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潇低着头,没有看到皇后脸上一闪而过的动容。许久后,皇后敛下神色,站了起来:“本宫方才的话是站在天下人的立场上对玄同道长所说,既然玄同道长如此坚定,本宫自是没有本事操控你的想法。但,你和宁徽是不能在待在一处了,明日本宫便会回了皇上,成和玄道观的人会搬到宫外居住。”
褚潇神色戚戚,哽咽开口:“母后……”皇后迅速地打断了褚潇接下来想要说的话,语气凌厉:“母后的话你都当作耳旁风了?”褚潇哽住。许玄同敛眉,抱拳行礼,没有质疑皇后的命令。
皇后不再看褚潇,唤了不远处正等待着的文蕊嬷嬷过来,扶着自己离开了。皇后走后,春乐快步跑了过来,有些紧张地打量了一下站在原地的褚潇和许玄同,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公主……”
褚潇低头道:“春乐你先回去。”春乐没有质疑,走时却不由得有些担忧的回看了褚潇一眼。褚潇心下黯然,故作潇洒地抬头,冲着许玄同笑了笑。
许玄同轻轻地伸手拍了拍褚潇的头,没有说话。
深夜,褚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祥云纹香炉里虽点着安神助眠的香薰,却丝毫没有作用一般。
第二日,褚潇直到午间才下了床榻,正梳妆时,夏萤在旁有些紧张,语气略微带着试探道:“公主,听玄清殿那里的人说,今日皇后娘娘去了皇上那里,说是如今新人进宫,宫中的女子较多,成和玄道观的人住在宫中不太方便,希望皇上下旨让道长们搬入城中的别院……”褚潇低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夏萤有些不忍心,安慰道:“其实道长们不在宫中也好,又不是回去。宫中人多口杂,若是被有心人瞧见就不好了。”
褚潇没有反应,神色淡淡的。秋檀掀了帘子走进来,没有敢吭声,只用眼神和夏萤交流。夏萤摇摇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一旁站着。秋檀故作开心的走到褚潇身后,笑了笑问道:“公主今日的步摇真好看!好像是前些日子太子殿下送给您的吧?”
褚潇“嗯”了一声,没有接话。秋檀又笑道:“太子殿下虽然成亲了,还是像小时候一般疼爱公主。虽然表面总是逗公主生气,但心底里还是最喜欢公主的……”褚潇低头沉默,依旧摆弄着衣角的流苏。
春乐也走了进来,手里掂着一个食盒,笑着道:“公主怎么还坐在梳妆台前啊?今日奴婢让御膳房的人早早地给您做了喜欢的八宝野鸭和金丝酥雀,您早上都没用膳,现在肯定有些饿了。”春乐边说着,边往桌上放着盘子。
褚潇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淡淡地坐到了椅子上问道:“太皇太后那里还有几日?”秋檀微微思索了一下道:“大约还有两日便发作了。”褚潇点点头表示明白,便不再开口,只沉默地吃着东西。
刚放下碗筷,文蕊嬷嬷笑着走了进来。见褚潇正坐在餐桌那,怕自己打扰了她用膳,忙道:“公主先用膳吧,奴婢在外等候。”褚潇淡淡地笑了笑道:“本宫已经用完了,嬷嬷有话直说吧。”文蕊嬷嬷忙讨好般地笑了笑道,边说边打量褚潇的神色:“娘娘让奴婢来告诉公主,以后有关成和玄道观的事皆有娘娘亲自安排……”
褚潇点点头,表面依旧波澜不惊道:“本宫知道了。”文蕊嬷嬷怕因此事皇后和褚潇心中生了间隙,忙笑着安慰道:“娘娘也是为公主好,公主千金贵体,未来的驸马毕竟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千挑万选出来的,且公主年轻,娘娘不放心公主被人骗也在情理之中……”
褚潇不置可否,没有接话。夏萤见褚潇情绪不对,忙到文蕊嬷嬷面前微微笑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用心良苦,公主心中自然知晓,这天也不早了,公主还要午睡休息,奴婢就先送嬷嬷出去吧。”文蕊嬷嬷一愣,亦察觉出来,忙笑道:“那奴婢便不打扰公主休息了。”说罢,行了行礼便退了出去。
似是为了迎接夏日的到来,雨不停歇地一连下了已有三日了。这几日褚潇都没有出门,一醒来便坐在廊下看雨落在树梢上,一看便是一整天。快到黄昏时,徐公公着急忙慌地从外面跑进了沉徽殿,见到褚潇忙慌里慌张的行了行礼。褚潇心中有数,抬眼故作迷惑地看去,问道:“公公有什么急事吗?”
徐公公跪下行了行礼,便道:“回公主,太皇太后驾崩了。皇上让公主赶忙换身衣服去寿禧殿。”褚潇故作惊讶,猛的站起来,声音颤抖:“本宫知道了。”
褚潇动作迅速地换好了徐公公带来的纯白缎料裙装,摘下了发间奢华的配饰,只戴了一只素色的发簪。沉徽殿里的宫人也换上了素色的衣物,拥着褚潇一同去了寿禧殿。
还未踏进殿中,远远地便听到寿禧殿里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哭泣声。褚潇偷偷地掐了自己一把儿,挤出几滴眼泪来,快步地走进寿禧殿中。
殿外的牌匾已经用白色绸缎包裹着,寿禧殿外的院子里中也一片雪白,在月色下格外鲜亮。殿中灯火通明,皇上正跪在正中,嫔妃们都在两旁跪着抽泣着。
褚潇轻声走近皇上身边,微微福了福身,便跪在皇上身后。皇后因着身怀有孕,皇上便特许皇后在朱宸殿养胎,不必来跪拜,太皇太后葬礼之事皆交由太子妃谢氏来主管。
皇后本就对太皇太后诸多怨言,连表面工作也不愿做,更何况如今有孕在身,有着旁人无话可说的挡箭牌,安心地在殿中待着,只派了身边的文蕊嬷嬷来寿禧殿走了个过场。
宫外太子府里的太子和太子妃得知了消息也被连夜召回了宫中。两人和褚潇一同跪在一起,在皇上的身后。也因着太皇太后生前信崇道教,皇上便请了成和玄道观的人来宫中为太皇太后做法事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