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天的时间,苏瑞林就做出了决定。
正金集团董事长苏瑞林以百分之五的股份做质押,拿回了流入高嘉资本的大量股票。
这一举措,让原本深陷财务危机,濒临破产的正金集团立即逆转局势。
不仅偿还了美林基金的股票,还让一旁虎视眈眈的聂氏扑了个空,很快,高嘉资本的名字便也横空出世在了樊城这座城市。
大清早,各大金融新闻就在播报分析着高嘉资本的来历。
李嘉图在办公室看了会,便没什么兴趣的关掉了屏幕,安南将一份正金集团的财报交到她手上,她也只是象征性的随便翻看了一会,就没了兴趣。
“我这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安南正想着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李嘉图已经把一份文件交到她手上。
“这是……”
犹豫着打开文件,安南顿时有些愣住了。
“正金集团的所有股东资料,都在这了,董事会也该换换人了。”
当初未免引起注意,她特意分散了手中的正金集团股份,趁现在董事会还在沉浸在刚打完胜仗的喜悦中,她想彻底掣肘整个董事会。
接下来,她必须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确认她所代表的高嘉资本,在正金集团的地位。
安南迅速的浏览一遍文件,“其他股东不是问题,我担心聂氏。”
李嘉图没有正面回应,只问:“聂氏那边什么反应,有最新消息吗?”
这次的危机,最有机会从正金集团咬下来一块肉的就是聂氏,但现在正金集团已经被李嘉图收入囊中,聂振雄不可能没动作。
安南心领神会:“聂振雄昨天约见了苏瑞林,两人闹的不愉快。”
尽管聂氏在这次正金集团的风波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但两家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只是让聂氏计划落空,苏瑞林不免得意。
到嘴的肥肉都飞了,聂氏的心情可想而知。
安南继续汇报:“然后就是于少磊那边的消息,聂振雄找他调查我们了。”
高嘉资本如今横空出世,又在虎口夺食,想从明面上调查的人不少,但让于少磊这种人查的,就自然不是明面上的东西了。
聂氏想抓高嘉资本把柄,却找了于少磊这种玩意,还真有意思。
“看来,鹰隼开始觅食了,我们得给于少磊发点奖金了。”
“你对他又有安排了?”安南挑眉。她太了解李嘉图了,那么抠门可不会轻易提钱的事。
“你让他给聂氏放出阳城项目的风声。”李嘉图的手指关节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聂氏没吃到正金集团这块肥肉,正是饥不择食的时候,阳城这块肥肉,聂氏想拒绝都难。”
安南一愣,担忧:“你打算跟聂氏达成协议?聂振雄怎么肯轻易答应合作?我们刚刚才截胡了他最大的肥肉。”
“对聂氏来说,出一口被我截胡的恶气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可是华盛阳城的项目是实打实的利益。”
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该怎么选,即便高嘉资本只是给聂振雄画大饼,他也会挑最大的饼。
“人性,才是做生意最大的武器。”
安南诧异,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万恶的资本家。
但面上还是很迟疑:“但我们跟华盛的合作很重要,要是顾溪云知道你想用来做诱饵,会不会出问题……”
李嘉图沉默地闭了闭眼,“我会解决的。”
安南无奈,只能点头:“好。我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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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那笔奖金真的起了效果。
不出两日,李嘉图就收到了聂氏的信息,电话是聂因辉打来的,李嘉图看了一眼号码,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按下接听键。
“因辉哥哥!怎么有空找我呀。”李嘉图语气娇嗲,是聂因辉熟悉的配方。
才被许子妍和苏予知闹离婚的事弄得焦头烂额,聂因辉现在有个鬼的空,但老头子发话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打了这个电话。
聂因辉语气温和:“有空吗,我想约你吃个饭。”
“这……不好吧,万一跟上次一样,碰巧被人看见,我可就说不清了……”
