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那么远的路就是为了几口粮食,再饥渴也得忍着,难民们大都能自觉的排队领粮,只是他们发现城东方向滚滚的浓烟,并不像是炊烟,而是走水了。
不过奇怪归奇怪,能领到粮食更重要,没人真关心城东那边真发生了什么事,当然除了真明知道的。
“成人一斗!额头伸过来点上朱砂。”发粮的依例行事,点朱砂是为了防止人冐领多领。
一般下情况别说是一点,全身都刷上一遍只要有粮食领都没问题。
可是~
“他娘的,当老子猪吗!领一斗粮还要点什么劳子朱砂。”一汉子一脸凶狠,猛的将粮袋子摔在地上,粮食撒了一地。
“就是啊!就是啊!太不尊重人了。”自然有人应和。
发粮的民壮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谢安士,见谢安士没什么表示只能陪笑,“哎,这位大哥消消气,这也是县太爷规定的,毕竟人多混杂,错发一个就会有一人挨饿还请体量一下。”
“我呸!这些发了霉的烂货谁愿意要,怕是那县太爷把好粮都中饱私囊了吧,大鱼大肉搂着年轻的婆姨逍遥快活。我们却啃着草根树皮,挨淋挨冻,这算什么?天理何在?”
这句话不用同伙们应和,难民们自有感触。
“说到底还不是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害得我们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可怜我那妻儿,活活被草根噎死了。”凶狠汉子说到此,声泪俱下别说有多凄凉。
难民们闻言不免悲从中来,同时也有怒火横生。
谢安士还真没看出来,这些山贼戏挺足啊!
“现在人死了,你们又来装什么大善人。早些时日开仓就没人会死。没公道,没天理了,我要进城去向县太爷讨个公道。”
“对,对对!讨公道,讨公道。”
群情激愤,当然大部分还是自己同伙喊得起劲,真到这个时候,普通老百姓还是会缩一缩的。
有吃,有拿谁也不会愿意去跟官府作对,自古民不与官斗就是如此。
火候不够!
凶狠汉子眼睛一转,那就只能挑个人见见血了,被本地人夺妻抢子这类桥段不怕你们不愤怒,手上打了个手势,示意预定好的第二计划行动,却没见什么动静。
回头一看吓了一跳,一张面无表情的大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自己脑后,“你他妈的找死啊?”
“我饿~!我儿子都快饿晕了。”李丰庆夹着某个倒霉山贼,夹得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眼看就快断气了。
卧槽!什么时候?
凶狠男子心里一突,举眼一扫大多数小伙伴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此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就跟猪没差别了。
“你这粮食不干净,老子解个手再来跟你辩辩道理。”
扔下一句狠话,撤脚就跑。
谢安士使了个眼色,王朝图会意悄悄得跟了上去,没了这些搞事的放粮顺利了不少,几百石粮食发得差不多的时候,李杆又拉了一千石粮食过来。
这一千石里面居然真有一百石肉食,虽然是腊制的肉,但对难民来说无异于山珍。
听说县太爷亲自押送粮食,难民居然感恩戴德高呼青天大老爷,人民本身就是这么质朴,只不过是天灾人祸迫得他们成了魔鬼。
李杆顺势而为,上演了一场官民鱼水情。
谢安士知道这李杆玩的是那一套,但没心情理会他,危机只是暂时解缓了,却没有解决,没有妥善的安排等吃完了粮食,这么多难民依然可以随意挑拔。
要彻底解决危机还得看朝庭如何安置难民,而短暂得解决方法很简单,杀贼。
凶狠男子看似精明却不是一个领导者,王良暂时处理不掉,却不妨碍先废掉他的臂膀,溏水县困局自可解。
二当家王德悠哉悠哉的躺在树下等待捷报,“李家的金银入我袋啊~,张家的媳妇搂进怀,大哥也真是的她都嫁人了还想着,赵家的皇后公主不水灵么?”
敲锣的少年跑上来通报,“二当家,二当家,葛全一人回来了。”
“一人!”王德一下子就翻起身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对,“有没有人跟着?”
“没看到。”
王德一个纵身上了树顶远眺溏水县,除了城东还是火烟升腾,城西一片详和根本就没有一点暴动的迹象,“玛的,事情可能黄了,你去通知大当家,今日事不可为,马上撤!”
“失败了?”少年有些失望。
“快去!”
少年将破铜锣挂在腰间哐当哐当的跑了速度飞快,应该是练有轻身的功夫。
“明明万无一失的,到底是出了什么纰漏?知道是谁吾必将其碎尸万段!”
