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梨探了一个脑袋出来，悄悄的观察许晹，他在那里学习已经半个小时了，生病了还这么努力。
周东纪说这两天恢复得不错，他最近没有时间过来，黎梨就想自己不出现在他面前，这样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和许晹说话了，显然黎梨都快坚持不下去了，但是许晹的病情慢慢的在好转，黎梨又坚持了几天。
“回去吧。”不轻不响的一声传进黎梨的耳朵里，隔得有些远，黎梨都觉得自己是幻听了。但是探着头看了一眼里面，视线与许晹对上。黎梨一下子紧张起来，赶紧把头缩回来，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许晹不会看见自己了吧……
应该没有，自己这么隐蔽。
可是，刚才对视上了，而且他还叫自己回去。不会是在叫别人吧，可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啊。
黎梨又再一次探头，这次看清楚了，许晹真的早就发现她了。
不知道走，还是不走。
可脚不听自己的使唤，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进门了。站在离许晹不远的位置，黎梨认真的看着他。
瘦了，脸上的轮廓更加有骨感，眼睛周围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看得出没有好好的睡觉。唇色恢复得有些红润，但是整个人穿着病服感觉气场一下子弱了下去。
许晹……
这么久学的病理知识，一下子就在脑袋里大家。
“许晹……不能不睡觉。”黎梨开口，还有……黎梨看了一下周围，空气清新，许晹没有抽烟也没有喝酒，那良好。
“。…。。”许晹看着她，没有说话。
许晹不说话，黎梨才发现自己之前放过的“狠话”，说了不找他的，结果坑了自己。但打脸没关系的，黎梨深吸了一口气，“我就是想看看你，上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在那种情况下表白的。还有……叶子，总之对不起。”
低着头，一副准备被训的样子。
“你……还好吗？”许晹终于开口说话了，和黎梨想的不同，许晹没有训她，没有生气，反而好像关心她。
黎梨抬起脑袋，睁大双眼看着许晹，“我很好，只是……担心你。”
撇着嘴，让所有委屈的情愫不至于一下暴露。本来自己觉得没什么的，可是许晹一关心自己，自己就忍不住。
还是这么温柔，对待自己。
“以后别乱跑了，一个人。”许晹声音低沉。
黎梨点头：“上次是因为失恋了嘛，只要好好的，我不会乱跑的。”想了想，最近自己都没有机会，这一次……
“不过，只要你答应我，我就不失恋了，那以后我坚决不会再去了。”黎梨说话时认真的盯着许晹，怕错过一丝情绪。
“别闹了。”许晹没有一丝变化，“你身边有很多适合你的人，但不会是我。魏云颂是真的喜欢你，等以后你们结婚……”许晹顿了顿，“生子。”
黎梨看着他，微红了眼眶，“云颂是我哥哥，我只是想喜欢你。我不会和我不喜欢的人结婚的！”
许晹让自己和别人结婚……
可是周东纪都觉得许晹是喜欢自己的，不然为什么之前对别的女生这么凶，对自己这么好。
“对我，你或许是习惯，或许……是错觉。”许晹漆黑着双眸，努力让自己变现得很平静，“总之，不是喜欢。”
黎梨摇头，“不是习惯，看到你我会有安全感，即使有时候有点凶……也不是错觉，这几个月以来，我反复确定，没有你我就会不开心。上次离开，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要不见你，我不要你喜欢别的女生……”
说话间，眼泪落下，砸在地上。
“黎梨，我不喜欢你。”许晹撇过头，不看黎梨，“回去吧。”
“不喜欢？”黎梨脸上还有没有掉下的泪珠，红着眼眶，伸手随意的抹了一把泪，走到旁边的衣物柜，翻了几个抽屉，看见了那个完好无损的面塑娃娃，“不喜欢你为什么留着，许晹，你为什么就是不承认呢！”
许晹看着娃娃：“哦，忘记扔了。”
黎梨定住，忘记……扔了。
“可是，不喜欢我，你以前为什么给我表白，为什么和丰宇川打架，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你为什么不承认？”
“那是……小时候……”许晹说得很淡然，被子底下拳头紧紧地攥着，指甲渗进了血肉。比起看不见她，许晹更害怕黎梨喜欢自己。
她以后，值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委屈的跟着自己，连基本的权利都没有。
“我不信！”黎梨走近，看着许晹，“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眼睛不会骗人的。”看了很多年，许晹的眼睛里想表达什么，根本骗不了自己。
