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坐着一个看起来比江旖年还小一点的女人,正在给躺在病床上的人削苹果,动作很稳。姥姥躺在病床上,桌子上放着一套换洗的病号服和一些日常用品,她看起来没有江旖年想象的那么虚弱。
听到有人进来,姥姥没往这边瞧就知道是容荼,语气平稳安详:“途途来了。”
容荼说过,容途是他原来的名字。
容荼有些哽咽,快步走过去,先问了声嫂子好,然后握住姥姥的手,带着哭腔说:“我来了。”
“瞧你这像什么样子。”姥姥笑了笑,有些费力地坐起来,“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你看我也不也是好好的吗?我刚才还和缓缓聊天呢。”
一旁的徐缓很有礼貌地和江旖年打了声招呼:“你好。”
“姥姥,我给你介绍一下。”容荼刚才着急都忘了身后还有女朋友,“这是江旖年。”
江旖年落落大方地鞠了躬:“我是江旖年,您叫我小江就行。”
老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量,最终抬抬手,示意江旖年坐过去。
容荼眼神告诉江旖年,没事的。她又问:“您吃饭了吗?”
姥姥说道:“小珩去买了吧。”
容荼放了心,问:“姥姥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不用一次次确定了。”姥姥笑着说,将目光转向江旖年,“小江长得很标志。”
她抬抬手,江旖年立刻识相地把手放到上面。
姥姥摩挲着江旖年的手指,本以为她会是个娇生惯养的姑娘,没想到手指上却有很多茧子。
“这小子怎么把你骗到手的?”
“不是。”江旖年笑着摇摇头,“我们是高中校友,不久前遇到了……”
她没再说下去,不然提起怎么遇到可就尴尬了。
说到这里,大概是徐缓觉得她在这里不太合适,站起来将苹果放到盘子里,对三人说:“我出去找许珩,你们先聊。”
“谢谢嫂子了。”
徐缓笑了下:“没事。”
姥姥问道:“你是学乐器的吧?我年轻的时候弹月琴,也是这样满手茧子。”
不得不说,她虽然生了重病,气色很差,但说话温文尔雅,谈吐间透出的典雅气质可是相当不凡。
“嗯,我小时候开始学中阮的,后来去学了钢琴。”江旖年叙述道,“我现在在做音乐老师。”
老人点点头,温柔地笑了笑:“是个好孩子,容荼肯定很喜欢你。”
江旖年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在一起多久了…?”
“他过生日的时候我们在一起的。”江旖年如实回答。
容荼插话:“姥姥,年前旖年来过医院一次,不过当时我们还没交往,病房人也很多,就没过来探望您。”
“没事,年底还是少沾些病气。”姥姥笑了笑,“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容荼喜欢你,我也喜欢。”
“听容荼提起您好多次,今天才有机会来。”江旖年恭敬地说,“您一定要好好养病,快些好起来。”
“虽然发现得早,但是胃癌没有那么大的存活概率。”她咳嗽两声,“治疗及时,我也许还能多活两年。”
容荼都快哭了:“您别这么说。”
“现在的医学技术很发达。”江旖年安慰两人,“我看您气色很好,相信配合治疗会有好转的。”
姥姥又咳嗽两声,不再聊这个话题,转而问容荼:“带她见过妈妈了吗?”
容荼摇头:“还没有,这不先让您看看。”
“我猜你妈妈也会满意的。”姥姥说,“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能降得住你了。”
“姥姥,不是这么多年终于有人降得住我。”容荼笑了笑,“是有人可以降得住我这么多年。”
说着,许珩拿着热粥回来,容荼慢慢地把床摇上去,站在床边一口口地给姥姥喂粥。
许珩温柔地说:“奶奶,我今晚要坐飞机,现在要回去收拾一下行李。等我回国再来看您。”
“好。”姥姥伸出手,“你叫缓缓一起回去吧,刚才她陪我说了不少话,可能也累了。”
“嗯,等我回来之后我和缓缓一起来看您。”许珩说着转过头嘱咐容荼,“你走之前记得帮奶奶温一壶热水。”
“我知道了。”容荼说,“你走吧,路上小心。”
两人走后,剩容荼和江旖年坐在床边。
姥姥猛烈地咳嗽几声,道:“把电视打开。”
江旖年距离电视比较近,于是很有眼力见儿地开了电视,正是戏曲频道。
“我姥姥比较爱听京剧。”容荼解释道,“等学校那间茶楼建成了,姥姥步行就能过去了。”
“你又开新店了?”姥姥心疼道,“那你现在会不会很忙?”
原来上次容荼神神秘秘地带她去照相馆,是把照相馆买下来改做茶楼了呀。
“没事,暑假人不多的。”容荼眼神示意江旖年稍微把声音调小一点,“我刚才我去问了一下医生,您的癌细胞没有扩散,这是好事。”
“我这把老骨头,出院了也活不了多久了。”
“您别这么说。”容荼立刻劝慰她,“医生说您恢复的情况很好,突然昏迷也许因为现在天气太热,最近很多年轻人也生病的。”
姥姥苦笑几声:“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别这么说,明年肯定让您抱上重外孙。”容荼保证道,“您还得告诉我儿子,不要像他爸爸一样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呢。”
江旖年稍微想了一下,照他估计的速度,那两人今年肯定是要领证了。
姥姥看了一眼江旖年:“你姐知道你们俩的事儿吗?”
容荼其实也不敢确定:“不知道吧。”
“既然要好好走下去,还是早点让家里人知道比较好。”她意味深长地说道,“没什么胃口,先不喝了。”
容荼把粥放到一边:“那我陪您说会话吧。”
“好。”
三个人聊了没多久,便过了探病时间,容荼站在病房外嘱咐了护士十几分钟,才不舍地离开。
孟秋还真的在路边等着,一没提前走,二没被贴罚单。
“你姥姥的病怎么样?”孟秋先问。
“还好,太麻烦你了。”容荼表示万分感谢,“谢谢谢谢,真的太太太麻烦了。”
“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做。”孟秋说,“没事情就好。”
容荼和江旖年坐在后排,他看起来很累,江旖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让孟秋先把他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