没看过这些帖子,怎么会这样?”韩鹿鹿说着,又把手机递到她妈妈面前,“妈,你看,真的好过分欸!”
羊洛洛苦笑一声,心想,你们就算演戏,也演得像一点嘛,这样搞得自己都好尴尬。看来朱小龄说的果然没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洛洛,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了?”韩鹿鹿继续问道,脸上充满了关心。
“可能吧。”羊洛洛继续笑着说道。
“有些人得罪了没关系,但有些人是我们得罪不起的,看来你这回真的是不走运啊。要不干脆出去躲一躲吧?”韩鹿鹿竟然帮羊洛洛出起了主意。
羊洛洛明白她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的意思。但她不能发作,只能继续扮演好羊洛洛这个角色,于是很无辜地说道:
“我也考虑过。但我也在想,我能做什么得罪别人的事,值得他们这么对我?我真的想不起来。”
“那无非就是……金钱利益……男女感情这两方面咯。”韩鹿鹿点拨道。
“金钱利益?我就那么点钱,跟谁有金钱瓜葛,能闹得这么凶?”羊洛洛也假装分析起来:
“男女感情就更清白了。我总共就谈过两个男朋友,一个是四年前,一个是现在,就是他咯。”羊洛洛指了指身边的侯一航。她就是要特意指给韩鹿鹿看一下。
侯一航有点受宠若惊,忙露出了尴尬又很有诚意的笑容。
羊洛洛假装思忖了一会儿,回头盯着侯一航质问道:“不会是你在外面作什么妖,牵连到我了吧?”
侯一航感觉像坐过山车一样,刚被捧到天上,马上又被摔倒了地上,于是马上解释道:
“怎么可能,我也是清白的……”
说到一半,侯一航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解释了。幸好羊洛洛接过话去,说道:
“那我就不知道谁会这么无聊,会在男女感情问题上,来找我的茬了。”羊洛洛说得很直接,就差直接点破了。
但她还是想给对方留点情面,于是补充道:“难道是有人误会我了?那我可太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