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高嘉资本的路上，尹素喜像个乖宝宝一样坐在副驾驶，一动不敢动，生怕动作大了，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自处了。
车内的气压有点低沉。
路过红灯时，顾溪云晃眼看到了街边迈高集团的广告牌，出神了片刻。
“绿灯了。”尹素喜出声提醒。
顾溪云这才回神，立刻启动车子，缓慢地挤进下班高峰期的车流中，心无旁骛地继续开车。
虽然是很短暂又细小的一次回眸，尹素喜却还是看到了眼中，下意识透过后视镜看到了令他失神的那方广告牌。
是很普通的广告，只是上面写着迈高集团几个字。
尹素喜嗫喏半晌，主动提及：“刚刚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出神。”
“没什么，在想迈高集团的股票。”
尹素喜因为李嘉图的要求，最近也养成了看股市曲线图的习惯，迈高集团涉猎广，在开发业上一直是行业翘楚，数的上是龙头了，曲线图这十几年来也是相当漂亮的。
尹素喜忍不住嘀咕：“十年如一日的稳定，有什么可想的。”
顾溪云听她埋怨，来了兴致，笑着侧头看她：“你对股票有了解。”
尹素喜心不在焉，总觉得顾溪云刚才在骗自己，所以转移了话题，“嗯还行吧，因为老板要求，所以每天被迫成长。”
“Amanda对你这么严格？”
尹素喜不满地咬下嘴唇：“这不叫严格，这是委以重任。”
顾溪云笑了，这是她的作风，简直是PUA洗脑高手，尹素喜这种小女孩，她也能忽悠成自己的小迷妹。
尹素喜见他不说话了，也把脑袋偏向窗外，爱答不理的样子：“最近吃了很多瓜，说最近迈高集团那个高家二小姐的老公仗势欺人，惹了不少事。”
这些传闻，顾溪云隐约有听说过，也点点头：“听说了一些。”
“也不知道会不会动摇迈高集团的股价，曲线图会不会有变化。”
顾溪云温和一笑，口吻淡然：“这两天关于迈高集团的负面新闻，有持续发酵，不过没什么大影响。”
尹素喜见他说起股价的事，来了精神，洗耳恭听的样子：“展开说说，当初正金集团不也因为各种负面消息，导致公司出现了接二连三的问题，最后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正金集团和迈高集团不一样，在金融市场，让一个股票价格跌落的因素有很多，但大多比较客观，比如不可抗力的因素。主观却有效的办法却不多，比如给对方的公司制造负面新闻，就是其中一个。”
“泼脏水？”尹素喜简单而形象的把顾溪云的话做了总结。
说起来，倒像是两个泼妇骂街，然后肆意问候对方的各种话题。
她下意识的吐吐舌头：“这也太狗血了吧。”
顾溪云点头：“但也经典！”
“上世纪特斯拉的交流电理念面世，对爱迪生的直流电理念，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为此，爱迪生背后的财团公司，纷纷股价大跌。为了挽回损失，爱迪生背后的财团，肆意污蔑交流电对人体的侵害，导致特斯拉不得不在媒体面前以自身做试验，向全世界证明，交流电从他身体通过，没有任何的问题，这才成就了他的时代。别小看了这一点，很多世界知名的公司，都倒在这上面。”
顾溪云难得一次说这么多的话，尹素喜越听越起劲，脑海里不停畅想着画面，就跟见了神仙打架一样。
“那迈高集团和正金集团有什么不同？不也同样是负面新闻先出现？”
“负面新闻虽然会造成公司股价跌破，甚至出现不可挽回的局面，但归根结底核心支柱才是根本，苏瑞林的极限操作才导致了集团陷入不可挽回的局面。网上流传的负面新闻。只是推动作用。”
尹素喜怀疑的凝眉：“那迈高集团这一波，就不是人为的了。”
顾溪云思忖片刻，却摇了摇头：“胆敢有人动这么大的企业，自然不会指望用这点负面新闻制造出恐慌，恐怕另有所图。”
尹素喜一头雾水：“那到底有没有人在针对迈高集团？”
顾溪云好笑道：“自然是有的，在商场每天都有人在针对，但蜉蝣撼树却不是日常上演的故事。”
“那以你的猜测，你觉得迈高集团会怎么应对这件事？”
“午夜档八卦新闻，大家热闹一下就过去了，不用特意做准备，但是……”
“但是什么？”
顾溪云凝眉，没有往后面的想法去想，只是摇了摇头，“给你留个作业，但是应该是什么？”
这下，尹素喜算是听明白了，他是在教自己了解这个商场规则？他不是反对自己跟着李嘉图干么……怎么忽然又像老师一样上课了。
尹素喜冷不丁看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但顾溪云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低下头的他将一缕看不见的神色，藏在了阴影。
很快，车子到了高嘉资本楼下，尹素喜本不想让他跟着上楼，但顾溪云以见李嘉图为由，还是一同坐上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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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我们老板很熟？”尹素喜在电梯里忍不住这么问道。
顾溪云脸上不起波澜，淡淡地说：“做道她这个份上，圈子里大家彼此认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尹素喜脑子里闪过李嘉图的脸，总觉得和眼前的顾溪云，有一种冷暖相宜的协调感。这两个人要是站在一起，倒也养眼。尹素喜和他单独在电梯的密闭空间里，他的气息近在咫尺，让她心神不宁，为了分散注意力，强迫自己胡思乱想些别的。
电梯门打开，就看见李嘉图端着咖啡从茶水间出来，迎面看见他们微微一怔。
顾溪云张口想说什么，被她打断：“顾总，高嘉和你们合作的这个项目已经交给尹经理全权负责，您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她。”
