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微稆:“……具体说说?”
冯辰楚一听这句话,突然有一种自己在上高数的感觉,他高中时的那位数学老师也非常喜欢这样说话。
“……”
冯辰楚甩掉自己脑海中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模样,认真地回答起了他的问题,“图书管理员说了自从搬过来以后,他们一直都是严格实行的态度,那么便不可能放学生上去。”
“对。”苏微稆说,“这是已知条件之一。”
冯辰楚脑海里莫名的随着这句话弹出了一个大体建模,那本书仿佛活了,它变得立体起来。
“昨天晚上我仔细的看了一下那本书,还有书前面的出版日期以及上面那些画的笔迹。”他夺过那本书,指了指其中一处,“从这个地方来看,笔迹最开始就很重——我尝试着拿笔用各种力道划在了空白的白纸上,最后发现,如果要达到和书上这个一模一样的话,那么我必定是怀着极度憎恶的心情画下去的。”
苏微稆有一点不太理解:“为什么是用极度憎恶的心情?与之相反的,极度的喜悦不可以吗?”
冯辰楚一脸木然。
“你这种想法我也有过,但我试了试不太可能。”他说,“极度高兴的情况下我的笔墨应该是很重,但是带着一些癫狂到极致的混乱。”
苏微稆似懂非懂。
“——如果昨天那张白纸没被你扔掉的话,我是可以现场指给你看的。”冯辰楚冷冷的说,“可惜的是今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看见桌子上非常干净。”
苏微稆:“……”
“咳。”他有一点尴尬,同时又小声辩解,“我怎么知道那张白纸你有用,那我还以为是你困到极致乱画的。”
苏微稆早上起来的时候看见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一边尴尬于自己昨晚怎么爬了床,又疑惑着冯辰楚为什么会在桌子上睡着……也就没注意到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他一看有点乱就以为全是垃圾,就扔进了垃圾桶,出门的时候还顺道带走了垃圾。
……现在那张白纸应该在垃圾桶里和它的同类待在一起。
苏微稆越想越尴尬,便转移了话题,“所以憎恶和兴奋的笔迹有什么不同?”
冯辰楚唇角一勾,“极度喜悦的情况下,人的笔迹是会有一些乱的。”
苏微稆回想了一下那本书上的笔迹——那本书上的笔迹是干净锐利的,虽然骂人的语句有些多,但乍一看并不混乱。
他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就能确定写下这些字的人是谁?”
冯辰楚在一旁作为补充,“准确的说是可以确定写下这些字的大概会是哪些人。”
干净锐利的字迹、工整而并不混乱的顺序。
“……应该是一个学霸。”苏微稆喃喃自语,“干净锐利、工整有序,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逻辑思维强的人。”
冯辰楚放下那本书,眨了眨眼睛,毫无预兆的偏了题,“学渣就不能字好看?”
苏微稆回神,“不不不,你的重点应该在后半句——逻辑思维强。”
逻辑思维强的,一般都是个数理化比较不错的男孩子。
“你的意思是写下这些字的是个男孩子吗?”冯辰楚蹙眉,“如果是男孩子的话……那就不可能是孙小颖啊。”
苏微稆无奈的叹气,“是不是因为你先入为主的原因,所以你就觉得这是孙小颖?”
冯辰楚没有否认。
苏微稆笑了笑,“我也有一个猜测,这样,等你把菜做好以后,下午我们去健身室一趟。”
“???”
冯辰楚一脸懵。
*
原b区和原a区之间原本隔一道旗子,现在那道旗子被拉了下来,中间也再也没有了时不时巡逻的保安。
干净的好像旗子去掉,就可以当做去年的事没有发生过似的。
孙小颖低着头走在操场周围的树荫下,现在是课间时间,她却不能回教室。
因为不敢。
回去就要遭受那些恶意的目光。
绿白色的校服本身是宽松的,高高瘦瘦的女生穿着就很显瘦,又美又帅,但她胖的像是学校专门请来的展示这件校服的宽松性似的,校服空的地方被她的肉支撑了起来。
孙小颖无端的又想起,发校服的那天。
“孙小颖!”班主任严厉的声音响起,她那天恰好走了神没听清,于是班主任又不耐烦地提高声音,“孙小颖是哪个?上来拿你的校服!”
孙小颖坐在最后排,她被班主任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得瑟缩了一下,随后连忙小步小步地走了上去,诚惶诚恐地接过那套校服,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一样。
“原来还有这么大码的校服啊?”有男生诧异的声音响起。
和他玩的好的女生瞥了一眼孙小颖,“就算没有,不能特殊定制嘛?”
那男生点点头,好像很赞同那女生的说法,“也对。”
孙小颖莫名的眼眶一酸,她脸颊上泛起羞耻的红,忙不迭的抱着校服走回了座位。
原来只要她胖就会受到这些人的议论。
“哎!”一个脸蛋白净、五官清秀的女孩拍了拍她的后肩,递给她一盒口香糖,“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叫孙小颖吧?”
这正是那时候的郑望。
由于当时没穿校服,他们全部都穿着自己的衣裳,而郑望和那些匆匆忙忙套了T恤配阔腿裤的女孩不同……她下半身穿着小纱裙,上半身是oversize的T恤,仔细一看的话,还化了淡妆。
“你,你好。”孙小颖细声,“你有什么事吗?”
郑望坐在了她的前排,头发上别着一个亮晶晶的发夹,“你收了我的口香糖,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孙小颖没有见过这么简单粗暴的交朋友方式,当即愣住了,“啊?”
郑望笑嘻嘻的,“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啦,你好,我是郑望!”
那笑容至今在她的脑海深处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现在她也没能忘记。
一片枯黄的落叶落在她面前,孙小颖倏然回神,眼睛里闪过一道光。
上课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