李嘉图继续着她的表演。
“不,不会,我是有一些正事找你。”聂因辉努力的稳住气息。
“这么正经……这样呀,那好吧!因辉哥哥你挑地方吧,我晚一点有空的。”
挂掉电话没一会儿,聂因辉就把地方发了过来。
李嘉图欣然前去赴约,地方有些陌生,看上去似乎是聂氏的私人产业。
推开门,果不其然,包间里除了聂因辉外,聂振雄这个聂氏的掌控者,赫然在列。
李嘉图满脸意外:“聂伯父,您怎么也在,因辉哥哥怎么都没跟我说,我都没有准备好礼物。”
“是我让因辉约你的,他事先没跟你提起?”聂振雄看了一眼聂因辉,似是在责备。
给自己老爹背了黑锅的聂因辉只能一脸尴尬。
看破不说破,李嘉图静静的看着父子两演戏,虽然演技拙劣,但是演员的咖位高,就算是顶级的流量明星,也没有这么高的身价。
李嘉图看的就有滋有味,并适当配合演出,娇嗔道:“聂伯父,你不要责怪因辉哥哥,都怪我,没有仔细问清楚。”
说完,她还委屈巴巴地撅起嘴。
聂振雄心知肚明,笑了笑便道:“世侄女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我聂某人半辈子纵横商海,却在正金集团上栽了跟斗。”
聂振雄脸上笑着,嘴上夸着,手上却动作轻慢地剪着雪茄烟,点燃,吸了口。
李嘉图微皱眉,装无辜:“我出国很久了,您也知道,在国外可没那么容易,那些老外处处提防,我只能回国继承家业。”
继承家业四个字,她特意的加重音,人畜无害地补充道:“说起来,刚回来的时候,我还找因辉哥哥要了一些经济上的援助。”
闻言,聂因辉的神色尴尬,高嘉资本的总裁居然那么堂而皇之的问自己要钱,而自己还给了。现在提起,显得他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
聂振雄默不作声,在此之前,他聂家从未正眼看过这位苏家二女儿的,如今居然能给他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两相对比之下,聂因辉这种纨绔更不值得一提了。
聂振雄心里憋着气,好一会,才摆着长辈慈爱模样,意有所指道:“既然现在知道这是世侄女的手笔,我也就放心了,我跟你父亲多年好友,也不想看见他的心血落入他人囊中。”
“劳烦聂伯父操心了。”李嘉图微笑,好像真信了他的狗屁。
聂振雄当然不会当真因为她就这么天真,忽然板起脸正色:“以安,你毕竟还是太年轻,有时候国内的环境,未必比国外好。”
说完,他放下了雪茄。
“你现在虽然手持正金最大的股权,可是如果有人联手制裁,你依旧无法在正金掌握足够的话语权。”
这就是威胁了。
李嘉图内心冷笑,面上依旧软绵绵:“伯父说的对,但是除了您,我也想不出还有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董事会上为难我。”
见李嘉图这么识趣,聂振雄有些微得意。
李嘉图没放过他任何的微表情,拿起了水杯,抿了一口:“到是伯父您,在这次的风波中花了很多心思为我们家着想,可惜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了弥补我对您的愧疚,我这里有一笔合作,不知道聂家会不会感兴趣。”
言下之意,现在苏家做主的是自己,而不再是苏瑞林。
聂振雄神色意动,他早就在于少磊那里得到了消息,但他不确定李嘉图是不是故意耍小聪明,她一个小姑娘,即便拿到了阳城项目的投资份额又能有多少呢?
聂振雄不动声色,轻描淡写道:“能让我们聂家感兴趣的合作可是不多。”
李嘉图暗道老狐狸还是有耐心,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比谁都着急,“想必您也听说了,我们拿到了阳城项目的投资份额。”
聂振雄淡然点头:“听说了。阳城的项目体量确实大。但是世侄女,还是务实一点好。”
欲擒故纵的老把戏。
李嘉图心中暗笑,但面上仍旧谦卑恭敬:“原来聂氏没兴趣啊,迈高集团应该会有兴趣吧。”
迈高集团可是樊城四大家族之首。
高景梵的爷爷,高家岭早年发迹,将迈高集团做出了富可敌国的架势,到了如今,在樊城的地位更是首屈一指,也就华盛集团的顾家还能与之抗衡。以往,不管有什么大项目,聂氏、正金集团这样规模的的实业公司,可没分羹的份。
聂振雄明显有了一瞬间的滞涩,也不再佯装,直言道:“不管你有多少份额?我要八成,换我在董事会上支持你。”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所谓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让利罢了。
李嘉图笑了笑:“您也太小看我了,高嘉资本能拿到多少份额就能投资多少,八成而已,自然也不在话下。”
既然聊到这个份上,大家也都不藏着掖着了。
聂振雄见她不肯退步,一咬牙:“五成。”
李嘉图还是笑吟吟,迟迟没有给出回馈:“这个项目,对聂氏这么重要啊?”
