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却是在寒山书院白鹿殿前。
院长的妻子贾氏听说江羡要带着沈忘柒在寒山书院住一晚。因为担心他们没吃东西,她特地让下人把食物放在锅里保温。
贾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老了,尤其喜欢漂亮的小姑娘。虽然只见过沈忘柒几次,但一听到她要来,心里止不住的高兴。上次闫教习从西头村回来,她才得知那沈富贵是怎么对待这个女儿的,甚至莫名的不高兴了好几天,连院长周延昌也嘲笑她。
贾氏打得到消息后,隔一会儿就要到门外张望片刻,终于等到沈忘柒的马车到了。
江羡率先下了车,在一旁等着,好像怕沈忘柒摔倒似的,轻轻地扶了她一把。如果不是沈忘柒还没长大,她只比江羡的肩膀高一点,这二人看起来倒像是一对金童玉女。
贾氏让他们安顿下来,才回到房间,摇了摇周延昌说道:“阿羡怎么回来的这么?我以为他会等瘟疫过去呢。”
周延昌困得睁不开眼睛勉强应和了一句:“早点睡吧。”
但贾氏不以为意,一边宽衣一边又道:“前几天听说王家卖了三淮堂。而卖三淮堂,就是那个小姑娘,你说这会不会是阿羡的意思?”
“好了夫人,不早了,明日再说吧!”周彦昌忍无可忍道。
以前,他觉得他的妻子是一个大家闺秀。成亲这么多年,贾氏甚至连为自家女儿择婿都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不过才和沈忘柒见了几面,她就完全变了样,就差把这丫头抢过来做自家闺女了。
周延昌无奈地道:“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她,就问问她是否愿意做你的女儿。”
“可我们这才认识几天?会不会太唐突了……”贾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周延昌的鼾声。
她狠狠地瞪了周延昌的鼻子一眼,慢悠悠地躺在他旁边睡了下去。
沈忘柒终于填饱了肚子又能继续睡觉了。原来,她准备在下梁村住一晚的。不过,江羡说下梁村最近不太平,留在那里不安全。所以她把她带回了县里。
孔师爷他们就在那村子里住了一晚上,次日就来镇上找她。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但沈忘柒整夜梦见他追着江羡的屁股叫爸爸。这种感觉太不愉快了,导致起床时没有多少精力。等洗漱完她发现江羡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小丫头起来了么,余庆县的大夫在外面等你很久了,但就是不敢吵你”贾氏笑吟吟的说道。
沈忘柒还以为听错了问道:“什么?夫人,他们不敢吵醒我?”
贾氏点了点头,心想这可是江羡的功劳呢,经过张家一事,江羡贵不可言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了。因此,很少有人敢轻易得罪他。
但她不敢在沈忘柒面前说。
沈忘柒想不明白,便匆匆赶去白鹿殿大厅吃了几口早饭。
才一进大厅,就看到周延昌正在和一群大夫谈话。有些她是认识的,有些是她确实不知道。据说他们一大早都来这里,就是想听她解释一下那白虎犀角升麻汤的!
胡大夫无疑是这个群体中最德高望重的,他向沈忘柒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说道:“沈大夫既然醒了,恰好学院里的学生都没回来,不如请周院长暂借一间学社,让沈大夫给我们讲讲药理可以么?”
周院长捻着胡子笑吟吟地点头道:“这个自然。”
说完,他命令仆从拿着校舍的钥匙,为大夫们打开了一间明亮的学社。
本来,大家都还算客气,可等到了学社,周院长退出后,不少大夫都对沈忘柒报以怀疑,语气也不客气起来。
原因很简单。沈忘柒太年轻了,医术又莫名的好,自然而然的成了众矢之的。
更有甚者认为连胡大夫都对瘟疫束手无措,只有沈忘柒拿出了处方。这么多行医半辈子的大夫岂不是都被一个小丫头亚下去了。
“沈小大夫这次的功劳很大嘛,是不是应该让整个县里的人都对您感恩戴德呢?”一个胖乎乎的大夫一脸不屑道,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一股酸味。
“这一次难道也是你师父江大夫的真传?怎么沈大夫,什么时候能自己拿出点真本事呢?”
这声音一出,底下不少人纷纷表示赞同,他们早就认为沈忘柒的医术来得太简单了。一个年幼的小女娃遇到了一位神医大夫,马上就得了一手了不得的医术,凭什么?
马大夫忍不住冷笑道:“真本事自然有,再不济也比你强。不像有些人,便是照葫芦画瓢也学不来精髓。”
他话音一落,沈忘柒看到胡大夫也转过头看着他。忍不住觉得好笑,她怎么才发现马大夫还有这一手怼人的嘴上功夫呢?看来他不仅可以念叨八卦,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用它来激怒别人!
那些看不起沈忘柒的大夫见她还有心情笑,更加痛恨她了。
沈忘柒没有去看那些人,既然马大夫这么厉害,她作为东家就更不能落在别人后面,不是吗?
然而,她没有立即反驳他们的话。相反,她在讲台上蘸了下墨水,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卫气血辩证,并请马大夫把这字挂起来。
很快,这六个字引起了大夫们的注意。毕竟,都是学医的,沈忘柒来教他们药理,他们虽有些意见但也是求之不得。
“沈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胡大夫声音问道。
不是他不懂字面意思,可即使他看到这些话,也有自己的想法。还是想听听沈忘柒的意见。毕竟她的方法总是独一无二的,而且易于操作。比如那次灌肠治疗,虽然用的时间不多,但挽救了很多没有办法进食的病人。
沈忘柒一时没有说话,等所有的大夫都安静下来,才幽幽开口道:“医书上说五脏是藏灵和魂的地方,六腑是水和粮食转化的。因此,如果身体有问题,可以通过五脏六腑来判断疾病的分期。”
胖大夫闻言再次不满意道:“这是所有大夫都知道的事情。如果你没有真本事,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我们的时间。不如趁早滚回去。”
他这句话一出,只觉得胸中痛快,不想许多正打算认真听讲的大夫纷纷恼怒地看向他。
沈忘柒不怒不闹,面带微笑地问道:“请问这位大夫贵姓?”
“贵姓彭。”那胖大夫傲慢地抬起下巴,几乎用鼻孔看着沈忘柒道。
听了他的话,现场很多人都笑了,沈忘柒也抿了抿嘴唇,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笑意,毕竟公然取笑于人,实在太不尊重了。
那彭大夫倒是不知,还以为大家在夸他,他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马大夫见状,哈哈笑道:“这个人叫彭大海,是下梁村的大夫。后来,他被陆大夫赏识,住在陆大夫家里,也不打算进哪间医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