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思羽拿出一颗葡萄,这颗原本应该圆润饱满的葡萄,现下却有些干瘪,说:“这个葡萄不像是本地产出的,应该是花朝国的特产,昨日平真姑姑也送了些给我。”
平真原本心里有些难受,闻言接过一看,点点头说:“确实没错,前天花朝国的王爷花月貌的商队经过大景,送了一些葡萄进贡给皇上,皇上又送了一些给太后娘娘,想必便是这个了。”
凉思羽看了看段瑾瑜,段瑾瑜一个激灵,接话说:“敢问红妆姑娘一个宫女如何有这个葡萄。”
平真说:“昨夜我命红妆送一些给长乐宫的西太后娘娘,谁知她竟然出了这事。”平真眼眶湿润泛红,显然是因为红妆的突然逝世有些难过。
“不对啊……”段瑾瑜比划比划了一下,问道:“敢问长乐宫在哪个方位。”
平真认真想了想,说:“我仿佛是记得在东南边,这荷花池则在西侧。”
段瑾瑜冷笑道:“荷花池在西,长乐宫在东南,红妆也算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了,她是怎么转悠到这里的,还溺水?她根本就是南方人,怎么可能溺水!”来之前的一晚,除了和父兄讨论案件,他就是在听他身边的书童给他讲平真为司徒抄录的宁寿殿的花名册,里面有提到红妆家乡是一个水城,每年洪水泛滥,总是这个城市先倒霉,要是红妆真是个旱鸭子,怎么活到现在进宫当宫女的?
赵莹莹闻言脸一黑,心中暗暗责怪办事的人的不利。
“而且不止如此。”段瑾瑜将手指甲的泥放在了一块帕子上说:“这泥是我在我刚才我坐着的大石头蹭到的泥,我观察了一下,蹭的痕迹是由下往上的,很明显是倒着被人扯走的,而且石头后面还有蹭痕,有些微的血迹,如果我没猜错,红妆的手或者腿一定有刮蹭。”
邱掌正一听,连忙走上前,赵莹莹呵斥道:“医女和仵作还没有来,邱心你在干什么?”
邱心回了一句:“赵典正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下官也算是司正司的女官,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现在人不来,我们也不能干等着,倒不如下官先来看看。”说着便将红妆的手翻了过来,果然在手背上有小片的血迹,而且伤口也是上重下轻,像是被人拖拽所致,本能的,邱心感觉自己好像被拖下水了,只是以她的家世背景,向来也不在乎这些。
“确实有。”邱心点点头,段瑾瑜还是有点本事的。
而司正司的宫女们也确实在红妆的鞋底发现了和大青石上一样的泥,只是因为泡了很久,鞋底上的泥多少染在袜子上,看起来都是泥浆子。
“这也没法说明红妆脚底的泥和大青石的泥是一样的。”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进凉思羽的耳朵里,凉思羽看了一眼还妄图狡辩,说红妆是失足掉入水里的赵莹莹,淡淡的说:“这几日都是晴日,即使有泥也早就干了,而大青石背后的泥却是略微潮湿。”
听懂了凉思羽的话的平真回嘴到:“要是我们今日发现的晚了些,正午的日头足以把这泥晒干,就没有依据了,诶……凶手也太大意了。”
赵莹莹汗如雨下,心里咒骂着办事不利的人,谁知这只是第一击,凉思羽的话还没停,她目光清浅,好似没有什么能被她放在眼里,还未及笄尤显稚嫩的脸更像是养在深闺里,一板一眼的世家贵女,可嘴里的话,却让她心凉半截。
“宁寿殿虽然朝阳,但是一直凉爽,平真姑姑是否知道这是为何?”听见凉思羽问的话,平真解释道:“宁寿殿虽然是太后居所,也确实向阳建造,但是前院的老树太后娘娘舍不得砍,而后殿有成片的紫竹,都是先皇为太后娘娘所种,竹林繁茂密盛,能遮日也是自然的。”
赵莹莹和林音突然有不详的预感,事实证明不祥的预感是正确的。
凉思羽点点头,说:“紫竹林本来就和别处宽敞明亮的宫宇还有花园不同,我听平真姑姑说我来之前一直下着雨,连晒被子也是我来的那天才晒的,紫竹林因为特殊原因泥土干的要比别的地方慢,所以红妆是从屋内就被掳走,而不是迷路落于荷花池。”
林音皱眉反驳:“你如何能知道红妆姑娘不是自己走进紫竹林,而是被人掳走,也许是离长乐宫比较近呢?而且她也不一定走的就是紫竹林。”
凉思羽笑了笑,在红妆的衣襟上拿出三片竹叶,没有理会其余几人的惊讶,还从她的头发里面又拿了几片出来,这才慢悠悠转过头,看着她们。
赵莹莹和林音一时梗塞,没有话说,反而一直帮着他们的邱心皱眉开口道:“若真是凶手在房间内便将其掳走,为何这葡萄还有供盘都在这儿?凶手总不能知道红妆姑娘要送葡萄给长乐宫吧,而且若要伪造失足落水,直接将她溺毙在离宁寿殿不远的兰苑的小池塘便可以,何必要这么大费周折的拖走她呢。”
凉思羽一愣,林音和赵莹莹像是找到把柄一样说:“对啊,那这葡萄哪来的?这可不是普通葡萄呢!”
段瑾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这俩人蠢呢?还是抓不住重点比较好。
这时秀珠开口,惊喜的说:“绿萝姐姐过来了。”
瞧着绿萝手里的东西,凉思羽点点头,才说:“这便是我想和你们说的。”
绿萝手里端着的正是和散落在地上的贡品葡萄,只是看上去要比地上的新鲜些。
凉思羽说:“我现在有一个猜测,那就是这地上的葡萄和盘子是凶手准备的,因为葡萄根本就不是姑姑给的那一盘!”
“什么?”众人惊呼,凉思羽转过头,朝着挤在人群里的司徒开口说道:“司徒大人看了那么久的热闹,也请出来说一说您的见解吧!”
司徒尴尬的看着凉思羽,段瑾瑜还瞪着他。
他伸手拿出葡萄看了看,又看了看地上的葡萄,拿起来将两颗对比,哑然失笑,说:“这也要我说?不懂得人也一看便知。”
平真好奇的拿走了葡萄,失声道:“不对,葡萄品种不一样!”
“对!”凉思羽肯定的说:“因为凶手根本没想到,太后娘娘的这盘葡萄根本就不是出自花朝国。”
平真点点头,她也是才发现这点的。
“大景虽然种植的葡萄滋味颇好,但却不如花朝国的葡萄果实硕大,我曾有幸,在外公家中尝过一次,所以始终记得那次的味道,而太后娘娘的这盘虽然也是和花朝国一样的种植方法,但桔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为枳。”凉思羽歇了一下,喘了口气,段瑾瑜瞧着她面色发白有些担心。
她清了清喉咙,朗声道:“同样的品种在大景这地方种出来却是酸涩不堪,但是很多人却认为这就是花朝国的葡萄,昨日太后娘娘让平真姑姑赏了我一些同样的葡萄,因我尝不得酸,所以吃了一些就没有动,今日拿过来果然没错,这地上的才是贡品葡萄,两者之间不仅是体积,而滋味也大有不同。”
段瑾瑜插话说:“我一直在想,红妆是不是我们一直想找的宁寿殿的内鬼。”
听到这句话,凉思羽转头看了一眼段瑾瑜,这一眼让他心生警惕。
难不成我说错了?段瑾瑜在心里默念,无语的看着凉思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