顾溪云叹了口气：“她给的条件很难说服我。”
尹素喜一听，好家伙这不是让老板质疑我的工作能力吗？她赶紧挡在顾溪云和李嘉图面前说：“顾总，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就算我们还要谈条件，那也不用找我们老板吧？”
顾溪云深深地看着李嘉图说：“我想喝她单独谈谈。”
再让他这么看下去，估计要出事情。
李嘉图招招手，示意他跟着去自己的办公室，尹素喜也想跟着，被李嘉图阻止了：“尹经理你先去忙吧，谈出什么结果我会告诉你的。”
是，她就是个挂名的光杆司令。尹素喜心里不是滋味，赶紧应着，生怕被他们看出自己心里的失落。
她，终究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女人。尽管有那么一下下，他夸奖过她事业上的进步，但也不过是客套罢了。
顾溪云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波动，快步跟着李嘉图进了办公室。
李嘉图等顾溪云进了房间，立刻反手关上门，问他：“你有什么其实可以和尹素喜单独谈的，找我谈和找她谈一样。”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迈高是你下一轮要吞掉的对象，是不是？”顾溪云低声问她。
“是。”李嘉图坦白说。
“迈高不是正金，你小心引火自焚。”顾溪云提醒她。
李嘉图摊手：“火我已经开始点着了，收不回去了，你说怎么办？”
顾溪云忍不住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你和迈高集团的恩怨，是因为高景梵，对吗？”
李嘉图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坦然望着他：“我是个商人，商人逐利而来。高景梵和我不过是合作关系。”
她不留痕迹的甩开了他的手，转身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喝了口咖啡。
顾溪云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沉声说：“你不愿意说，那我可以问吗？”
“问什么？”李嘉图看着他的眼神清澈，不起波澜。
“问你，为什么几年前不辞而别？问你为什么要诈死？”他举起了自己的手，让她看他手上的戒指，她的眼神略微停顿，他咬牙问，“这些我一直忍着，因为我相信你这么做，一定有你自己的原因。我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幸福，我怎么都可以。可是你现在为什么要招惹迈高？你为了高景梵招惹迈高，我之前的隐忍全部变成了笑话！苏以安，我也是人，我也有感情，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也会痛！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直无视我？”
李嘉图喝咖啡的动作终于停下了，她呆呆看着咖啡杯里的涟漪，仿佛一时间换了个人。
“我……”她吞了口口水，有点艰难地开口，“就算你问一万次，也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想再听见这句话了。我只想要一个答案。”顾溪云逼近她，逼迫她看着自己。她才发现，这个一直温柔体贴的谦谦君子，其实也是有攻击性的。他现在目光灼灼望着她，不允许她逃避，将她圈在自己的臂弯里。
“溪云……”李嘉图第一次露出略微窘迫的表情。她可以对任何人冷血，唯独有两个人，她不能无视他们的感受，其中一个就是顾溪云。
“我曾经是真的，真的想过和你平淡过完这一生，将过去的一切，付之一炬，”李嘉图知道这次已经不能回避这个问题了，高嘉走到台前，她就不可避免要面对沈溪云，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刻会发生在自己办公室，“但是我已经没有机会再做出那个选择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能说出来，我和你一起面对？至少……”顾溪云说到这里，声音变得有点干涩，他伸手抱住李嘉图，头埋在她的锁骨内，努力控制不要在她面前情绪失控，“至少我们差点成为了夫妻，我也曾经是你愿意托付的人不是吗？我到底哪里没做好以至于你要用这种方式离开我？”
李嘉图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她也是人，她的心也是肉长的，她也会痛。但是，她那颗心，已经伤痕累累，长满结痂，哪怕是疼，也不会像顾溪云这样，坦诚的向人展示伤痕和痛楚。
“我已经没得选了，顾溪云，这不是你的错，”李嘉图的声音清晰在他头顶上方传来，“我现在就是要和迈高开战，不要动摇我，不要企图阻止我，否则我都会认为你要站在我的对立面。”
顾溪云的情绪在她的冷静中慢慢平静下来，但是他不想放开这难得的肢体接触，他依旧抱着她，低声问：“所以当年……不光是正金，不光是苏家，还有高家对吗？”
“溪云，这一切和你没有关系。”李嘉图平静地说，“我只希望你不要挡在我前面，也不要插手这件事，就当我最后恬不知耻对你的要求和期望，可以吗？”
“苏以安！”顾溪云抬头看她，“你把我当外人！你现在还是把我当外人！”
李嘉图不得不扶住这个男人的肩膀，努力扶住他，他的每一句追问，都像是在对她的灵魂发起无情拷问。尤其他这双眼睛，现在还微微发红，水光潋滟，让人难以招架。
他们都没注意到，门口微微开了一条缝，然后知趣地关上了。
尹素喜端着咖啡，靠在门后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