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乐表演之后，就是舞蹈和说唱，还有最后的团体表演。
姜棠这段时间排练的认真，为的就是能在决赛的时候拿出最好的状态来，表演也是意料之中的完美。
等到所有的表演都结束，开始观众投票的时候，姜棠清楚的感觉到全场有那么一两秒的寂静。
要来了。
最终的，结果。
“好，投票结束。”周扬回头看了眼并排站在自己身后的三十名训练生，叫了停。
台下的谢西辞将原本搭着的右腿换成了左腿，反扣在手里的手机屏幕还未暗下去，屏幕上显示着的姜棠的投票数量排名依旧是第二。
大屏幕上十三个位置排列呈金字塔形，台下三十名训练生并排站成一排。
“我现在宣布第十三名，念到名字的训练生请向前一步。”周扬看了眼手中刚拿到的排名卡：“林淙淙，请你出列。”
“恭喜你，从F班到B班，再到A班，到今天成功出道，你是当之无愧的黑马选手。”
“第十二名……”
“第十一名……”
“第十名……”
“第九名，许静安。恭喜你，你终于可以实现你在全国巡演和团综里说相声的愿望了。”
“第八名……”
“第七名……”
“第六名……”
“第五名……”
“第四名……”
“第三名，丁泠。也恭喜你，可以和许静安一起去说相声了，麻烦请把报菜名安排上。”
周扬一边公布排名，一边半开玩笑似的为她们送上祝福，也为了缓解一下现场的紧张氛围。
当念完丁泠的名字的时候，姜棠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路菁菁。
没有念到她的名字。
路菁菁也从一开始紧张的扯着姜棠胳膊的手心满是汗水，到现在似乎已经接受现实般的失神。
“菁菁……”姜棠低声叫她。
“我没事，你先担心你自己吧。”路菁菁吸了吸鼻子，难得的像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了。
的确，姜棠现在确实没有时间担心别人了。
“陈小韵，姜棠，”周扬再次开口，却是叫出了两个人的名字，姜棠两人远远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周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紧接着就又听见周扬说：“请你们两人出列。”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站到周扬身边，周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道：“别紧张，叫你们两个出来，是想让你们说说自己的想法。”
“什么想法？”陈小韵问道。
“C位，必定从你们两个人里面产生。”周扬说：“但在我公布之前，你们两个猜一下，C位到底是谁。”
这种环节，按照惯例一般都是要说对方的，十分稳妥又显得谦虚，万一拿不到C位也不丢人。
打从第一天遇见陈小韵的时候，姜棠就知道她是一个深谙娱乐圈套路、营业能力满分的爱豆，这种问题陈小韵必定是按照满分答案回答。
至于她心里怎么想的，姜棠就不得而知了，但姜棠说C位是陈小韵的时候确实是真心实意。
姜棠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对自己能力心里十分有数，从来不做白日梦，也从来没看高或者看低自己，要不当初的自我评级也不可能和谢西辞给的评论一样。
在她看来，陈小韵无论从粉丝还是业务能力，姜棠扪心自问都和陈小韵差了一截，C位是她的当之无愧。
姜棠失落归失落，但不影响她认清现实。
坐在台下的谢西辞看到一脸谦虚的姜棠轻轻笑了一下，引得身旁坐着的万吉诧异的看过来，谢西辞这才咳了一声，问道：“你觉得谁是C位？”
“陈小韵。”万吉说。
谢西辞低头笑笑，不在说话。
台上。
“你俩也太客气了。”周扬对两人客气的回答十分不满意，“那么，接下来我宣布，C位是……”
“陈小韵！恭喜你获得了C位！”周扬说，然后看了看姜棠：“姜棠，也恭喜你，拿到了出道位的第二名！”
“恭喜你们，十三位努力且幸运的女孩，你们将以SD少女为团名，从今天起正式出道！”
出道的十三个名额已经敲定，舞台上方撒下无数的彩纸来做庆祝，在场的粉丝全都站起来欢呼，声音大的仿佛要把录制场地的顶棚给掀起来。
谢西辞在喧闹的人群中依旧坐在位置上，手中鼓掌的动作未停，目光安静的看向舞台上正伸手去接彩纸的姜棠。
似乎是察觉到谢西辞的目光，姜棠在拥作一团的人群中看过去，眨了眨眼。
结束了。
而结局从来都是胜利者的狂欢，而失败者都是要安静退场后独自消化失败。
录制结束的时候已经深夜，节目组的安排是依旧用大巴车带训练生们统一回基地，是当天就走还是再住一宿都随意。
但训有的练生们可能是封闭式训练太久了，拿到手机得知获得自由的那一刻只想着出去玩，情况有点类似于高考之后的通宵狂欢。
