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辰楚没想到那条消息是二人在现实世界里的最后一条消息……
因为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是被苏微稆摇醒的。
……这是又入了系统?冯辰楚懵了。
苏微稆见他醒了,顿时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我们这才分开半个小时就又见面了。”
冯辰楚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个缺了只腿,刮损很严重的长椅上,而苏微稆坐在一旁一脸担心。
这明显是在一个老式小广场上,小广场的周围是四通八达的巷道,广场上有一些已经生锈的老年健身用具,而喷水池里的水早已干涸,喷头不知道废弃了多久,竟然已经积灰了。周围的小绿化也做得非常差,枝叶长得歪七扭八,一看就没有人剪过的样子。
小广场上空空荡荡,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花绿人影。
“……这得是某个不知道有多落后的小镇吧。”苏微稆看着面前的景象,对系统的初衷产生了怀疑,“这开发人……别是在什么地方做过实地考察吧?”
怎么能这么真?
阴冷的风吹得冯辰楚打了个冷颤,他望了望天,“我怎么觉得好像要下雨?!”
苏微稆皱眉看着他穿的衣服,那衣服明显是他看到的露出锁骨的那套,“……你怎么穿着睡衣就来了?”
“我也不知道。”冯辰楚看了一眼自己的丝制睡衣睡裤,满脸懵,“我和你聊完天以后我就睡觉了。”
苏微稆倒是穿戴整齐,甚至还有个浅蓝色的牛仔外套。
冯辰楚看着他这身装扮有点迷惑,“你……睡觉穿的这么整齐的?”
“不是。”苏微稆脱下外套,里面居然是一个圆领长袖,“我是半夜突然被导演拉去加戏……喏,你看我这口红打的,就是为了能让我在晚上显得更有气色。”
他说着就把外套递给了冯辰楚,然后一点也不在意他惊愕的目光,说,“这里的温度我感受了一下,大概是得十六七度,你还是套上外套吧,别拒绝,在系统里感冒可是和人体感一模一样的——下次换个睡衣吧。”
苏微稆的私心是觉得那领口有点大,只要睡姿不好就能让别人窥见那小麦色的皮肤。
这可不太好……他看见也就罢了,别人不能看。
冯辰楚也不能理解,明明上次他进系统前穿的是家居服,系统都自动给他换成了短袖长裤帆布鞋。
这次怎么没换?
他那身睡衣是按照舒适度来选的,长袖长裤,又宽松又薄……毕竟大晚上的在家里吹着空调睡觉,谁还在意穿什么啊。
可是把这衣服穿出门就有点太休闲了,会让人觉得邋里邋遢的,再者说遇上现在这样的破天,还冷。
“……噢,谢谢。”冯辰楚秉着这样的想法乖乖的套上了,穿上去以后他顿时感受到了外套带来的属于苏微稆的余温。
能在寒风中得到一点温暖的慰藉,这是一件令人觉得美好的事。
“谢什么谢,你和我之间的关系用得着这样生疏吗?”苏微稆不动声色,潜移默化。
冯辰楚出乎他意料的嗯了一声,然后又问:“这次难道没有引路人吗?”
“我们再等等?”苏微稆试探着问。
冯辰楚觉得有点莫名奇妙,苏微稆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的奇怪?
“只能这样了。”冯辰楚披着衣服坐了下来。
殊不知苏微稆现在都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如果说是捧在手里那有点太恶心了,但他的内心很重视冯辰楚也是真的。
他对经纪人说的话并不是假的,他是真的想和冯辰楚共度余生。
但如果冯辰楚不喜欢他呢?那么自己不就是一厢情愿甚至是犯贱吗?
敢于怼天怼地怼黑粉的苏微稆犯了难。
“陈庆?”冯辰楚突然出声唤道。
苏微稆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朝他们这里跑过来的……某白色人影。
来人一头栗色的短发,看见他俩就跟小鸡找到鸡妈妈似的嗷一声就扑了过来。
“啊啊啊太好了我还是和你们在一起好啊呜呜……”
苏微稆看着陈庆一个熊抱抱住冯辰楚,有点想掀他下来。
冯辰楚看他喊得这么伤心,揪住他白T恤的后领子把他从自己身上拽离了下来,问,“你上一轮怎么没和我们在一起?”
