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朗面色如水，十分平静的模样：“我只是想起来，你说过自己不会早恋，还告诫过我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所以看到你这样搭讪，有点儿担心你的学习。”
这是什么理由？姜萌微微蹙眉，觉得要么是大佬人傻了，要么就是大佬把她当傻子。
心里正奇怪，她视线微垂，突然看见了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攥得紧紧的拳头，死死地捏着衣角的泛白的指尖和绷紧的手臂线条……
许朗此刻很紧张。
姜萌突然意识到，许朗宁愿撒一个听上去很愚蠢的谎言，也不愿意把真话说出口。其实恰恰就是——他喜欢自己的证明。
原来反派大佬在喜欢上了一个人之后也会“降智”，笨拙得厉害。
重要的是，当确定了许朗的心意之后，姜萌清楚的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像是摇晃过后突然被开启的汽水罐子，酸甜的气体咕噜咕噜地向上涌。她定定地看着局促不安的少年，只觉得可爱。她甚至能够感同身受此刻许朗的心情。一定和她刚刚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是一样的感觉。
只不过，她刚才的不安是源于对许朗感情的不确定。或者说，她在自卑。只是没有想到，在她看来前途似锦的大佬居然也在自卑。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会犹豫和挣扎。就是会在对方面前不自觉的低进尘埃里，然后在尘埃里开出花来。
姜萌在心里呼唤系统：“我的任务是改变大佬的悲惨命运对吧。”
“是的。”系统回应的很快。
“确保大佬获得幸福才算任务成功，那我当然要负责看他度过这辈子对吧。”姜萌思路清晰。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系统语气犹豫，“不过你确定要在这儿这么久？根据管理局要求，任务世界是不能产生真感情的。就算你们真的过了一辈子，许朗死了之后，我也会对你的感情进行清洗的。”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明明是在公事公办地劝她，姜萌却听出了一丝怂恿的味道。
她语气笃定：“我知道。”
但是这对于许朗而言就是一辈子啊。姜萌脑海里，从那个雪天许朗被人踩在地上，一身狼狈开始回忆：衣衫单薄的许朗、沉默地站在水房里靠喝水抵饿的许朗，暖黄色灯光下眼眸低垂教她作业的许朗……
少年如冰层，长久的孤独沉寂着。她蓦然想起书里许朗的结局，那个在监狱里自杀的少年，到死也没有见过阳光。
她有多心疼那样的许朗，就有多喜欢现在的许朗。如冰层一般的少年，其实本来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生。
见姜萌久久没有回应，许朗眉宇间是遮掩不住的担忧与害怕。他嘴唇紧抿，唇瓣显得有些苍白：“如，如果你觉得我管的太多了，我很抱歉。”
卑微到了尘土里。
姜萌被少年的声音拉了回来，倏然绽开笑颜：“我不喜欢那个人啊。”
许朗的反应像是被放慢了倍速的视频，从眉梢到瞳孔，渐渐染上光彩，亮晶晶的像是星星跌坠在他的眼眸，只干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哦。”
姜萌轻笑一声：“我还想考个重点大学呢。你觉得是N大好还是A大好？”
两家都是计算机专业非常出名的一流大学。
许朗声音有些哑，掩不住的笑意：“都好。”
他都能陪她去。
“那就A大吧。咱们约好了，你得负责让我考上。”姜萌笑眯眯地看向少年。
“好。”许朗对上她的视线，定定地和她对视了许久才不自然地偏开视线，埋头继续吃饭的样子。
装的还挺自然的，如果不是他面前的砂锅已经空了的话。
快到下午考试的时间，姜萌把许朗一直送到校门口，对方一双大长腿愣是走出了乌龟爬的速度，磨磨蹭蹭许久还黏着没有走进去。姜萌眼看着站在门口的老师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急忙冲他摆手：“赶紧进去，考完咱们就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潜台词是——赶紧进去，不然这个老师会误会我们早恋的！
许朗抿着嘴，沉默地看向她：“说好了？”
“说好了，你考完试我一定就在门口等你。”姜萌朝他龇牙一笑，在阳光下折出光亮，看着有些傻气。
少年这才心满意足，一步三回头地往考试的那栋楼走去。
姜萌盯着少年的背影，阳光洒在他身上，和那些拎着文件袋参加考试的其他学生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加亮眼。
