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娘子只换着气儿直点头,表示自己理解荆虹。
两个人终于敢在脚店里休息一会儿了,荆虹只叹着,等自己到了木头城就安全了。
可转念又一想,自己若是回了木头城,岂不是要把两颗大金珠子还给武书手?
嗯……这两颗大金珠子还是她揣着吧,她回白鸟城也不能没钱呀,不如……
荆虹琢磨了一会儿,她打定了主意带着那个假冒的江七娘往疾风递铺的店面去了。
她给武书手递了一封加急件儿,大概意思是,她受了重伤,要先回白鸟城,大风阁的帐,让他们和锦优结,顺便让锦优他们也准备往回走,另,她承认那两颗大金珠子是她从武书手那里“借”的,她以职方司的名义保证,一定会还,上面还附上了她的地址——事实上是这个地址是柳梦长的地址,说如果武书手有机会来南边游历,大可来这儿歇脚,她一定好生款待。
写完了信,荆虹又核对了一遍,这才满意地交给疾风递铺的小郎官儿,她则是和这个假冒的江七娘子悠哉悠哉地往南去。
心情放松了,也不再担心有人追杀自己了,荆虹才想起和这位假冒的江七娘子“谈谈心”来。
荆虹随着马儿的步调轻轻颠儿着,她看看自己身后的小娘子,她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荆虹冲她笑笑:“你现在安全了,怎么还依然愁眉苦脸的?”
那小娘子冲荆虹苦笑一声:“我……我就是有些担心我表哥。”
荆虹抿嘴一笑,好一会儿才开了口:“我见过真正的江七娘子了,恐怕她的身份你心里也明白几分,那个耶律洪光不会杀她的,既然耶律洪光不杀她,那他也就不会轻易动江七娘子的表哥。”
后面马上小娘子叹了口气:“差爷是个聪明人,我也猜到差爷早就看穿我了,其实我就是个普通的官妓,那个耶律洪光一来,我们全遭了殃,只要有姐妹被拉出去,没一个能回来的,我能熬到差爷来,实在是上天眷顾我。”
“嗯……那你叫什么名字?”荆虹好声好气地问,没有半点看不起她的意思。
“我叫苏九娘,原来是苏督头的妾室,他累了罪,我们就全被发配到了砖头城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如今我这口音里已多了北方人的痕迹,可是南方的曲子,我都还记得怎么唱,只是嗓子坏了,再也唱不出当年在苏家可以唱的那样的曲子了。”苏九娘直说着,眼泪都下来了。
“你老家是哪里?”荆虹随着苏九娘问着。
“扬州。”苏九娘擦了一把泪道,“我九岁上就被卖进了苏家,如今十年都过去了……”
荆虹啧了啧唇,她能想象到苏九娘吃了多少苦,不过话说回来,她倒也挺顽强的。
“你假冒江七娘子就是怕我觉得你没用,不救你?”荆虹轻声问。
苏九娘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荆虹也不再问,只是夹了夹马肚子,加快了些速度。
为了快些到达白鸟城,荆虹和苏九娘绕了小路,到了夜里两个人也在林子里烧了些树叶,铺好了,就打算这么休息。
火架上还架着没吃完的兔子肉,荆虹歪在树边打瞌睡,苏九娘已经盖着她的外套睡熟了。
一时,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荆虹眯着眼睛没动,她看到有一个头发炸了锅的人悄悄靠近了火架,同时一股恶臭也传了过来,那人拾了火架上的肉狼吞虎咽起来,荆虹换了姿势看着他,直到他吃完了肉,又偷了苏九娘的水壶喝了几口水。
那人好像吃饱喝足了,他擦擦嘴,一回头,对上了荆虹晶晶亮的大眼睛。
“呼!”
那人惊呼一声,坐在地上两条大长腿往后蹬了好几步,荆虹甩了腰间的绳子把那人的脚绑了个结结实实,等她把这人五花大绑在树上时,她才打了个瞌睡,也重新躺下了。
天一亮,荆虹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她,这个时候苏九娘还没醒,荆虹看看自己昨天晚上绑的那个人,她发现他睡得还挺安心。
那人的脚和腿形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荆虹眉头一压,她起身往林子深处去了。
等她再回来时,她已经重新打了水回来,手上还拿着几根新折下来的木棍,她蹲在那个人的身边捂了捂嘴,伸手帮他绑骨折了的小腿。
“啊!”
没等荆虹动两下手,那人就疼醒了,同时苏九娘也被惊醒了。
“虹姐儿?”苏九娘下意识叫了一声。
“昨天捉到一个偷肉吃的贼,他腿断了,我先帮他固定上,随后咱们去城里治。”荆虹应着声。
“不是!虹姐儿!你看他的眼睛!”苏九娘声音里的惊恐更浓了。
荆虹抬头看看那人,又伸手撩了一把他乱糟糟的头发,这下她明白为什么苏九娘惊讶了——这位哥儿是个西洋人,他那双绿幽幽的眼睛,跟鬼似的……
等荆虹把那位哥儿的腿绑好后,她才盘腿坐在他跟前,又从自己怀里把炊饼掏出来了,她拿着饼在那人面前晃了晃,问:“想不想吃?”
那人点了点头。
“虹姐儿!他听得懂官话!”苏九娘又惊叫了一句。
荆虹挑挑眉,她冲那哥儿道:“接下来我问你问题,你回答我,你回答一个,我就给你一口饼吃,听懂了?”
那哥儿又点了点头。
荆虹抿嘴一笑,她先问:“你叫什么?”
“留里克。”那哥儿应着,声音还怪好听的。
荆虹很是满意留里克的配合,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饼,用另一只手的指甲掰下来了指甲盖大的一块送到了留里克的唇边——留里克都惊呆了!
苏九娘也觉得荆虹在玩儿眼前这位可怜的小郎官儿!
“不吃?”荆虹看留里克没反应,问了一句。
留里克垂下他帝王绿的眸子,含下了那块指甲盖大的炊饼。
荆虹抿嘴一笑,她接着道:“下一个问题,你来自哪里?”
“大秦。”留里克回答着。
荆虹点点头,又给留里克掰下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炊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