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上官晔的耳朵里,他放下手中的书卷长叹了一口气。
想到之前两个娶进来的小妾都不省心,上官晔就觉得头疼的很,他已年近花甲,膝下三个孩子都已长成,实在不知道再找进来一个伺候他的人有什么意义。
上官荨把这件事回报给萧淑婉时,她正在给上官远喂饭,闻言也不过是略微牵了牵嘴角:“老太太是真心疼儿子的。”
上官荨接过了奶娘手中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把上官远嘴边的汤汁擦了个干净,点点头继续请示道:“娘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办?”
“你爹人呢?既然是给他娶妾,自然是要他自己来选。”萧淑婉又舀起来一勺鸡汤拌饭,仔仔细细在嘴边吹凉了才放到上官远的嘴边。
说曹操曹操到,上官晔抬脚进了萧淑婉的屋子,目光触及到正在咿咿呀呀吃饭的上官远,连带着脸上常年挂着的威武之色都柔和了不少。
“夫人照顾远儿辛苦了。”
上官荨也站起身对着上官晔行了一礼:“荨儿见过父亲。”
萧淑婉这才把碗交给了乳娘让她来喂,自己则给上官晔倒了一杯茶直接同他提起了娶妾的事情来:“夫君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只要是背景干净家世清明,夫君尽可以随意挑选。”
她如此大度,上官晔却看上去很是烦恼:“不必如此复杂了,夫人随便挑个衬你心意的丫鬟,抬上来做妾就是了。”
看上官晔的样子似乎真的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兴趣,甚至不如他伸手逗弄还在学说话的上官远。
萧淑婉回头看了上官荨一眼,她只是不解的对萧淑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老太太既然在孩子们面前提起了这件事,只是抬一个丫鬟做妾怎么可以?”萧淑婉觉得这样难免太过敷衍了些,若是传到了慕氏的耳朵里又像是她故意为之了。
“无事,娘若是怪罪下来,自然由我去同她解释。”上官晔知道萧淑婉担心什么,宽慰了她几句,又弯腰对着上官远拍了拍手。
“爹爹好几日没来看你,你这小东西似乎又长大了些,快让爹抱抱。”
上官远也咯咯笑着扑到了上官晔的怀里,父子两个玩的开心,萧淑婉也不好再将纳妾的事情提起。
待上官晔离开以后,萧淑婉挑来挑去,还是选中了自己房中一个三十来岁的老丫鬟。
听说自己要被抬成妾,那丫鬟不仅没有露出任何开心的表情,甚至还给萧淑婉跪下了不停磕着头。
“夫人!奴婢从未有想当主子的心,还请夫人收回成命!”这丫鬟是当年跟着萧淑婉一起从萧家嫁进来的家生子,因此年到了三十也没有放出去嫁人。
想着府上后进来的那些年轻丫鬟们虽然年轻,照顾人总是不稳重的,萧淑婉才选了她来,没想到这竟然是个忠心的,真的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
看着丫鬟一脸的惊惧,萧淑婉也觉得强迫人家有些不好,只是再想从房中找个合适的丫鬟,却也没有第二人选了。
“诗儿,你跟着我这么长时间了,都耽误成了一个大姑娘,送你去服侍老爷也是你该享受的。”萧淑婉苦口婆心的劝着,或许是见她脸上神色实在是太过发愁,那个叫诗儿的丫鬟才犹豫着开了口。
“奴婢可以侍奉老爷,只是奴婢已经三十,且奴婢是夫人的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做对不起夫人的事情!”她语气十分坚定,又磕了一个头。
萧淑婉这下懂了她的意思,这丫头是说自己可以去服侍上官晔,但是不与他同房,萧淑婉心中略感安慰,自己身边的丫鬟都是一等一的忠诚,她也不必担心家里再生出什么变故来。
“你快些起来吧,我答应你不让老爷碰你,你只需要当好你的姨娘,下半辈子享享福就够了。”
有了这句话,诗儿也感动的抬起头看向了萧淑婉谢恩个不停。
既然人已经选出来了,萧淑婉选了一个合适的日子,简单办了办事就把那丫鬟送到了新收拾出来的偏院里。
虽然诗儿被抬成了小妾,可第二日她还是照常回到了萧淑婉的房中照顾她,稍微变了的只有她的头饰罢了。
萧淑婉也觉得不妥,略微提点过几次,奈何诗儿每次都执意留下照顾萧淑婉,久而久之萧淑婉也只能任由她去了。
