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皓月当空，薛临在房间里穿上了顾攸宁送他的这身盔甲，他在镜子前面看来看去，嘴角上扬的弧度一直没有下来过。
可以看出来，他很喜欢，很满意这个礼物。
恰在此时，房门被敲响，薛临赶紧问道：“谁？”
“临儿，是我。”他爹薛义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薛临一愣，一边应了一句，一边飞快地脱下身上的盔甲，放在床上放好，这才走到门边，打开门。
“爹，怎么了？”因为刚刚的急促，薛临此时脸上有些红晕。
薛义看着他这个样子，只轻轻一笑，而后说道：“你出来陪爹走走，我们爷俩也说说话。”
薛临有几分不自在，可还是点点头，跟着薛义在月光下走了起来。
夜里的南怀侯府安静极了，长廊两侧的草地里偶尔传来两声虫鸣。
“娘亲睡了？”薛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说了这个。
薛义点头，“是呀！你娘睡了，所以我才出来找你说话，顺便，陪爹喝两杯。”
说话间，就像变魔术似的，薛义拿出了一瓶酒和两个小杯子。
“去哪儿喝？”薛临有些惊讶。
“当然是去房顶上。”薛义说完爽朗一笑，而后借着一旁的力，两步就跃上了房顶。
薛临也不落后，很快飞了上去。
“来，喝吧！”薛义给两人倒了酒，薛临接过一杯，放在嘴边慢慢地唑着。
“明日就是你的生辰，行了冠礼，就是大人了。临儿，你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薛义说着，看向一旁的安静的儿子。
看着薛临，他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薛临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整个人一愣，他确实有些迷茫，甚至是懵懂。
竟然明天就要行冠礼了，自己马上就二十岁了。可是，他到底想做什么？做一个像他祖父，像他爹一样的征战沙场的将军吗？
薛临有些沉默，他并未有强烈的倾向。相反，在战场的时候，看着这么多人倒下，闻着刺鼻的血腥味儿，他感到反感，甚至想逃避。
他看着远处明亮的圆月，原本紧闭的心房此时慢慢地打开了，很多隐忍的情绪也慢慢地释放出来。
“我不知道。”他轻声回答，被风一吹，甚至有几分缥缈。
薛义并不意外，他听着薛临的话，只继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往嘴里一送。
“我知道，你不喜欢战场，不习惯遍野的尸体，不习惯刺鼻的血腥味儿，不喜欢痛苦的哀嚎。”
“可是，临儿，很多事情，不是你不喜欢就能不做的。”他说着，侧头看向薛临，“当将军，就要忍受这些，为了我们国家的黎民百姓，为了山河永固。这些东西，都是要忍的，没有人一生出来，就是将军。”
薛临听着这话，霎时被震了片刻。
“没有一生出来，就是将军。”他低声呢喃着，“可是，叶知秋是。他喜欢战场，喜欢上阵杀敌。和我比起来，他更像您亲生的。”
“爹，您是不是对我很失望？”他知道自己和叶知秋相比起来，差了火候。
薛义摇头，“没有。爹从来没对你失望过。知秋他喜欢战场，喜欢上阵杀敌，那是因为他知道，他那身武艺，只有到了战场上才能发挥作用，才有了价值。”
“他其实也不喜欢，你爹我看到过好几次他躲起来偷偷哭的时候，嘴角念着想回去，念着自己害怕。可是，一旦为了百姓，为了国家的时候，他便立刻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挺身而出。”
薛义说起叶知秋，眼里满是欣赏，“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可是，你也不用事事拿他做比较。或者说，你需要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待上战场这件事。”
“什么角度？”薛临有些好奇。
“你可以认为，每一次的打仗都是为了下一次不打。”他轻轻开口，“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我们这样的家庭，是不容许有逃兵的。你要做的，就是锻炼，让你自己可以。”
“嗯，儿子知道了。”薛临明白这些，他仰头喝了一口，辣味霎时间穿过喉咙，激得他眼睛一闭。
“对了，皇上今天晚上来了信，明天冯家就要发作。你可准备好了？”
“嗯。儿子早就准备好了。”薛临坚定地看着薛义，目光如炬。
他从很久知道就为明天的事情准备着，锻炼着，明天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可以应对。
“好，不愧是我的好儿子！”薛义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你成年的第一个考验。”
“这酒真不经喝，这么快就没了。”薛义摇了摇空空如也的瓶子，脸上满是失望，“行了，酒都喝完了，我们回去吧！”
薛临轻轻一笑，“爹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会儿。”
薛义见状，也不坚持，直接跳了下去。
房顶上，只剩下了薛临一人，对月空望。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翌日，天亮的很早，顾攸宁起床的时候，就看见谢彦殊坐在院子里，正和胖橘在玩闹。
因着昨日的事情，她这会儿有些不知道怎么正常地面对谢彦殊，于是，她就站在门口，看着谢彦殊的背影，也不说话。
她在想着怎么开口。
啥在这时，端着早膳的红袖绿钗她们有了过来，看着顾攸宁站在那儿，连忙行礼。
“小姐。”
这一声，让前面的谢彦殊转过身来，看向顾攸宁。
顾攸宁还不待做出反应，便见谢彦殊冲她一笑，温声道：“起来了？”
“嗯。”顾攸宁强装无事地点头，而后回了房，准备吃早膳。
谢彦殊也走了进来，他跟个没事人一样，细心地照顾着顾攸宁吃饭。
顾攸宁一边吃一边在脑海里思索，谢彦殊的心里这么强大的吗？自己昨天这么说他，他今天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今天就在府里，哪里也别去。店里的事实就交给云珠吧！”谢彦殊将红袖和绿钗她们清了出去，这才对顾攸宁说道。
“为何？”顾攸宁疑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