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严祈昊看完了这一出好戏,见站得远的人灰头土脸地来寻车,才开始挂档踩离合后退。
惨叫声连天中,他心情愉悦地倒车。
“我跟你说,这些人他们就是自己作的,成天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儿,报应来了,挡也挡不住。”
严祈昊觉得以暴制暴也没什么不好,还省得他为民除害。
思考了一会儿,他顺手拨通了当地的报警电话做了一次朝阳群众。
挂了电话,却发现久久没有等到身边的人接话。
他心中有疑,林惩这几天对他是个什么样儿他也不是看不出来,对别人再冷淡也会接自己的茬儿,除非是不高兴了,还是找不着为什么不高兴的那种不高兴。
他刚刚哪儿又惹小孩不高兴了?
没有吧?
他刚好要看林惩那边的外后视镜,一眼扫过去,却发现林惩正手肘搁在窗沿上,歪着脑袋枕着手臂,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小孩从来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地看着他笑过,而且这个笑容让他心里一震,竟还有些毛骨悚然。
很明显,这个笑容看似漫不经心,却从内而外透着一股子的嘲讽意味。
严祈昊蹙眉,感觉林惩这样子怎么看怎么怪。
他要调头,所以收回了目光,将车转了个弯儿后,再看林惩,却发现他又成了之前用手遮着额头的双眼的样子。
就好像那个冲着他笑容诡异的样子是他刚刚幻想出来的。
他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橙子?”
心里突然还有些忐忑不安。
这种不知名的担心不知道从何而来。
“啊?”林惩放下手,有些软绵绵地应了一声。
双眸再次睁开,含了些水雾,双颊泛着淡淡的粉色,看起来整个人有些懵。
这神情转换得有点快吧,严祈昊在心里咋舌。
“你……”严祈昊斟酌了一下,问道:“你有没有除了眼睛以外哪里不舒服?”
他心里有事的时候就喜欢揉揉自己扎手的头发,或者搓一搓脖子。
现在搓脖子的动作十分明显。
林惩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没有在大陆上站稳脚,反而沉入海底。
他的声音有些抑制不住地发颤,“没有,怎么了?”
他揉了揉眼睛,眼里的氤氲散去,有些惧怕地看着严祈昊,等待着他的回答。
惧怕这个词,鬼知道严祈昊是怎么想到的,反正林惩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
严祈昊抿了抿唇,轻声道:“没什么。”
但那奇怪的一幕依然在他心里烙印下一片痕迹,那种带着用笑容也掩盖不住的讥讽样子,是他此生第一次见。
但是他也怕自己看错了。
难道是一天一夜没休息,太累而导致出现幻觉了?
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可谓不可能。
“唔。”后座一声传来一声拉长了尾音的疼痛轻呼。
金沝醒了。
“真的吗?”林惩没有理睬,反而目光灼灼地盯着严祈昊看。
“真的啊。”严祈昊发现林惩现在身上戾气有些重,心情很不好,不过严祈昊感受得出来,这些不是对他的。
“我们,我们得救了吗?”金沝激动的声音传来。
她每次睁开眼时躺的车都不一样,这次是被轰烈的爆炸声吵醒,还好自己一点事儿没有。
说话被打断,林惩有些不耐地看向窗外,竟无意间,看见了一只与鸟群格格不入的麻雀,正孤独的站在一棵没有其他鸟的树木枝头。
他正流露着难以言喻的难过,望着鸟群里与别的鸟相谈胜欢的爱人,距离恍若光年之远,被群体孤立,被群体讨厌,这都不可怕。
可怕的是自己认定的阳光普照了世间所有,唯独不到这个阴暗角落来,一片衣袂也不愿施舍。
“还没,绕回豹雕村就差不多了,准备准备结钱滚蛋吧。”
严祈昊的声音将林惩猛然点醒,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突然散开。
鸟与鸟群的画面也已经路过,他侧过头,严祈昊还在他身边。
“给我解开啊。”金沝扭动着身子,吃力地坐了起来。
“到了给你解。”
严祈昊从内后视镜看了一眼,没有人追上了。
唐致砚和任佳明已经死了,这母庸置疑,警察也应该快去了。
至于金沝……
一个都逃不掉的。
他勾唇一笑,正在为即将要到来的事情感到心情愉悦。
金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小声问道:“他们,他们都死了?”
