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苏微稆注意到的地方,确实能容忍一个人的宽度。
他翻身上去试了试,发现以自己的体重高度进不去,于是又跳了下来。
“楚楚的身体都进不去吧……”苏微稆皱眉,冯辰楚比他瘦一些,是他们三个人中最瘦的。
这个烟囱小成这样,正常男人应该钻不进去,除非是偏瘦一些的女性。
“女孩子?难不成真是钱小雨?”苏微稆自言自语。
可钱小雨不是死了吗?
如果是有人假扮诱导他们得出某种结论,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让他们看见什么?
苏微稆又走到门外去,他有武打底子,胆子又大,因此根本不带怕的就顺着绳子爬上房顶,往烟囱口看去。
烟囱口是那种用砖头堆砌的老式烟囱口,不知道出于什么设计,下面分了两道,一道是厨房,另一道就是那个房间。
“啧,什么玩意儿?”苏微稆看着那道细细的、闪亮着的东西,有些惊讶的上前去。
瓦片发出承受不起的吱嘎声。
苏微稆顿住了脚步。
这所房子实在是太旧了,破旧的瓦片承不起他的重量 。
他皱了皱眉毛,轻微的挪动着脚步,踩着看起来比较结实的瓦片,顺着绳子下来了。
一会儿等冯辰楚回来看看吧,只希望老天爷给个面子,别让这天气下雨。
*
老天爷可能是看他们这个副本耽误太久了,果然很给面子的没有下雨。
冯辰楚和陈庆回来后,苏微稆就告诉了他们自己的猜测并提出让冯辰楚爬上去看看的建议,因为瓦片承受不起自己的重量。
“也行,那我试试。”冯辰楚点了点头,然后就顺着绳子爬了上去。
这次瓦片没有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于是冯辰楚跟着苏微稆所说的东西,找到了那串亮粉的痕迹。
早上九点多的阳光把那亮粉照的闪闪发光,冯辰楚顺着亮粉走了过去,然后朝底下的苏微稆和陈庆喊,“你看!从这里过去的!”
苏微稆从房子的这边跑到另一边,成功的看到了那一溜好像是被别人故意留下来的亮粉。
生怕他们找不到她似的。
“OK。”苏微稆对站在房顶上的冯辰楚说道,“下来吧,小心些。”
冯辰楚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踩着自己刚才来时的脚步走了回去,结果不知是不是因为绳子的原因,他下到一半的时候绳子突然没绑住,松了,导致他险些砸在了地上。
……至于为什么说是险些,那是因为苏微稆接住了他,还蹙眉指责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冯辰楚舔了舔嘴唇,面上一派无辜,“你怪绳子去吧,是它太松了。”
苏微稆无奈的摇了摇头,低下身给他拍裤脚上沾的灰。
陈庆一脸狗粮吃够了的样子。
好在这两人还是知道自己是来办正事的,没一会儿就好了。
“跟着这串痕迹走过去,会找到那个撒照片的人吗?”陈庆问。
苏微稆摸了摸自己的脸,把额头边的碎发拨到后面去,“应该能找到,80%的概率吧。”
陈庆跟着苏微稆走,又问,“不怕他跑了吗?”
苏微稆跟着那串亮粉的痕迹走,那一溜亮粉撒的足,根本就不怕被风吹走太多。
冯辰楚听着陈庆的话,回道,“应该不会跑,我觉得这人分明就是在引我们过去。”
照片、烟囱口、撒的充足的金色亮粉。
陈庆一想也是,便不说话了。
亮粉的终点是一片被枯草枯藤遮住的天然屏障,屏障的后面似乎是个破木门,那亮粉到这个地方就没有了,明显是进了屏障里面。
“啊这……”陈庆试探的看向另外两人,“我们跟着进去?”
苏微稆注视着面前的这道天然屏障,“当然要进去,都走到这里了,难不成我原路返回吗?”
“是啊。”门里突然传出一道有些诡异的男声,“都走到这里了,难不成你们原路返回吗?那多不划算。”
苏微稆总觉得这声音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他眯了眯眼,“藏头藏尾的,不是君子所为吧?”
门里那声音又道,“做君子干什么?要做就做小人,还不用被骂。”
苏微稆对冯辰楚示意推门。
冯辰楚摩挲了一下手指,突然推开了那扇门。
这门发出一声巨大的吱嘎声,然后开了……原来这些草没有和门连在一起?
门里是一片自然生长的植物,植物的尽头是一个非常破败的小屋,像极了影视作品里的世外桃源。
那声音却不再说话,不知去了哪里。
其实在对一个地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进入这种地方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这种地方往往意味着有蛇虫鼠蚁。
陈庆小时候跟着爷爷上山被蛇咬过,费了老大劲的才保住性命,因此看见这些浓密的植物第一反应就是有些怕。
他拉住冯辰楚,“这种地方不会有蛇吧?”
冯辰楚点头,“可能会。”
苏微稆一声轻笑,“那刚才那个人在这里面住了这么久,应该早就被蛇咬死了。”
陈庆沉默了下,也不是怼自家队长,实在是非常担心:“……万一人家有防护措施呢?”
正当他担心着的时候,那个声音又说话了,“放心进来吧。”
冯辰楚和陈庆双双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同时卧槽了一声。
苏微稆:“……”
苏微稆不再理会这两个胆子小的,径直朝那破房走了过去。
冯辰楚连忙拉着陈庆跟了上去,期间陈庆还非常不理解,“他怎么知道我们的顾虑?别是在这一路上都安了窃听器吧!”