也有的人觉得自己与出道无缘，不想再继续就在这触景伤情，连大巴车都没等直接自己打车回了基地收拾东西。
节目组后来就改了计划，大巴车半个小时之后出发，决定坐还是不坐就看训练生个人。
姜棠刚换好常服，舞台妆还没来得及卸下来，江冬就找到了化妆间：“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走啊。”
姜棠停下手中的动作，跟着江冬离开了吵闹的化妆间到走廊上才问：“走？去哪儿？”
江冬说：“老板说了，给你庆功，吃个饭，正好你也没吃晚饭。”
决赛依旧是从傍晚的时候开始，训练生们怕影响表演，基本上晚饭都选择吃一点儿或者不吃，姜棠也不例外。
按道理来说，姜棠这会儿肯定也饿了，但她听了江冬的话却面露难色。
“怎么了？”江冬问，以为姜棠出了什么事：“你是觉得没拿C位觉得没脸见老板吗？哎呀，没事的，老板本来也没觉得你会拿C……”
姜棠：“你这话可一点儿都不像安慰人。”
“哎呀，可能是我说的不清楚。”江冬说：“陈小韵是天火和节目组指定捧的人，自己又争气，没办法……”
“我知道。”姜棠打断，这个事情她早就看出来了，江冬说起来她也没多意外。
江冬这下就一头雾水了，问道：“那你纠结什么呢？快收拾收拾走了。”
“姜棠，我收拾……”两人正说着话，路菁菁从另外一个化妆间出来，说了一半的话在看见江冬之后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本来姜棠是约了路菁菁一会儿去酒吧，毕竟路菁菁再心里不装事，这次没能成功出道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姜棠就没答应和许静安她们一起去聚餐，去问了路菁菁想做什么。
路菁菁说她想喝酒。
姜棠就应了她，甚至还打开了软件搜索B市有什么比较清净的酒吧，省的她今天才出道，明天就因为深夜去酒吧买醉上了热搜。
但姜棠好像算漏了一点，谢西辞这个老板还在。
“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我去找……”路菁菁想了想，竟然一时间没找出来和自己一起回基地的人，顿觉凄凉无比。
“江哥，我答应菁菁陪她去通宵，那什么……”姜棠想了想，没提“庆功”让路菁菁难受，只问：“能不能改天？”
反正江冬能听懂就行。
但江冬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别人给抢了先。
“改天就没有了。”谢西辞走过来，看了眼挤在一块的两个小姑娘，说道。
“啊？”姜棠没料到谢西辞会过来，也没料到会说这么一句，迟疑了一下才试探着说：“没有……就没有吧？”
“两个小丫头通什么宵，去吃饭。”谢西辞瞥了两人一眼，仿佛是知道两人是要去酒吧通宵一样，淡淡的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快点啊，门口等你们。”江冬说完，也跟着谢西辞走了。
路菁菁愣愣的看了眼姜棠，被谢西辞这么一搅和连伤感都跑的差不多了，默默的来了一句：“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我爸好像也这么说过。”
姜棠：“……”
谢西辞老干部实锤了！
路菁菁脑洞大开：“姜棠，谢导师的工作室……会不会有门禁要求之类的，类似于艺人除了工作以外必须几点之前回家那种？”
姜棠：“……”
路菁菁直到坐上车，还没弄明白自己今晚的行程到底为什么会从因为没能成功出道而沮丧的去酒吧买醉，变成了一脸乖巧的坐在车上等待着和导师兼好朋友的老板一起去吃夜宵。
事情发展的有点不受控制。
“你们想吃什么？”谢西辞问。
姜棠转头看路菁菁：“你想吃什么？”
“火锅。”路菁菁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太好意思又补充道：“其实，吃什么都行。”
“那就火锅吧。”姜棠说。
“好嘞。”负责开车的江冬应了个声，“我知道B市一家特别好吃的火锅，24小时营业，今天正好去吃。”
姜棠想了想：“福林路那家？”
“没错。”江冬奇道：“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姜棠作为一个B市人，这家火锅店从前没少去吃，不知道就奇怪了，但姜棠嘴上还是说道：“听别人说的。”
江冬倒没太在意姜棠的回答，拿出手机找火锅店的联系方式，“就是这家店不预约不知道有没有位置，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吧。”
这是家从格局到价位都很高的火锅店，没有大堂只有包间，所以能招待的客人数量就变少了。大部分去吃饭的客人怕耽误事都是定了位置直接去，江冬试着打电话问了一下，结果运气不坏店里恰好有包间。
于是便驱车去了福林路那家火锅店。