这才是许朗该有的生活，优秀如他，本就该有这样的日子。
姜萌等到考试铃声响起，才背着棉花糖去了之前的咖啡店。本来是打算随便点杯水果茶然后坐着撸猫猫等许朗的。坐了还没有多久，就听见门口铃铛响动，一群人嘻嘻笑笑地就进来了。
为首的那个人，声音很熟悉——是宋玲。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女生。
自从那次许思成在学校里搞事情，宋玲自诩正义的小卫士，跳出来又被她姜萌怼回去了之后，就一直和她不太对付。总是暗戳戳地盯着姜萌和许朗，好几次姜萌无意间和她视线对上的时候都觉得诧异。
最让她诧异的就是，她和宋玲明明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但偏偏从那天她丢了宋玲面子之后，宋玲好像对她的恶意与日俱增……真是莫名其妙。
女生的敌意进展的真的很离谱。
所以姜萌在听到宋玲声音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后躺了一些，让那几盆绿色植物挡住自己。倒不是怂，她就是不想在这种舒舒服服的假期里和别人吵。毕竟，就战斗力而言，她一个能打十个宋玲这样的。然而，宋玲那一群人正好就坐在了姜萌前面那个卡座上。聊天的声音依旧很大，嘻嘻笑笑的从假期的活动聊到了开学的时间。
姜萌本来没想听，但是宋玲笑了一阵之后，突然讲话题引到了学校，然后说了她的名字。
“我们还是得好好学习的嘛。哪儿像姜萌，出生好，什么也不愁。连许朗那样的高岭之花都摘下了。”
许朗的名字还是很出名的。不仅是他那个奇葩父亲，长得那么帅还回回上考试榜前三，妥妥的是传奇人物的标配。
姜萌皱着眉头刚想起身，听见另一个女生的声音：“许朗？就是那个从小捡破烂，爸爸还是个疯子的男生？”
她这句描述很快招来了笑声，另一个女生半开玩笑似的：“干嘛说的这么难听？你之前不是还给他递过情书吗？”
那边传来打闹声，嘻嘻哈哈中夹着忙不迭的否定的声音：“喂，这种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吧？想追他的时候谁知道他家是那个样子的？想起来就倒胃口。”
宋玲也跟着在笑，嬉闹声里充满了恶意：“人家现在可不一样了。就是我说的那个富二代姜萌，两个人现在同吃同住呢。啧，你说那种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口味也真是别致。”
“姜萌我听说过，长得还行的一个小太妹，怎么，现在玩的这么大？还保包养同班同学了？”
“要是我是许朗我也愿意啊。不用捡垃圾也不用努力了，直接跟了个富婆，多幸福啊。哈哈哈哈……”
以宋玲为首的三个女生笑作一团。
姜萌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棉花糖，把把猫包关好之后，端起那杯冰的水果茶站起身，径直走到那三个人身边，手腕稳稳用力，精准地泼在了宋玲和那两个女生的身上。
当然，宋玲淋得最多。
三个人的笑声瞬间戛然而止，就像是被勒住了喉咙的打鸣鸡，骤然拔高了声音尖叫。
宋玲被杯子里的冰块正好砸中了鼻梁，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刘海黏在额间，水珠卡在她的假睫毛上。滑稽又可笑。她的声音在将破未破的边缘游走：“你谁啊！”
姜萌慢条斯理地将杯子放下：“我是你爹。”
其他拿两个女生并不认识姜萌，一人扶着宋玲的一只手臂，一脸愤怒地看着她。
宋玲睁开眼，正对上姜萌似笑非笑的神情。整个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声音都弱了下来：“你，你怎么能欺负同学呢？”
姜萌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我为什么泼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别在我面前装无辜了。”
宋玲咽了口口水，根本不敢和姜萌硬碰硬，只能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都是误会。我和我朋友聊天的时候可能没有注意……”
“和朋友聊天嘴这么臭？你们是一群屎壳郎吗？”姜萌站在卡座的沙发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那三个人，视线扫了一眼那两个女人，“你们刚刚谁骂许朗是捡垃圾的？站出来。”
两人相识一望，求助的眼神落在了宋玲的身上。压根没敢动弹。
“你们不用看她。”姜萌活动了一下手腕，“我要揍人就是要揍人，谁都劝不动，懂吗？”
姜萌整个人眼神冰凉，微微上挑的眉眼一旦沉下来，透着一股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