聂振雄身体一震,猜到她会得寸进尺,没想到这么不要脸,立刻黑了脸:“世侄女,人心不足蛇吞象。”
李嘉图不慌不忙:“您可能不了解高嘉资本,我们可不是小蛇,我们是巨龙。”
“你……”聂振雄显然没耐心了。
李嘉图敛起了所有的表情,做出了唯一的让步:“两成份额,聂氏以资金入股高嘉资本旗下子公司,以子公司股东的名义,单独成立项目成员组,参与合作。”
聂振雄果然沉默了,静静地看她。
她正面迎上,“当然,小组董事会由高嘉资本为主。”
沉浮商海多年的老鹰准只肖看一眼,便知道那是对方最后的心理防线了。
片刻,聂振雄站了起来,伸出手,第一次正面看她:“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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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图心情不错。回家时,又打包了好多菜,想给尹素喜送点过去一起吃,但刚到楼下,就看见了一辆黑色的大众辉腾停在了树底下。
车顶堆积着几片落叶。
想来,顾溪云已经等了好一会了,他就站在远远的不被人看到,也在她的必经之路等着。
“我下午就开始等你。”
“抱歉。”李嘉图试图解释:“跟长辈闲聊,多啰嗦的几句,你找我什么事。”
“是聂氏集团吧。”顾溪云也不绕弯,直言来意:“他们试着联络过我下面的人,咨询阳城项目的情况。”
意料之外吧,但也是情理之中。
聂氏既然动了阳城的念头,怎么会不收集一些信息。
而以聂氏的人脉,想要打听一些项目信息,还不算太难的事情。而以顾溪云的能力,既然聂氏有风吹草动,又怎么会瞒得过他。
李嘉图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从她做出决定那刻起,就知道他会知道的。
顾溪云见她默认,心口沉闷,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你前段时间拿到了正金集团的股份,现在又跟聂氏达成了我们在阳城项目上分润的意向,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为了掌控正金集团,不让聂氏插手。”
李嘉图看着顾溪云,眼前的男人,一如既往的如此优秀,优秀到高景梵那样自命不凡的家伙,也有些嫉妒。
他总是精准猜到她的想法。在他面前,她几乎没有伪装的可能,只能沉默点头:“嗯,没错。”
“非要这样吗?”顾溪云语气转变的有些快。
“什么?”
李嘉图有些迷糊。
“你没必要处心积虑这么做,你明知道,很多事情,我可以帮你,可我……”停顿了片刻,顾溪云终于忍着心中的痛意还是说了出来。
“我,也只是你的棋子对吗。”
“抱歉。”李嘉图没有辩解,非常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的野心。
阳城的项目上,她的布局中无法摆脱利用顾溪云的嫌疑,满怀歉意,但是不妥协,这就是她的态度。
“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必须连本带利拿回来属于我的东西。”
“那帮你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他其实不在意,是被她利用也好,当做棋子也好,就算弃之如敝履也好。
他只是不甘心,为什么……就连陪她走地狱的人,也不能是他。
李嘉图沉默,理由太多,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已经不能再伤害他分毫了,哪怕是让他一再失望,哪怕让他误会她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哪怕让他认为她不爱他了……也不想,他再陪她走这一遭了。
“我害怕,你的出现会让我心软。”秋风刮起落叶时,他没发现,她眼中含着泪。待他抬头看她时,却被早被她咽下了湿润。
“你不知道吧,我将自己变成这样……这样无坚不摧,努力了很久。我不想再回到以前了,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
杀伐果断,无情无爱,即便是你我也能利用。
顾溪云听她静静的说着,神色有些颓然,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留恋的看着她,是啊,她变的跟以前不一样了。最大的变化就是她不再需要他了,不需要他的怜悯、心疼和爱护。
她还爱他吗?他可以确定,是肯定的。
他们从不曾猜忌,互通心意,一个眼神也能看出对方坚定的爱意,但明明那么相爱,却无法一路同行。
她变成这样,他有责任。
如果当时……就觉察到了她的绝望,如果一直陪在她身边,安慰她……义无反顾的抛弃所有,跟她远走高飞。
那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
可惜,他们都回不去了,他连慰藉她的资格都没了,有什么资格要求她依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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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素喜回到家,意外发现蹲守在门边的顾溪云。
“你……你怎么在这。”
顾溪云双眼通红,嗓音嘶哑:“等你回来。”
看着眼前的顾溪云,尹素喜有些陌生,他印象中的顾溪云,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极尽温柔。
尹素喜心跳了跳,是慌张的感觉。但她还是强忍情绪,打开门,邀请他进屋,顾溪云拘谨得很客气,换拖鞋,摆的板板正正。
尹素喜都看在眼里,视若无睹:“你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
顾溪云不自觉摇头:“不用麻烦,我看看你就走。”
“那你看到了,我今天有些累。”
顾溪云后知后觉,满脸歉意,“抱歉,我这就离开,你先休息。”
明明知道,她是在说气话,他却每次都绅士的后撤,那份温柔,既是他的武器,也是铠甲。而她一直认为,既冷漠又可恨。
尹素喜咬了咬牙,很郁闷,无处发泄,便也赌气一般直接转身回房,没再给顾溪云任何说话的机会。
仅仅是在门口相对的那个眼神,她猜到了。
他被人伤害了,那个人一定是他很珍惜的人,因为不忍让对方看到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所以,他将一切这样的情绪毫无掩饰地暴露在她面前。哪怕那个人已经是个死人了,他也不忍心让她看到他难过。
不过是仗着他不喜欢她,才敢这么直白。
关上房门,尹素喜躺到床上,盖着被子,把自己紧紧的包裹住。
好讨厌啊。
这样的顾溪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也很讨厌,被顾溪云深爱的那个人也好讨厌,即便她是个死人也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