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顾子柒因此而被唐老爷子放弃，乃至赶出唐家，又有什么关系呢？接下来的事情，相信唐肆霆也能处理得很好。
顾子柒确实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来做这件事情的。在唐家之中，唯有唐老爷子从始至终都全心全意对她好，这份爱与关心她此生无以为报，只求用他对自己的宠爱，来换取老爷子健康平安。
这份心意，顾子柒从未表露出来过，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甚至连霍乔也不知道。
顾子柒像看着怪物一般看着韩子昂。这个男人虽然外表看似玩世不恭，看人看事却准到离谱，仿佛拥有洞悉人心的能力。
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被别人这样了解和看透过。
“顾子柒，你觉得自己这样很伟大吗？”
韩子昂面上全无笑意，眼睛中的目光甚至有几分冰冷：“你明知道唐肆霆比你更适合做这些事，为什么不选择在一开始就将真相告诉他？”
——唐家里面出了内鬼，有人要阴谋用氰化物害人性命。
这样耸人听闻的事实，确实不该由顾子柒一人承受。毕竟她现在已经和唐肆霆离婚了，连唐家的家庭成员都算不上。
“有些事情并不适合他来做。”顾子柒憋着一股劲，并不打算说实话。
“恐怕不是吧？”韩子昂轻笑一声：“是因为你听信了宋甜的鬼话，以为唐氏真的因为你而濒临破产，才不忍心打乱唐肆霆正在谋划的合作，一边努力撮合他和宋甜，一边选择自己忍气吞声来替他解决麻烦吧？”
如果说原先只是惊讶于韩子昂惊人的看透人心的能力，现在的顾子柒，已经被他对信息的掌控力给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他是怎么做到的？不仅知道她的所思所想，甚至连唐氏内部茶水间发生的谈话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究竟对自己了解到什么程度？难道说……他一直都在她身边秘密监测一切？
“别这样看着我，我又不吃人。”韩子昂似笑非笑：“你只要说‘是’或者‘不是’就够了。”
顾子柒紧抿住唇并未应答，如蝴蝶翅膀般缓慢翕合的睫毛下，一双美眸充满复杂的神采。
“如果我是唐肆霆，恐怕都会被你感动到了。”韩子昂笑着鼓起了掌：“得此美人，夫复何求啊。”
“唐氏现在的经营状况到底怎么了？”顾子柒的大脑乱成一团，只能先从最重要的地方开始问起。
“也难怪你不知道，毕竟，你任职以后所看到的所有财报，都是宋甜做过手脚的。”韩子昂笑得毫不善良：“虽然我对唐肆霆的人品十分不看好，但不得不说，他在经商方面的天才确实是世间少有的，能让他经营垮台的公司，我想这个宇宙里应该不存在。”
“你是说，唐氏的运营没有遇到问题？”顾子柒手有些颤抖。
“非但没有问题，反而太过顺风顺水了。”韩子昂挑了挑眉：“光是唐肆霆最新开展的医疗项目，估计年底就能为唐氏来带百亿数值的回报，业界无一不想尽快入股分一杯羹。”
顾子柒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压下胸腔中翻涌的怒气。看来，宋甜早在一开始就谋划好了全局，早就奔着离间他们二人的目标而来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气归气，顾子柒对韩子昂还是抱着警惕之心。
“人啊，都有这种坏毛病。对别人好心好意告诉自己的消息心存怀疑，却宁愿相信道听途说而来的小道消息。”韩子昂笑得云淡风轻：“不信我的话，直接去股市看唐氏的资金走势不就好了？投资人的目光永远是最犀利的。”
一阵无力感瞬间席卷了顾子柒的全身，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原来一直以来的自己都只是在杞人忧天而已，唐氏毫无危险，唐肆霆也不需要任何人替他分忧解难。
甚至，她努力所做的一切，唐肆霆连只言片语也不曾知晓。
“那盘被楚柔做过手脚的血燕，已经被我一只苍蝇送回了宋家的配菜间。现在，它应该被那位素来严于律己的厨师长单独收了起来，以便在宴会后亲自向主人认错。”
韩子昂半歪着头，像个炫耀恶作剧的孩子一般说道：“另外，如果你想要去找唐肆霆的话，他就在一楼一楼左边出口的洗手间里的第二个隔间内。你只需要挪开‘正在修理’的指示牌，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去。”
“你做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顾子柒的神色微妙一变，同时微微攥起了拳头：“你这次最好老实回答我，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和你交手。”
“要说目的嘛……”韩子昂拖长了语调，微微抬起眼睑：“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心中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催促我为了你做这些事情。”
顾子柒原本已经做好了听一段惊天阴谋的准备，冷不丁听到了韩子昂这番接近抒情的表白，不禁轻轻地嗤笑一声。
“为了我？”顾子柒的明眸带着戏谑：“如果我是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或许还会相信韩先生这番感人的表白。”
潜台词就是，现在的她连他话里的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看着顾子柒的笑容，韩子昂也跟着笑了起来，仿佛是个撒谎被拆穿的少年。但他的眼眸中仍然凝着一束光，在表面玩世不恭的掩盖下，如同夜晚灯塔的导航一般，深情而又执拗。
唯有面对顾子柒时，除了真话之外，他再也说不出第二个理由。
正在二人静默相对时，古典的钟声轰鸣作响，优雅的奏鸣曲后，整整敲满了十一下。
“十一点了，按照规矩，宴会主办方将会在十二点致辞感谢。”韩子昂打了个响指：“致辞后，不管男女老少都要开怀畅饮一杯香槟，这可是绝佳的下毒机会哦。”
顾子柒眼波微颤，心也被猛地揪紧。
既然血燕计划已经被韩子昂破坏了，那顾晚晴肯定会对唐老爷子发起第二次伤害，也许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