红白鸳鸯锅端上了桌，锅内逐渐沸腾的火锅汤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泡。
本来是打算给姜棠庆祝出道，但现在多了一个没能成功出道的路菁菁，便就当做一次简单的聚餐，路菁菁想拉着姜棠通宵买醉的想法也被谢西辞干脆利落的扼杀在了摇篮里面。
“果汁。”谢西辞对着前来询问酒水需要的服务生说道。
江冬没想到自己也中枪，忙问：“我呢，我也喝果汁吗？”
谢西辞看了他一眼：“是的。”
“你还挺一视同仁。”江冬忿忿。
路菁菁看呆了，悄悄的跟姜棠说：“我以为我公司管我已经够严了，没想到你才是最水深火热的那一个。”
“来吧来吧，咱们先喝一杯，庆祝……录制结束，两位以后前程似锦。”江冬端起盛满果汁的杯子，习惯性的说了一段祝酒辞之后觉得不对劲，又道：“咱们也不拒那么多事了，喝完这杯就随意了哈，路菁菁你经纪人是我师姐，你就别见外就行。”
“好。”路菁菁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毕竟也是一起吃过饭，又在节目里相处了那么长时间，路菁菁倒不至于多怕谢西辞，加上火锅热气一蒸腾，本就容易拉进距离，一顿饭吃的还挺开心。
吃完饭江冬和谢西辞把两人送回基地，姜棠没急着上楼，而是和路菁菁在基地楼下的小花园散步，一边聊天一边消食。
基地大楼内依旧灯火通明，仿佛进去之后还能看见训练生们在里面或大汗淋漓的排练，或凑在一起嘻笑打闹。
“你说，她们还在吗？”路菁菁站住脚，仰头看基地大楼。
“应该有人走了，不过大部分应该都还在。”姜棠猜测。
“你是为什么来参加节目啊？”路菁菁问：“不是你在台上说的理由，是真的想法。”
姜棠觉的路菁菁今天的问题都很成熟，一点都不像平时只会傻开心的她问出来的问题，可能是因为失败会催着人长大吧。
“我缺钱，也缺舞台，就来了。”姜棠笑笑，也仰头一起数大楼漏出灯光的窗户，说道：“我在台上说的也是这个，只不过美化了一下。”
“你真是……”路菁菁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干脆放弃：“我当时其实没想来参加节目，是我经纪人说，总待在横店没完没了的演配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还不如去节目上混个脸熟涨涨粉，然后就把我打包送来了。”
“我一开始确实只想着来玩玩，应付一下我经纪人，可没想到越往后走，我就越有点……迷茫，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姜棠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听着。
“刚开始你也看到了，我从来没接触过女团，初次评级的节目都是我专门请了老师趁着拍戏空档练的，我自己水平不够我心里清楚，我应该……不是吃这碗饭的人。”
姜棠记得自己被黑热搜缠身，无数次的去面对网上的批评和谩骂，而身处这个圈子里的每一个人，又何尝不是这么面对着呢，路菁菁也不例外。
在节目刚播出的时候，矫情、实力差、装傻充愣、傻白甜人设，无论是真是假的评论全都一股脑的扣在了路菁菁的头上。
当她从经纪人口中得知的时候，又是该做何感想呢。
但路菁菁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包括从前她也从未把这些坏情绪带到平时的生活中，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自我消化掉了都不重要。
所以姜棠也不想像其他人安慰落选的训练生那样，说一些“你很优秀，只是出道名额太少了”，“你实力很好，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这类的话。
不是说路菁菁不好，她不是没有努力，但不得不承认，比赛就是一个优胜略汰的制度。
而在这种打着综艺真人秀的比赛之中，影响因素和所谓的筛选制度就更加的多了。
姜棠拍拍路菁菁有些耸下去的肩膀，轻声说道：“你很好，但你可能真的不适合女团这条路。”
路菁菁点点头，叹了口气：“或许吧。”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姜棠问。
路菁菁摇摇头：“不知道，我经纪人明天来接我，到时候再说吧。”
“好。”姜棠点点头，平素不愿插手去管别人事的她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还是那句话，这是你自己的路，你不能指着你的经纪人永远帮你考虑、帮你做决定，你要学着自己去思考自己到底该走怎样的路。”
“……好。”路菁菁点点头，应该是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