这消息传到了慕氏的耳朵里,无疑又是让她对萧淑婉的好感少了不少,但好歹萧淑婉也是找了一个人去伺候上官晔,既然上官晔没有什么别的话说,那么慕氏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算来李承基带着大军已经走了将近三个月了,按照上一世的时日,大军已经抵达了西北,说不定都已经同突厥交上手了。
某日霞依回来,一进上官荨的房间便神神秘秘的指挥桃儿关上了门窗。
“小姐。”霞依压低了些声音,“太子殿下给您寄信了。”
这段日子李承基也没少跟宫里通信,就是他不写,也自然有斥候每日都会将战场上的消息传递给皇上。
霞依如此小心,自然是因为如果太子殿下私通上官荨的消息传出去,被有心人听去了,定然会以为是丞相同太子有所牵连,这其中又会牵扯到好些东西。
上官荨接了信略略一扫,李承基并没有把战场上的事全都说给她听,只是隐晦的提了提一切都如常。
李承基的如常,自然是跟上一世没什么变化。
本来还对他有些担心的上官荨收到了这封信,心也安定了些,她指挥桃儿点燃起了一支蜡烛,就着蜡烛把信烧成了灰,这才打开了窗户和门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一晃就是两年,这天上京城里锣鼓喧天,仿佛是有什么人在办吉庆事。
连同着街边卖烧饼的小厮听着这锣鼓声都美滋滋的,眼看着人越来越多,他做烧饼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有刚入京的不知道今天为何如此热闹,花了一枚铜钱买了个烧饼顺嘴问道:“店家,今日是哪家官人做喜事?隔着这么老远就听到了锣鼓声。”
“哪家官人?客人您这是刚入京吧?今日是仙饰楼的好日子,自然排场大了起来。”人流一多,烧饼的生意也好了起来,因此烧饼铺子老板提起仙饰楼来,话里话外都有些感激的意思。
“仙饰楼?原来如此!这仙饰楼不是已经开遍了大江南北,连我们江南的姑娘都觉得这家铺子的头面做工是一等一的好!”刚刚那客人听到这三个字也是忍不住啧啧称赞了起来,再次看向热闹发源处时,眼底已经是一片了然。
这两年之间,仙饰阁从小小的一家铺子,迅速扩张成了好几家,再在上官荨的引导下,又陆续在江南江北都开了店。
如今的仙饰楼光是在上京城的规模,便是整整一个独栋三层高楼,更不用说其他的分号了。
“听说啊,这仙饰楼此次又推出了新的东西,说是为了庆贺西北战事得胜,特意推出了新的甲胄装替皇上贺喜,等会啊还有游街盛宴,客官你今日来上京城可是看着热闹了。”
烧饼铺子老板的生意好的几乎快要忙不过来了,那客官光是听他这么描述,就觉得心驰神往的很,也不由得拿着烧饼跟着人堆往仙饰楼的方向挤了挤企图看到些什么。
“听说这仙饰楼的老板深藏不露,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神人能在短短两年间将这间首饰铺子经营到如此程度。”
人群中有人小声低语了起来。
“定然是个神人吧,这仙饰楼每日的进账犹如流水,可想而知这老板每日赚的银子有多少,只怕是再往下传个几代人都花不完吧?”这些人有些是见过世面的,偶尔也参加过几场仙饰楼的头面竞拍,每一场喊出的价都是以百两黄金以上计数。
“这次游街是跟宫里都打过招呼的,那老板总不能藏着掖着不露面吧?我们定要好好看看清楚是何方神圣。”几个人摩拳擦掌了起来,一提起仙饰楼的神秘老板,都忍不住想一睹真容看看清楚到底是谁。
到了定好的时辰,一个胖墩墩的掌柜的拿着红布包着的棒槌走了出来,对着一面巨大的锣鼓狠狠一敲,准备好的锣鼓队也随之吹打了起来。
长街尽头,一队骑着马裹着红绸的队伍缓缓朝着人群走来,这些马个个都雄壮有力,毛发油光水滑,都是上等的好马,身上的马鞍也与众不同的很,刺绣的马鞍上镶嵌着小颗小颗的黑曜石,鸽血红宝石拼凑出龙虎的形状。
马队中间有一顶四面镂空的轿子,轿子只用薄纱覆盖住了四周,隐约可以看见其中坐着一个女子。
“来了!那就是仙饰楼的老板!”有人颤抖着声音目不转睛的盯着轿子说道。
走近了些,人们才发现,轿子中的女子以红纱敷面,几乎把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唯独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凤眼微挑,比黑曜石还要深邃的眼神只是看你一眼,就让人浑身酥麻仿佛快要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