“唐致砚和任佳明已经死了。”严祈昊打了个哈欠道:“只要你杀的那群小孩的家长不知道自己家孩子是你杀的,你就安全得狠。”
他这话说得没有毛病,可是金沝就是感觉心里惴惴不安。
“任,任佳明是谁?”她有些茫然,这个名字,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严祈昊一愣,突然想起来金沝好像都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她甚至连自己杀的人的名字也弄不清,所以也就不知道唐致砚为什么要杀他。
不过好像也不需要知道了,毕竟都死了。
他摇了摇头,回答道:“没谁,一个你的人生过客。”
语气轻飘得像一朵不留痕迹的云,也没有在金沝的心上留下什么深刻记忆。
她思来想去,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还认识这样一个人,大概,是唐致砚请的很厉害的杀手头子的名字吧。
一切似乎都要尘埃落定,她在浑浑噩噩中,看见了即将平稳的未来。
豹雕村,是她能找到环境最好,也最安全的地方。
有不少逃难的避世的来这儿定居。
里面有山有水,脱离世俗,她再前两年旅游的时候来过一次。 那时候她就在为未来做打算了,现在终于要到了。
她心里忐忑又兴奋不已。
只要踏进豹雕村,豹集的老大会护她周全,谁也无法动她。
路并不远,很快就绕回了豹雕村的村口。
“到了,先结账,再滚蛋。”严祈昊懒懒地爬在方向盘上看着她邪笑,模样说不出来的痞帅。
“你给我松开,我进去了会把剩下一部分钱打给你们公司的。”金沝瞪着他示意他解开自己身上打的蝴蝶结。
这是在死结的基础上打的蝴蝶结,确实难解。
“橙子,你打的结,你解。”严祈昊冲着林惩眨眨眼。
林惩下车绕到后座,上车把金沝从座位底下提上来,“把箱子里的军用刀递给我。”
“我这儿有一把。”严祈昊把刚刚架在任佳明脖子上的那一把递给他,“上面还有任佳明的血。”
金沝惊恐地看了一眼那把刀,就僵硬着转过头去。
“那就是变态人格,无论哪种情感,哪种思想,哪种类型,都极端得令人发指。”林惩突然解释起他为什么会去调查任佳明的精神状态,“往往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
“哦。”严祈昊点点头,说通俗点林惩是在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
要是任佳明想报仇的对象是金沝的话,估计危险的,凶多吉少的,会是他们了。
这样一想,严祈昊觉得他们接手的第一个任务,一直还都挺顺利的,几天一眨眼就过了。
这几天吃的是面包喝的是矿泉水,觉也睡不好,回去了一定得好好休息休息了。
他捂着嘴刚想打一个哈欠,就被林惩突然来的问题给憋回去了。
“那你怕吗?”
“怕?”怕什么?怕变态人格?
“嗯,你怕遇见这种人吗?”林惩低垂着眼,语气冷硬地缓缓说:“这种极端,或者残忍的人。”
“不怕啊。”这有什么好怕的。
严祈昊满脑子疑惑,他要是怕还会去当兵?以前遇到的变态虽然在感情方面都没有任佳明这么变态,但是其他方面,还是很恶心的。
遇到这种人他只想为民除害,为什么要怕。
他想了想林惩那么认真的去调查,去了解,还问这种问题,突然就笑眯了眼。
严祈昊转了身子,伸手摸了摸正在给金沝割困着脚的绳子的林惩的头,语气柔得像哄小孩,哦不,就是在哄小孩。
“不怕不怕,昊哥保你。”
林惩身子一僵,长睫轻颤得如美丽的蝶翅,眼底的神色扑朔迷离。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怎么会害怕他自己呢。
他又怎么敢告诉严祈昊呢。
“你们真是够了!”金沝白眼都要翻天上去了,“这些天我都受够了!你们不能把任务完成了再回去腻歪吗?”
严祈昊哄小孩被打断很不爽,他挑挑眉语气不耐,“不行,你爱看看,爱听听,不乐意可以自戳双目,自废双耳,我们就要在这儿腻歪。”
虽然腻歪这个词很奇怪,但是并不妨碍她怼人。
严祈昊幼稚地朝她做了个鬼脸,“你就是没人跟你腻歪你羡慕嫉妒恨,柠檬都没你酸。”
“鬼才羡慕嫉妒恨。”
“你不是鬼吗?丑鬼?哈哈哈哈。”
“你才丑。”
……
林惩:“……”
这如小学生吵架一般的对话,竟然无缝衔接在两个二三十岁的人嘴里出现,林惩都无语了。
“好了,解开了。”
“让我下车。”金沝扒拉下沙发套,去开车门,满脸迫不及待,虽然行李都丢了,但其实很多东西早就寄过去了。
“咔哒”一声,严祈昊把所有车门车窗锁了。
“尾款付一下,谢谢。”严祈昊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递给她,“喏,我一直帮你保管着,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