窃听不窃听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兴趣一定异于常人。
苏微稆走近了才发现,破房也只是远远的看起来有些破而已。它的门左上方有一盏老式的煤油灯,似乎是用来照亮的。
整个房子是用泥和砖石糊出来的,房顶上盖满了密密麻麻的绿色植物。
这在文人的眼里看起来会非常的诗意,然而如果真的住了进去……大夏天的蚊子,还有各种蛇鼠虫蚁就能让人崩溃。
苏微稆对后面赶上来的两人提醒他们小心,然后自己开了那扇破门。
让人惊奇的是门后的世界并不破,它里面摆了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子上放着各种电脑设备还有监控。
监控的画面是他们刚从吴老家出来的模样,还有他们在屋外交头接耳讨论的画面。
苏微稆瞳孔一缩,这是放了多少监控设备?
“……我操!”陈庆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他妈什么变态?吴老家也有?”
冯辰楚却在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脑子里的疑问都被解开了,他喃喃道,“怪不得前脚出门就能遇到小偷……”
这得是多变态的心理才能整出这些东西?
窃听、监控、话麦、扩音器。
“哟,这位小哥反应过来了?”一个男人从另一边的门走了进来,他有些微胖,脸上的表情竟然称得上是温和的,“我费了这么大劲可不容易啊。”
苏微稆确实像一时的抬起了一个手指,指了指这个男人,“你不是那个粥店老板吗?”
——粥店老板。
那个听他问吴老家的情况,说了一半却不说了的中年男人。
“不止如此呢。”男人笑了笑,在一根木椅上坐下了,“我还是那个小偷。”
“!!!”
陈庆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大写的震惊,“我操,你神经病吧,你跟踪、监视、还偷东西?”
粥店老板笑了笑,指了指另外的三根板凳,“有事和你们说,故事挺长的,坐下说吧。”
三人坐了下来。
粥店老板见他们都坐下了,从桌子的抽屉里抽出来一套照片,甩在了他们面前,语出惊人道,“这是钱小雨被虐待的照片。”
“现在那个吴旭是假的,他是一个和吴旭长得一模一样的A级通缉犯。”
男人说的话句句都刷新了他们得到的所有消息。
几人反应过来以后,异口同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粥店老板眨了眨眼睛,脸上有些岁月的痕迹,“哎,我看你们挺热心的呀,怎么就怀疑我呢?看看这些照片吧,不仅有具体的日期,还有一本钱小雨本人的日记。”
苏微稆翻过那些照片看了看,沉思了片刻,问道,“昨天那个给我们线索的女人是你安排的?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和钱小雨是什么关系?”
粥店老板知道他信了,他伸了个懒腰,“我终于能解放了。”
几人都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便没有说话。
老板紧紧的盯着他们的眼,目光似刀的在那三张有些年轻的脸上反复碾过,说了句再次震惊了他们的话,“我是钱小雨的亲生哥哥。”
老板说完这句话,就急促地呼出了一口气,这些年压在他心口的怨恨终于有了出口宣泄。
“小雨当时嫁过来的时候,我是见过真的吴旭的,那时他很温和,也有礼貌,我看他们俩是真爱,也就没有阻止。”
“可是后来他陪着小雨回门的时候,我发现了不对。”老板闭了闭眼睛,继续说,“他虽然是表面上对小雨还是那样,可我却在他和朋友打电话时识破了他的面目。”
三人静静聆听到此处,脸色都有些怪异,而冯辰楚问了句,“他说了什么?”
老板冷笑了一声:“他说——那个死女人真烦。”
“当时我正打算冲出去给他一巴掌的时候,却忍了下来,我想看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老板的眼睛扫过在座每一个人,嘴唇轻启,“然后我就得知了他最大的秘密,他当时说的话不是很清楚,但是我隐约听到什么关于警C、逃犯之类的词语……不过当时我没有起那么大的疑心。”
“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妹妹回家,和我哭诉吴旭自从上山挖药回来以后性情大变,打她、骂她,还扬言要弄死她——后来我才想到可能就是那次假吴旭把真的吴旭给杀了。”
“那她为什么还要回去?”这次是苏微稆问了话,“直接留在你这里不行吗?”
老板肉眼可见的抿了抿嘴唇,脸上突然浮现悔意,“她说,她喜欢那个温柔的帮她搬行李的人,也许他只是这一次打她而已……而当时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便没有再劝她。”
陈庆挠挠头,“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行吗!”
老板苦笑,“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她不听。”
他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妹妹说起吴旭时的那种爱意和温柔。
就因为吴旭帮她搬过一次行李,就因为那个朝她抬头一笑的男孩子。
冯辰楚心情有些复杂,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个冒牌货形容钱小雨是用清纯这两个字了。
因为他对钱小雨没有爱,只有凌虐。
“后来,我忙于事业,就很少见到妹妹了,也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老板说起这些,脸上还是有浓重的悔意,“直到我接到警C局让我认领尸体的电话,我才知道。”
“——后来,我才知道我妹妹带着孩子成了那种人。”老板再次说起这个,脸上对她并没有任何不敬,“我把妹妹葬在了我这边,辞了职在这边开了店,专心的寻找假吴旭的把柄。”
陈庆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那个表妹,忍不住心一紧,“找到了吗?”
“我找了五年,在扶灵时去他家安上了窃听器,后来会在晚上定期去更换。”
“我从将近两万多的音频里反复筛选、剪辑,不眠不休的听了三个多月,终于找到了他的把柄,我终于能为我的妹妹报仇。”
怨愤不安的灵魂终于能得到安息,他的妹妹再也不会浑身是血的出现在他的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