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星带着符商之在养老院里四处逛逛。
院子里的设施都有些老旧了:水泥的地面有些坑坑洼洼,发黄的墙体,锻炼设施上有着铜锈的痕迹。一切都看起来有些年份了。
眼前的一幕幕让符商之心头有些酸涩,风吹过来他有些低沉的声音。“我下次找公司,来把院里翻修一下。”
符商之也知道,如果自己直接捐款,院长多半不会再接受了。还不如直接找公司来翻修一遍来得快。
两个人一路转转悠悠,来到了院子东边的空地方。地上摆着一个大盆子,一位年纪约五十岁的阿姨正在费力的搓着衣服。
虽然今天有些阳光,但是帝都的天气还是很冷。阿姨的手都被都有些发红发胀了。
郁星走过去,抢下了阿姨手里的床单。有些严肃的问:“冯阿姨,你怎么又在洗衣服啊,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你又忘记了?”
冯阿姨在养老院工作了十来年了,对这里的人和物都有很深的感情。院里工作繁琐,人员又多。开销大,她们总想着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类似这样的情况,郁星都撞见过好几次。她每次都告诉阿姨们别这样,要好好保养身体,可她们总是不听。
冯阿姨听了这话,抬起头看见了郁星,像是学生不听话被找到证据似的,有些羞赫。
她努力想站起来,大约是坐得久了,一时有些犯晕,脚步踉踉跄跄的,往后面倒去。还好符商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冯阿姨。
郁星看到这个场景,当真是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一阵后怕。两人赶紧把冯阿姨扶到一旁的板凳上坐着,郁星拿来毛巾,替她擦干净手。
冯阿姨摇摇头,有些丧气的说:“我老了,不中用了。才干这么点活,都不行了。”
听了这话,郁星握着冯阿姨的手,轻轻的说:“阿姨,您得好好保养自己啊。您想想,要是您倒下了,院里的老人们谁来照顾啊?
你下次可不准再偷偷洗衣服了,要是被我发现了,我就告诉王奶奶,让她天天盯着您。”
听了郁星这有些孩子气的话,冯阿姨这张有些沧桑的脸,浮起一抹慈爱的笑容,拍了拍郁星的手。
“好好好,我知道了。这次是因为洗衣房的电路坏了,用不了,工人要明天才来修。我想着今天天气好,把床单洗了晒晒太阳,老人们也能睡得舒服点。”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郁星按住了冯阿姨的肩膀。“阿姨,您就坐着歇着吧。剩下的我来洗。”
谁料阿姨浑身都在拒绝,她努力想站起来。“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你们这细皮嫩肉的,哪干得来这些活儿啊?”
郁星正想阻止冯阿姨,却听到符商之底气十足的话:“你都能做,我们这些小年轻怎么就不行了。你就在这儿歇着,我们保管能洗干净。”
郁星望过去,正巧撞见符商之的目光。两人视线交叉,默契一笑。好说歹说,终于是把冯阿姨给劝回去了。
郁星看着眼前这一大盆子的床单,脱掉外套,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谁知道,符商之却拦住了她。他坐在板凳上,抬头望着她,细碎的阳光洒在他的头顶,有些耀眼。
“刚刚还说冯阿姨呢,到你自己这儿,怎么就变了?现在天气这么冷,你搁这儿洗个衣服,到时候感冒了怎么办?行了,你把衣服穿上,上旁边坐着去,这些事我来干就行。”
郁星听了这话,有些迟疑:“你会洗床单嘛?”也不怪郁星有这样的疑问,任谁看符商之这个样子,都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符商之得意的挑了挑眉,小样儿,小看我。看我今天不给你露一手。
“我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四年,你说我会不会?”一边说着,一遍开始搓衣服了。郁星看符商之这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有些吃惊。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符商之还是个家居适用男了。“行,那这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看见郁星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符商之抬起手来使劲甩了甩。
他是当真没想到,搓衣服这么费劲呀。不过一想到等会儿圆满结束,郁星崇拜的眼神,他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没成想,还不到十分钟,郁星又提了两个暖水壶回来了。她坐在板凳上,将暖水壶里的水倒了一大半进入。
“行了,我们一起洗,这样快一些儿。”郁星伸出手,捞起床单的一角开始揉搓。
余光却突然看到符商之泛红的手掌,她娇嗔的说道:“笨蛋。”符商之听了这话,觉得郁星在撩拨他的心弦。
“你这样洗太费劲了,等会洗完了,手肯定会起泡。”郁星抓住符商之的手,把他的手放在围裙上擦拭干净。用大拇指轻轻的按摩着虎口和掌心,还把手放在嘴前,哈着热气。
这一系列举动直接让符商之整个人都懵圈了,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踩在云朵上,软软的,好不真实。
“现在好些了嘛?还有刚才那么疼吗?”直到听见郁星的声音,才把符商之拉回现实。
他急忙抽回自己的手,不自然的说:“不疼了。”他眼神眼神完全不敢和郁星有任何接触,只敢低头看着水面。
水中倒影的那个人,面色绯红,眉眼都带着笑意,整个人散发着甜蜜的气息,分明就是一副陷入恋爱的模样。
符商之盯着自己的影子,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喜欢是这个样子啊。
郁星可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她刚刚走在路上才想起。符商之虽然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但是洗衣服这些事情,肯定还是洗衣机完成,他怎么会洗床单呢?