王德恨得牙痒痒,一定有第三方插手进来了,否则不可能失败,几千难民涌进去城别说五百民壮,就是五百精兵被李杆那蠢猪指挥也阻止不了溏水县的覆灭。
“凭你,下辈子吧!”
“谁?出来!”
王朝图横挑着长枪,枪头挑着已经没声气息的葛全从林子里走了出来,“行不改名坐不改性,你爷爷王朝图。”
“好啊!都是王姓,却来坏了我王家的千秋大业,你不死谁死。”王德从腰间抽出两把短刺,从树上飞身下扑身如大鹏擒兔,人未到双手一抖,十枚钢镖飞射而出。
“哼!王姓因有你们而蒙羞。”王朝图扭腰摆胯甩手将葛全的尸首砸了出去,不仅将钢镖挡下反转守为攻。
噗噗噗~
可怜的葛全死了也没得安生,身体被穿扎成了刺猬。
这王德看似五大三粗的,身形却异常灵活双腿在尸首上一点一个翻身落到王朝图背后,手中短刺如毒蛇吐信,其势极快,角度极为刁钻一看就知道是专走诡速之流的功夫。
说起所练功夫可能真有个高低,但王朝图身经百战,陷阵之时四周全是敌人,反应,防御,经验缺一样都活不下来。
这极为刁钻迅猛的一击,在他看来跟明摆着一样,手向后一抄擒住袭来的手腕,同时大跨步爆喝发力硬生生将一百五十多斤的壮汉摔了出去。
嘭的得一声王德后背结结实实撞上石头震得胸口直发闷,可他却不敢松气,手一抖又是五枚钢镖飞出,阻止王朝图追击。
叮叮当当~
王朝图将长枪抖出了五条枪影将飞镖尽数打飞,“毒蛇穿风刺,贯!”
呯!
长枪化成一条长掠出去你白银巨蟒般,呯的一声直接将大青石块扎出了一个串通的孔洞!
还好阻了一阻要不要这一记就见阎王了,二当家王德冷汗涮涮的就下来了,点子硬,得撤!
打定主意转身就跑!
“贼子休走,来战个生死。”王朝图持枪紧追,上阵杀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能由得你溜走?
哼!
来吧,等会有你果子吃。
王德专挑山石崎岖草木实集之所钻,看你长枪能不能耍得转。
王朝图长枪硬马最善宽阔地带杀敌奔袭,这种地形追击战斗基本没经验,一边还要防御打过来的飞镖,距离顿时被拉开不少。
“不是很狂吗?老家伙你倒是追上来啊,哈哈哈哈~!”王德还有空停下嘲讽,“说,你们到底是哪方势力?有几人?有什么企图?首领是谁?”
“小子莫猖狂,待到了平坦处爷爷教你怎么做人。”王朝图深一脚短一脚的并不放弃追击。
“哼!那你没机会了,这一片乱石岗便是你的葬身之所。”王德灵活得像一只猴子一样在乱石杂草间纵跳自如,到了坡顶在某处用力一踏。
哗啦啦啦~
整个碎石坡全倾泻了下来,量不大,但足以将下半身全埋住!
王朝图大惊拔腿就往侧边高地跑,可一踩下去便脚便陷进松散的沙石里半尺,移动速度可比乌龟,才走了几步滑土已经滚将过。
没办法只能停下,用长枪将砸下来的大块石头挑飞,等倾覆的沙石停住双腿已经被埋到大腿处。
王德见局势在握又审问起来,“怎么样,还不打算交待?”
“王家的,知道何为忠义吗?”王朝图自上了战场就没把自己的命当成自己的了,是袍泽的,是朝庭的,现在是将军的。
“忠义,那东西能填饱肚子?”
“不能,但能填饱这里,这里。”王朝图指着自己的脑袋,拍着自己的胸膛。
“不知所谓,你知道我们兄弟是怎么活到现在得吗?欺凌,背叛,歧视,厌恶,以莫需有的罪名关压进大牢,再被利用。唯独没有见过所谓忠义,要活得像人就应该不把人当人。”
“冤有头债有主,谁欺你,压你,你找谁去,别让无辜受罪,更不要把这些当成作恶的借口。”
“作恶?不,我们是在行善。杀贪官,除恶吏!”
“别狡辩了,事实胜于雄辩,你们今日所害死的人没一千也有几百,要不是将军处理得当,整个溏水县都会化为修罗场。”
“看来,无论如何你是不会说的了。那么再见!”王德见言语没作用便不再废话,推了巨石,粗木滚了下去就想将王朝图直接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