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琅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同龄人不一样。自他记事以来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都是母亲来操持着自己的事情,占满自己生活,除了母亲。还有一张每天板着臭脸的爷爷。
在自己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过多的询问过父亲的去向,只有一次他胖乎乎的小手拉着母亲的大手问:“我的爸爸去哪了?”
母亲慈爱的抚摸着自己的额头,那双手柔软而又充满了力量,“琅琅,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便再也没有问过类似的问题了。因为在自己的意识里觉得,只要自己和妈妈一直在一起就行了,反正自己和爸爸又没有什么感情。
再大一点的时候自己才渐渐明白,父亲是离他们而去了,再也回不来了,等到最后母亲才告诉他,父亲是因为一场车祸去世的,但是母亲正怀着自己,父亲开车去看她。
暮琅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很狗血,进了娱乐圈之后,看了很多剧本,也知道自己发生的像是偶像剧里的主角发生的事情是一样的。
……
母亲大多数对自己是慈爱的,但是到了自己学习的方面,她就会变的格外的严格。
暮琅也有过叛逆的日子。每天上课睡觉,不认真听讲,逃课……总之一系列坏学生该做的事情,自己一件也没有落下。
学校的教导主任把母亲叫到学校一次又一次,将自己做的事悉数的告诉她,不排除有变本加厉,夸大其词。
但是每一次暮琅都觉得向自己迎来的会是母亲的责怪,亦或是更严重的打骂。
但是母亲没有这样对自己,依旧拉着自己手脸色平静的走出学校。难道主任没告诉她自己的儿子在学校里表现的有多差劲吗?
直到有一天又学校又一次找了家长,自己趁老师不注意躲在门外偷听,老师比自己想象中的说的还要难听,但是母亲却丝毫不改脸色,放学回家之后她依旧待自己如往常一般。
暮琅第一次觉得夏日里的迎面吹来的风不是热的熏人,而是冰凉刺骨的,干燥的手掌心出了很多黏腻的汗。
那天的晚饭破天荒的母亲开了电视。往常家里吃饭的时候都不能看电视。或许是养成了习惯,暮琅并没有对电视抱有多大的兴趣,仍然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吃饭。
反倒是母亲盯着电视看个不停。
暮琅以为是电视里有什么有趣的东西,让母亲看的这么的津津有味,结果自己抬头看了一两分钟就把自己给劝退了,电视里正在播出是一个电视综艺。
自己的这一举动落在对面的人眼里。
“琅琅以后长大了要做什么?”母亲轻柔的问道。
自己那个时候才14岁,并没有想好。试探性的问,“你想让我以后做什么那我就做什么呗!”只是随口一答,看向母亲的神色。
而她只是笑的温柔,“这要你自己做主。”
暮琅张了张口并不知道说些什么,岔开话题,“我觉得电视里没什么好看的。”
暮琅到现在也忘不了木情感当时的清冷的眼睛里荡着温柔细碎的星光,“你长大就会明白了,或许你以后也会成为里面的一员,有很多人喜欢你,给你力量。”
那个时候的暮琅在心里喃喃的道,才不要这么多人喜欢自己,只愿年年岁岁如今朝。
那一年自己15岁,那一天之后,暮琅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再贪玩,认真踏实下来学习。
……
18岁那一年,暮琅上高三,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
高三的学业繁忙,每天数不清的卷子还有晚自习。
那段时间暮琅自顾不暇,与母亲生疏了不少,每天不是做题就是写卷子,像是魔怔了一样。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一定要不停的往前冲,一定要取得一个好成绩。
却没有想到噩耗来的这么快。
暮琅现在回想起来,印象最深的就是母亲不停的咳嗽,白天因为有自己在还会遮掩,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自己发觉。
有几次自己半夜起来喝水,路过母亲的房间,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伴随着母亲歇斯底里的咳嗽声。暮琅那时只是提醒她喝药,却忽略了母亲脸上暗自神伤的眼神。
直到高考那天的早上,暖风微醺。母亲的脸色很苍白,比家里的墙面还要白,像是一朵羸弱的白花。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现在回想起来,暮琅只记得考完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明媚而灿烂。很多人都呐喊着,欢呼着,自己也很高兴,心里的枷锁如释重负。但是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嘶吼着,只是在心里欢呼:终于解放了,我将有另一番不同的天地!
那天下午回家,因为母亲的病还没有好,暮琅就没让她来接,看着校门外的人山人海,父母们的翘首以盼,有欣喜的,有难过痛苦的。
自己的母亲并不在这里,但是暮琅想,如果是母亲在这,她一定会温柔的抚摸的自己的额头,告诉自己真棒!