回来一看,果然所料不差。这孩子手都红了,就是不说,真是固执得可爱啊!
眼下这种情况,郁星也只能当一次老师了。
“我给你说,你先这样,用掌心的力量,带动你的手指去搓衣服。别用大拇指和虎口的力量,这样很累。”一边说着,一边向符商之示范着具体的动作。
“懂了吗?”大约过了一分钟,郁星询问符商之是否明白了如何借用巧劲儿。
等了几秒都没有回复,郁星抬头看向符商之。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双手无意识的扭动着床单,床单都快被他扭成了个麻花辫了。
这件事情这么难吗?还是我的教学方法有错误?郁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了。
她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按在符商之的手上。“你这样,我教你……”
符商之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到了。郁星的手冰冰凉凉的,覆盖在他的大手上面,却让他感受到了掌心的炙热。他甚至觉得这温度可以融化掉世间的一切。
身体的血液一下子在疯狂的涌动,符商之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机器人,郁星操控了他的一切。
他机械的跟着郁星的动作,祈求时光慢些再慢些,就停留在这一刻。
不过,郁星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今天的符商之,已经深深的给她留下了呆头呆脑的印象。
“学会了嘛?”郁星松开了手,抬起头问符商之。符商之看见她缩手回去,还无意识的想去抓住,幸好最后及时刹车。
绕是如此,他还是勾到了郁星的小手指,那感觉:酥酥的,麻麻的。
他正在回味着那滋味,却听到郁星的话。“嗯嗯,会了,会了。”他含糊的回答着。
他完全不敢看郁星的眼睛,甚至视线里,都不能出现任何有关郁星的物品。
只能像一个缩头乌龟一样,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床单,恨不得床单上开出几朵花来。
“那行,那我们一起加油干。趁天色还早,早点洗完,还能多晒晒太阳。”
“嗯。”
两个人开始了各自的工作,半个小时后,床单终于洗干净了。不过,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等着他们。那就是——拧床单
床单又大又长,单靠一个人的力量,完全没办法把水分拧下来。符商之也没有别的办法。他试过了,一个人真的不行。浓浓的失落感笼罩了他。以往他做的事情,都是顺顺利利的,马到成功。可是今天却接连受挫,这不得不让符商之陷入自我怀疑中。
…………
无论如何,眼下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等等,有办法了。
他的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语气里流露出一种雀跃的感觉:“这样,我们两个人一人拿着一边,往相反的方向用力拧。利用力的反作用力,就行了。”
他眼神像四周望了望,找到一处台阶,实意郁星站上去。
“啊?”郁星有些茫然,为什么要她站上去?难得瞧见郁星这个傻乎乎的样子,符商之觉得还很稀奇。
“小矮子,你不站上去,等会裙子打湿了怎么办?”对比起符商之186的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的郁星确实是个小矮子了。
再不服气,郁星也只能心里默默吐槽,然后接受安排。她站到台阶上,两人合力,果然把水拧干净了。
符商之端着盆子,打算把衣服拿到草地上的晾衣处去晾晒。郁星配合的拿来小梯子。符商之爬上一半,郁星递给她床单。
符商之将床单搭过去,对整齐,郁星现在对面将四角拉直,进行整理。“哎、哎、哎……”
郁星正专心的整理,却忽然听见符商之有些慌乱的叫声。她一把拨开床单,却看见符商之摇摇晃晃的身影。
他一只脚踏在梯子上,另一只脚划掉了一半,整个人晃动着,不停地往后仰。吓得郁星赶紧走过来,连扶住梯子。幸好,符商之及时抓住了晾衣杆,不然就得摔下来了。
郁星心里一阵后怕,虽然梯子不高,但是摔下来怎么也得痛一痛。
她有些着急的开口:“符商之,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要是摔下来了怎么办?”符商之本来只是想逗一逗郁星,没想到她这么生气。
看着郁星担忧的表情,符商之悻悻的开口:“那啥,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看现在不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吗?”
看着符商之还在嬉皮笑脸,郁星恨不得狠狠的教训他一下。皮孩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好了,快下来吧。被子自己晾好了。”说完这话,郁星转身就走,她打算让符商之受受教育。
看着郁星转身,符商之急得不行,生怕她是真的发火了。他爬下来,一时不慎,左脚踩到了右脚,要看就要跌下来了。
“啊——”
郁星回头一看,正好瞧见符商之摇摇欲坠的样子,她赶紧跑回去。在郁星走近的那一刻,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梯子不堪重负,符商之跌了下来。
刚好落在郁星的怀抱中,他搂住郁星的腰,护住她的头,两个人在草地上滚了几圈。
好一会儿,郁星才回过神来。她抬起埋在符商之胸前的脑袋,却发现符商之双眼紧闭。她的心像是被拎到了半空中,莫名的一种恐惧的情绪支配着她。
“符商之,你醒醒,你醒醒?”
郁星摇着符商之的肩膀,语气中充满的焦急与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