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柴大官人和那个小子说完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荆虹一提身子,沿着高墙往回跑了。
北街巷子。
吴妈睡的比上官铁锤都香,反而是唐妙妙还在等着荆虹回来。
这个时候东天已露出了鱼肚白,荆虹轻手轻脚进了门,又快步往屋子里面去了。
守着油灯打瞌睡的唐妙妙听到了开门声立刻睁开了眼睛,她起身往外屋里去,荆虹冲她笑笑,轻手轻脚往里屋来了。
“怎么样?”唐妙妙流转着一双妩媚的眸子问荆虹。
“踩条巷子而已,你去拿碳笔来,我先把坊区画了,省得一会儿我忘了。”荆虹冲唐妙妙笑笑,事实上是,只要是她刻意记下的东西,那过多长时间她都忘不了。
唐妙妙也不叫醒吴妈和上官铁锤,她看着荆虹伏着桌子画图,自己忙替她热饭菜去了。
等隔壁的大公鸡又站在墙上“喔喔叫”时,吴妈和上官铁锤才一前一后睁开了眼睛。
外屋的长桌上,荆虹正在喝汤,唐妙妙捧着她画的手稿看得满脸惊恐:“你居然画的这么细?这么多东西你是怎么记下来的?”
“我也就只能记这么一会儿,你再问我酒楼旁边有什么,我都忘了。”荆虹故意道。
“那你也妖魔了吧!”唐妙妙感叹着。
上官铁锤也凑到了唐妙妙的身边,她看着手稿不住地点头:“嗯,不愧是咱们锦宜仰慕的小娘子,果然有真本事,只不过虹儿你没在职方司当过差,这用的标识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不管怎么说,咱们踩了个完整的图本,剩下的就让他们按照最新版本的规格去改吧。”
荆虹扁了扁嘴问上官铁锤:“什么仰慕的小娘子?”
“你看不出来嘛?锦宜看你就跟看自己家上供的大仙儿似的。”上官铁锤提了提自己的大臂肌肉。
荆虹默默咽下了嘴里的汤,接着吃包子——这种东西她好像控制不了啊,她都做好了为组织献出年轻的绳命的准备了,哪里还考虑过感情上的事儿啊。
当锦宜拿着荆虹的手稿放在集定云的案桌边上时,集定云的脸色就好看了,他扫了锦宜一眼,问:“她昨天探黑牛巷子去了?”
锦宜那幅自豪的表情,就像这手稿是自己画的一样,他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集定云嘴角一翘,不看手稿,只问锦宜:“荆守仁几时能到?”
“快了快了!再有四五日吧!”锦宜忙道。
集定云便不说话了,他只把手稿收起来夹到了一个卷轴里。
锦宜脸上露出了疑惑:“公子不把手稿送到关副院司那里么?”
“凭什么?他们不费力气就得到一幅完整的黑牛巷子图本?再者,树大招风,哪怕要交,这份手稿也要被我改得面目全非之后再交。”集定云抿唇一笑,唇边露出来了那颗诱人的小犬牙,与他平时那幅又憨又直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北街巷子。
吴妈和上官铁锤在打扫院子,唐妙妙在收拾院子里的那点花儿,荆虹说是在补觉,可事实上她一点也睡不着。
现在想想,她感觉昨天晚上那个柴大官人说的对,这事情不一定解决了就对谁都好,就像现在,那位还逃在林子里的大哥,只要他不往回走,自己暂时不把这玉交给柴大官人,他的命就能保得住。
那柴大官人看起来已然是富贵之人了,他都说自己有可能成为人家的替罪羊了,那更别说林子里那位大哥了,他更是一根草芥啊,听他的意思,他家十一口都被灭口了?那荆虹能都想到这件事情的结果了。
不管那位大哥惹上了什么厉害的人,结果无非两种:第一种,人家有权有势的人大事化小,小事化小,这大哥仇报不了,还得被迫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地活着;第二种,事情闹大了,人家有权有势的人随便找了个人顶罪,这大哥被暗中灭口了。
这件事情不好办呐……
天色发黑的时候集统领又来了,他身后还带着锦安。
唐妙妙扶了扶自己的钗子,扭着她那水蛇腰就游到了集统领身边,她上手挽了人家集统领的胳膊娇滴滴地问:“集统领,您怎么来啦?可是有要紧的事情鸭?您让锦安来就好了鸭,干嘛还要亲自走一趟的鸭?”
集定云一脸茫然地看向了唐妙妙,操着憨憨的语气解释着:“我来找荆姐儿。”
“哦。”唐妙妙识趣地松了集定云的胳膊。
上官铁锤压着唇角举着手上大石头,等唐妙妙看过来时,她忙闪躲了她的视线——大家都同僚一场,不能当面笑话人家不是?
荆虹早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她忙出来向集定云行礼,集定云瞄了锦安一眼,锦安将一个小盒子交给了荆虹。
荆虹一脸茫然地接了,她打开盒子一看,见里面躺着一块漂亮的石榴石,被镶在一枚镂空的银花片里,她又抬头看向了集统领,表示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你父亲派人捎来的,说四日后会过来找你,你在这里的消息是我传给他的,你如今是我的手下了,这点事情我还是能帮你办得到的。”集统领微微垂头,他嘴角一弯,眼里却带了几分对荆虹的警告。
如果荆虹这还不懂集定云这是什么意思,那她真是枉为她卧底的材料了,当下她怔怔地看了集定云一会儿,眼角一湿,泪珠要下不下,声音也哑了几分:“真……真的啊?我爹找到了?集统领,您的大恩大德,属下……属下无以为报啊!”
“呃,报是肯定要报的,真本事在自己家不用藏着掖着,可是对着外人,就得拿捏几分了。”集定云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他都用上唇语了。
荆虹立刻冲集定云晃了晃眼珠子:明白,属下当然明白!
“对了,三天后是职方司对新人的第一轮考核,咱们押车队三个新人,那边后期一个,绘图两个,踩路的两个,你们尽力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集定云又开始装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