想到这些,暮琅急冲冲的回了家。
却在路上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你好,你是郝女士的儿子吗?”后面的话,暮琅已经听不见了,耳膜轰轰作响,这怎么会,怎么会……
母亲为什么没有跟自己说?暮琅浑浑噩噩的到了医院,原来母亲早已是胃癌晚期,今天去超市的路上忽然晕倒了。
……
暮琅到达医院的时候,母亲听到声响悠悠的睁开眼睛看着白茫茫的一处,才意识到自己在哪儿。向暮琅展开一个憔悴的微笑。知道自己的病情肯定是瞒不住了。
暮琅起身用力的拉住母亲的手,声音低沉而沙哑,自己有太多的话要对母亲说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呢?病的这么的严重!话到嘴边低低的叫了一声,“妈——”
母亲摸了摸自己的头,“我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
所谓“病来如山倒。”母亲的病来势汹汹,也可以说是她再也承受不住了。母亲早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到医院做了检查,只是怕耽误暮琅的学习,让他分心。
暮琅从来不在母亲的面前掉眼泪,或者说是他从来不喜欢在别人眼前掉眼泪。看着母亲越来越多的时间陷入昏迷,夜里自己在母亲旁边搭的小床上躺着,装睡,听着母亲轻手轻脚的在卫生间里面咳嗽的声音,暮琅咬紧嘴唇克制住自己不要发出任何的声音,眼泪已经布满整张脸,泪水流进嘴里是苦涩的味道,好像自己的每一步都是虚软无力的。他除了每天尽心的照顾着母亲,没有一点办法,就这样在看着母亲的身体在自己面前日渐的衰落,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第一次感觉是这样的无力。
……
2015年6月25日,母亲走了,早晨母亲和爷爷在病房里聊天,自己在门外,不知道他们聊了一些什么。后来母亲因疼痛在也抑制不住的时候,医生打了吗啡,她在病床上疼的直痉挛,只是双手抓紧身下的床单,指骨因使劲儿泛白,暮琅一把冲上前抓住她的手,母亲空洞的眼神,看到暮琅好像恢复了神采,断断续续的说道,“琅琅,你要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我……我要去陪你爸爸了。”
……
暮琅看着床上的这个好像睡着的女人,她只留下一句好好照顾自己就离自己而去了,暮琅蹲在地上埋着头眼泪无声滴落。
——
再后来母亲去世之后,自己便跟爷爷生活在一起,考取了A大计算机系,在大三那年遇到了沈春花,由她带自己进了圈子,不顾爷爷的反对,因为他想到那年母亲和自己坐在桌前看电视时母亲说的话,他也去想体会一下母亲说的,如果母亲在的话,她也会很高兴的……
——
晏旸听到暮琅简单的叙述了一下自己的过去,透过面前的成熟稳重的男人好像看到了那个当年稚嫩倔强的男孩。虽然他叙述的很平淡,但是往往却是更加痛心的。
“那照你这样说,可能你在医院昏倒可能是因为你自己过不去你心里的那道坎?”
晏旸一语中的。
“可能吧,因为自从我妈去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医院了。”
“那你想演这部剧吗?”晏旸试探性的问。
“我当然想演了。”暮琅看着她。
“按你现在的情况,肯定是演不了了,除非你克服心理障碍。”
其实不用小姑娘说,暮琅自己心里也清楚。
晏旸看出了暮琅的迟疑,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拿出你拍《逍遥那个时候的劲头来,是谁当时非要演这部剧的?”
是了,晏旸早在拍摄《逍遥》的时候就听肖衍跟自己顺口提了一句,“暮琅不顾沈经纪人的意向,要来演《逍遥》,推掉了原本给他谈好的偶像剧。”这里的沈经纪人当然是沈春花。
暮琅没有被晏旸当面点破的尴尬,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跟肖衍的关系挺好的,他这都跟你说。”关于《逍遥》电视剧的事情当时自己只跟肖衍说过。
因为自己已经演了很多偶像剧了,自己单纯的只是想演个不同角色,《逍遥》的剧本自己看了,很不错,又是自己比较感兴趣的武侠片,那为什么不演呢?
至于沈春花给自己的建议,不可否认,她是一个很棒的经纪人,自己以前都是听从她的建议。因为作为一个经纪人她的确是有独到的眼光,但是这一次自己却提出了异议。
现在的市场自己也知道,但是他想不能总是迎合市场,现在的青春偶像剧吃香,自己总不能演一辈子的青春偶像剧。
“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晏旸看着暮琅,“你既然现在想演这部剧就坚持,剩下的想办法。”
“兄弟,我会帮你克服的!”
暮琅听到小姑娘嘴里蹦出“兄弟”这两个字,皱了皱眉,但是看到小姑娘闪亮的眼睛。
第一次,第一次除了妈妈以外有人告诉自己会帮自己,毫无保留的。
那,那自己就再坚持一下吧,再坚持一点点……
第四十四章正文完——
好久没有写日记了,暮琅今天晕倒了,自己当时的心情真的很着急,当时只是想快点赶去医院。现在想起来,自己好像对暮琅有些不一般,然后还听了暮琅以前的事情。好像也明白了暮琅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性格。其实自己跟暮琅相处的这段时间,我想,他可能就是不会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的心是很柔软的。作为他的朋友,自己应该做的是帮助他克服心理障碍。
其实自己大概能猜测到为什么沈春花会让暮琅演偶像剧,也明白暮琅为什么想演武侠剧,就跟自己当时创作《逍遥》的初衷是一样的,其实当初自己也是脑海中灵光一闪,想着就试试武侠类的漫画吧。自己喜欢武侠剧侠客的那种情怀和大义。当时自己并没有想那么多,但是到最后的效果倒是出乎意料的好,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自己只是希望带给大家不同的东西,不要一尘不变,勇于尝试不同的东西,希望带给大家不同的感受,可以皱皱眉,也可以哈哈大笑。自己当初画画也是这样想的,一开始自己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也想一夜成名,很多人喜欢自己,但是经过了这几年的磨炼,抹去了棱角,只是觉得有人喜欢就够了,只要把自己想表达的东西表达出来就好了,这样就够了。——《小太阳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