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金灵装看不见他抖动的手,将头偏到一侧。
填饱了肚子,就不敢再吃了,从前养成的习惯,自从在安生谷安定下来后,她就一直保留着,不管再饿,晚上最多只能吃六七分饱,一是为了健康,二是她不允许自己胖,哪有仙女长胖的?挺个圆圆的小肚子,太损她自我塑造的形象,坚决不允许。
再者,边上还有一碗黑乎乎的药没喝呢。
她皱着眉,强忍着往外吐的冲动,往肚里灌了一碗药,就着桌上的茶水漱了口,便转到一边去烤火去了。
许是胃里暖和了,又喝了药,腹部的疼痛感也跟着慢慢缓和,就连崴到的脚似乎都没那么疼了,她往椅子后面靠着,将腿伸直了,在空中画了几个圈,做了简单的运动后,便舒舒服服的烤火取暖,结果靠着靠着,瞌睡虫就上头了。
正在吃饭的夏勋猝不及防的听到她小呼噜声,有一瞬间的懵愣,下一秒又赶紧放下筷子起身去抱她,再不抱走估计她会滚到火盆里去。
看来是真困了,要不然,不会就这样睡着。
许是有些不舒服,她眉头微蹙,侧过脸用鼻子蹭了蹭他的外袍。
夏勋看着她的侧颜,有些心猿意马,许是人舒服了些,又烤了一会火,妍丽雅致的脸蛋光滑水嫩中透着明显的红晕,像个晶莹剔透上了朱色的瓷娃娃似的,若不是抱着她,他很想上手捏捏她的脸,心里还有些困惑,以前他怎么没有发现她的皮肤这么好呢?
想到从安生谷输入到千品坊的那些种类繁多却总是限制数量的护肤品,他还是心存疑虑,那么多人都买去用,难不成,个个都能将皮肤保养得跟她这般似剥了壳的鸡蛋白似的好?他也没有瞧见啊?
肯定是这妮子还偷藏了秘方,他早该想到的。
别看这丫头平日里对谁都好,跟谁说话你都觉得她说得真心实意,实则不然,她贯会说甜言蜜语哄人,其实心里都藏着自己的心思,对谁都有保留,鬼点子多得很。他跟她相处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被她用花言巧语骗了多少次了,更可气的是,他明明知道她不过是在哄他,心里却很受用。
睡着后的她比醒着的她要柔和乖巧得多,要是醒来后的她也这么乖巧,他皱了皱眉,否定了这个想法,还是鬼灵精怪些的好,不受人欺负。
杜金灵这一睡,就睡到了后半夜,说是后半夜,其实也就那么两个时辰,然后就被尿给憋醒了。醒来后,更是觉得头也痛,脚也痛,肚子更痛,那跛脚大夫给的止疼药失效了。
再疼也得先解决需求问题,她只好忍着疼痛爬起来一蹦一跳的满处找恭桶,可大半夜了,本来视线又不好,又腿脚不便,一不小心,就蹦了又把自己的腿给撞了。再一听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更急了,又弄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她只好摸出挂在胸前的勺子,试探性的吹了个音出来。
隔壁的夏勋本就怕她醒来不方便,只躺在床上没敢怎么睡,听到她的哨声,还以为她遇到了危险,立即就翻窗进了她歇息的房间。
刚进屋,就见杜金灵点燃了蜡烛,烛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出她晶亮的汗珠。
他忙冲上去扶她,一脸紧张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杜金灵看着黑暗中被风给弄熄灭蜡烛,一脸的欲哭无泪,罪魁祸首就是现在扶着她的这个家伙,她本来是想要向他求救的,但吹口哨的时候恰巧摸到了蜡烛,就没有打算再吹第二声,谁能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我就是想上个卫生间而已。”
夏勋跟她相处的时间久了,自然知道她说的卫生间是什么,他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我还以为你遇到了危险。”他将人扶坐在床边,重新点蜡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到了放在角落里的恭桶。
“那个,恭桶行么?”
杜金灵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夏勋便将她抱了过去。
杜金灵见他不走,红着脸轰他:“你先回你屋去。”
夏勋尴尬地退了出去。
片刻后,杜金灵舒了一口气,接着又开始皱眉,左右找了找,啥也没看见,只好试探着站起来,好在那大夫给她的脚腕两侧绑上的竹片足够牢固,当她用脚站立时,竹片给她做一个支撑点,免得脚遭大罪。但即便是这样,她稍微一用力,还是疼得流汗。
夏勋又从窗口冒出头,问:“好了么?”
杜金灵被吓了一跳,本不想麻烦他,可看着自己的腿,只好点头,夏勋便翻进屋,将她抱回了床上。
睡了一觉,还没睡够,浑身都在叫嚣着痛着,可一想躺床上休息,那头像要炸裂了似的压根没法睡,她只能小心的靠坐在床头,一脸可怜兮兮的望着夏勋。
夏勋原本想着等她睡下后就离开,可床上的人儿此刻像只怕被抛弃的小奶猫似的,水汪汪的盯着他,他哪还能走?
只得在床边坐下,关切道:“是不是腿疼?”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痛也好累也好,若是没人关心问候,还能强咬着牙忍住,可一旦有人关心,心里的那股委屈劲就憋不住,她眼眶含泪,委屈兮兮地说:“哪都疼,肚子疼,腿也疼,头更疼……”就连胸,也跟着疼。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混得太惨,不是这里不顺,就是那里不顺,可她觉得这一次,才是穿越的有史以来最惨,竟然哪里都疼,而且都已经痛到不能入睡了。
“不能躺着休息吗?”
杜金灵摇头,眼泪从脸颊上滑落。“躺着头更疼,没法睡。”
他有些无措地看着她,“那我现在去找大夫过来。”
杜金灵摇头拒绝:“别,就是疼而已,大夫来了也没办法,我缓缓就成。”
她有气无力的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你上来陪我坐会,让我靠靠可以吗?”
夏勋依言拖鞋上床,半坐靠在她身侧。伸手揽住她的肩,顺手将快要滑落的被子提了起来,搭在了两人的身上。温声道:“那你靠着我,缓一会。”
杜金灵闭眼,顺势将头歪在他的肩胛窝。等着那股劲缓过去。
她觉得脸上有些痒痒,她不听地拿鼻尖往他的肩胛窝上蹭,夏勋却兀地一僵,浑身都绷紧了。杜金灵蹭到脸上不痒自己才满意地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不动了。丝毫没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会给对方带来怎样的困扰。可怜被骚扰的某人,硬是浑身绷紧如临大敌,大气都不敢喘,过了半晌,他才艰难地问:“有没有好一点?”
她用右手拐了拐他的左手,凶道:“你不许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