陈庆顿时一脸委屈,“谁知道我这么寸呢,我被分到了新人区,五个人!就我一个是老手!!而且他们问题又多又烦,还是楚楚你比较好!”
他说着又要抱。
苏微稆见状露出毫无灵魂的假笑,把陈庆扯了过来,低声问:“照这样算的话,你不是三轮已经满了吗?怎么还没出去?难不成得被队长踹出去不成?”
陈庆的直男神经没有get到苏微稆这语气中隐隐的威胁,他皱了皱眉,似乎是不太想回忆这个,“新人多嘛,犯的错也多,所以就被罚了呗,我这是加了一轮。”
“那你还好吧?”冯辰楚有点担心,“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陈庆瞬间眼泪汪汪:“楚楚……”
苏微稆皱了皱眉,强行插入话题,“他是问你受没受伤,你这幅模样做什么?”
陈庆神经再迟钝也意识到了这微微的敌意,他有些诧异的先是回答了冯辰楚的问题,“没有,我没有受什么伤……倒是队长对我到底有什么不满意?跟只刺猬似的,还是说我梦游爬你床了?”
冯辰楚忍笑,“你的比喻太有意思了。”
苏微稆收敛了些许敌意,冷哼,“是刺猬那也是最好看的那种。”
陈庆:“……”
嘛玩意儿?!
此时你不应该反驳我吗?
系统可能是为防止他们两个在这里吵起来,引路的NPC很快就来了,和第一个副本的婆婆不一样的是,这人的穿着打扮略显素净,跑起来的时候能看到小肚腩。
“领导啊。”男人搓了搓手,笑得一脸谄媚,他也没有在意这穿着风格奇异的三人组,“你们确定这次要去吴老那里待一个星期嘛?”
“……”
一个星期?这次居然要待这么久吗?
苏微稆默认点头,“嗯。”
“但是您看吧,呃……”男人带着他们边走边说,呃了半天没呃出下文来。
苏微稆只好开口问:“呃什么?”
男人一张脸憋得有些红,仿佛不好意思似的,“就是……他那里很旧,可能没有那么多房间……”
陈庆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结果原来是这种事,他手一挥,“没事,队长一间,我和这位穿睡衣的在一间就行。”
苏微稆舔了舔虎牙,有点想把陈庆吃了的冲动。
当着我的面和他睡在一起?
可是心里又仿佛有个声音怒吼了回来:凭什么不能睡在一起?他怎么知道你喜欢他?
冯辰楚没有注意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而是问那个引路的男人,“你说我们是来做什么的来着?”
男人根本没意识到这句问话有什么不对,他下意识的一点头,“不是你们说要来完成你们的什么实验服务吗?”
苏微稆这下没空想自己那点儿小心思了,他有些纳闷,“什么服务?”
许是苏微稆的表情有些凶恶,男人结巴着把话又说了一遍,“就、就是你们说的,完成老人的一个心愿好得到啥分数之类的啊。”
原来如此。
此次的任务居然是这样。
那么这个老人的心愿必定是关于做菜的了……最有可能的就是让他们给他做一顿饭。
几人的目的地貌似是一个偏僻又破旧的地方,冯辰楚已经听到陈庆吐槽了不下十句,偶尔还夹杂着两句脏话。
“我操,这什么?”
“我去去去啊!蟑螂!!”
“那儿井盖怎么不见了?”
“艹,哪里来的熊孩子?”
冯辰楚听得太阳穴嗡嗡嗡的,他非常无奈,“安安静静的走路不行吗?”
陈庆惊恐的躲过脚下蹿过的老鼠,差点没一蹦三尺高,“耗子!!!”
带路的男人脚步从容,像是已经习惯了。
苏微稆脸色如常,顺道还讽刺了陈庆两句:“连老鼠和蟑螂都怕?还是不是个大男人了?”