许晹抬眼，过来很久，与黎梨对视上，“我……不喜欢你。”
不喜欢你……
不喜欢……
你……
这五个字一直在脑海里回响，一下又一下，黎梨感觉心脏在抽痛，连着泪腺，止都止不住。眼泪连成线，砸在许晹的病床上。
不知道怎么办，黎梨转身，不让许晹看见这么狼狈的自己。
过来好一会儿，黎梨恢复下来，转身对着许晹，“没关系的，我可以等你的，不管是什么苦衷。”
许晹是不是害怕身边的人离开啊，以前就是这样。但自己也说过不会离开他的啊。
许晹……
是不是担心自己知道他的病情啊，可是自己知道啊。
对，病情，每次自己在许晹都不会让医生检查。难道真的是这个原因，可是自己现在已经知道了啊。
“许晹，是不是因为生病的关系？我不会因为这个不喜欢你的，你不要担心好不好……”黎梨软着声线。
像是戳中了，许晹望着她，“我……给不了你婚姻，给不了你幸福。黎梨，你回去吧。”
“没关系，我们可以一直恋爱啊。只要你在，我都是幸福的，你不要担心，我很好满足的……”黎梨觉得许晹这么说，应该是退后一步的意思，应该是在表达其实他还是喜欢自己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黎梨突然自恋起来。
可能是那一丝丝的希望，都让黎梨在奋力挣扎。
“。…。。”
面对黎梨的话，许晹不敢多说，既怕伤害到黎梨，又怕自己真的忍不住答应。现在的黎梨真的是自己连梦都不陪拥有的，可是她却浑然不知。
自己下了几年的决心，顷刻间就要快被湮灭。
“许晹……”黎梨看着许晹，一双杏眼明眸莹然，眼角微红，奶白色的小脸上因为刚才的情绪变得有些红。
“回去吧……”半响，许晹只冒出了这几个字。
“回去……你只知道让我回去。回哪？那你是你家，你都不想看见我了，我还在那里。”黎梨赌气，“明天我就搬走，你回去住吧。”
“黎梨，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晹不知道怎么说。
“我不管，明天我就搬走，反正你又不想看见我……”黎梨委屈的说到，人生第一次无理取闹。
**
“咔。”
黎梨和许晹同时望过去，门打开了，是一个护士姐姐。
“检查。”护士姐姐推门进来。
黎梨点头，背对着她，抽出纸巾擦眼泪，差不多弄好之后又恢复了一下。看着正在检查的许晹，“我回去了，明天搬。”
坐在医院下面的长椅上，黎梨冷静了又冷静，觉得自己真的该打。许晹明明就生着病，自己还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万一又加重了怎么办。
真的。
黎梨锤了几下自己的脑袋，真的太笨了。
清醒之后，黎梨又回到医院。今天，她要问一下许晹现在的主治医生。
到了楼层，等了一会儿，就看见了医生走过来，黎梨赶紧过去。
“您好，我想问一下关于许晹的事……”黎梨真挚的看着医生，害怕医生不同意。
“。…。。”医生看着黎梨，“跟我进来吧。”
得到医生的同意，黎梨松了口气，跟着医生进入了办公室。
“许晹……他……躁郁症，为什么会突然加重？”黎梨问，因为突然这么，一点征兆也没有。黎梨越想越担心，总害怕和自己有关。
“这个……”医生拿出了许晹的病理分析，“其实近几年他一直在控制，病情都偏于优良了，再加上他本是就是医学专业的，应该很好才对。但是……从去年的十月份开始，病情不知道怎么又突然转变。”
“具体原因，他不说，也不知道。”医生看着许晹的报告。
去年……十月。
他们俩的重逢。不会吧，这么巧，但是重逢之后自己有没有做什么。那个时候连纠缠都没有吧，肯定是因为别的事情。
“那……这个病会对他以后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吗？”黎梨问，因为许晹好像很在意。
医生点头，“有一定的影响，但也不会太大，但是……”医生郑重的看着黎梨，“双向情感障碍，不建议结婚。所以……”
黎梨没有听清楚后面医生说了什么。
不建议结婚……
不建议……
走在路上，黎梨有些恍惚。医生说的不建议，是指以后许晹可能就要一直一个人吗？
是不是自己逼许晹，让他想到自己的病情，就加重了。因为不能结婚，不能有孩子，所以今天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可是伤害的却是他自己。
可能，他想要的，这些他都想要的，可是却没有能力得到。
或许，是他太清楚，才会那么强烈的吧。
清楚以后的人生，清楚没有人能陪着他太久。
黎梨突然记起很久很久以前，许晹穿着病服。那时候是黎梨第一次知道他患有精神疾病，他问自己会不会离开他。那个时候，黎梨只是无意的说了一句鼓励的话，许晹的眼角就柔了下来，温柔四溢。
那个时候，他应该很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