冯辰楚隐隐约约嗅到了要吵架的味儿,连忙在陈庆还没开口之前就把苏微稆的话堵了回去:“我还怕蜘蛛呢。”
“对。”苏微稆看了他一眼,眼神有隐隐的笑意,“你还怕鬼。”
“……”冯辰楚沉默片刻,说道,“苏微稆,你不提鬼咱们还是好朋友。”
正在三人互怼着的时候,男人插进来一句,“到了。”
冯辰楚停住脚步,看着面前的一切,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面前是一个老城区,而且是快要拆迁的那种。需要钥匙才能拧开的水龙头下已经结了蛛网,明显很久人没有用过了;本来应该是白色的墙上已经脱落了几块皮,露出里面的黄土泥胚;铁门周围的对联已经积了许多的灰,黑色的笔迹早已模糊不堪。
“就是这里了。”男人指了指那道铁门,“老人家已经72了,耳朵和腿脚有些不好,多担待。”
三人点点头。
男人低着头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陈庆看着那男人很快消失的背影,说道,“……不是,我怎么觉得这男人有点奇怪?”
冯辰楚眯眼,“也许是他不能理解选择这种课题的我们吧。”
“这种课题怎么了?关爱老人很好啊!”陈庆纳闷。
苏微稆看了陈庆一眼,用关爱智障的语气说,“你想一想啊,现在有了手机电脑游戏,谁还选这种课题啊?”
陈庆恍然大悟。
苏微稆又想到了其它的问题,“我刚才可没看到有卖衣服的。”
冯辰楚闻言欲哭无泪:“下次我绝对换套睡衣!”
粗神经的陈庆不懂,“为什么要换衣服?”
“唉。”苏微稆语气里似乎带着微弱的炫耀,“因为他穿的睡衣啊。”
冯辰楚面红耳赤,丢下一句“能别说衣服了么”然后上前去敲铁门。
铁门没有开。
不知这一段让他想起了什么,冯辰楚居然远远地躲开了那扇门,正巧撞进赶来的苏微稆怀里。
苏微稆一把扶住他,“怎么跌跌撞撞的?”
冯辰楚喉咙里发出一句类似哽咽的声,随即抹了把脸,深吸了一口气,“你、你们去敲门吧。”
苏微稆只当他是被第一轮吓怕了,把他掩在身后,自己上前去敲了门。
“咚咚咚——”
他敲了五分钟都没人应。
冯辰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阵惨白,连身体都轻微的抖动起来。
苏微稆顿时紧张了,“怎么了楚楚?哪里不舒服?”
“对啊怎么了?”陈庆忍不住猜测道,“感冒?发烧?腿疼?共情?”
冯辰楚知道自己不该在此时掉链子,他强撑着摇头,白着一张脸说,“没事——先看看吴老在哪里吧。”
于是陈庆左看右看,这里貌似并不适合他,便自己跑去找人了。
这个房子虽然旧,但以冯辰楚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三室一厅的房子,后面也会有个露天的院子用来晾晒衣服或者进行洗涤之类的家务。
他恍然间出了神,这简直在重演当年的那件事……
他的外祖母死的那年。
“队长!楚楚!我找到了!”此时陈庆高声喊了喊,“老人家滑倒在院子里了!”
两人连忙赶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体弱,老人穿着一身旧袄,头上裹着一块巾,脸上满是岁月带来的皱褶,他拄着拐杖,被扶起来的时候还迟钝了半天才口齿不清的问,“是、是领导吧?”
三人连忙异口同声的否认,“不是不是,我们就是学生而已。”
吴老抚了抚花白的头发,佝偻着身体拄着拐杖缓慢的走,也倔强的不要他们扶。
他走得慢,三人跟在他身后,心思各异,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直到老人从一旁快要枯死的植物盆中摸出一把用毛线穿着的钥匙开了门。
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三人看清了屋里是个什么景象。
铁火炉里烧着火,有股呛鼻的煤炭味儿,而一旁的桌子椅子看起来有些旧了,但好在是一套的。
主厅除了这些东西以外,就只有一面照片墙,墙上贴着多个时间段的亲子照片。
他们沉默的看着这些,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
家徒四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