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沅今天和回黎家老宅过年的堂姐妹一起玩的开心，程淇难得有了自由活动时间，就和黎侑一起出来看个电影放松放松。
电影不电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虽然作为“老夫老妻”，但也要偶尔约个会，调剂一下生活。
结果本来应该是挺舒适惬意的一天，就在电影开场前十分钟的时候被打破了。
“你们……”程淇一只手挽着黎侑，另一只手的食指对着对面两人还牵着的手上左右摇了摇。
她分明记得年前自己离开剧组的时候两个人似乎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怎么就过了个年，两人这小手都堂而皇之的牵上了，还是在电影院这么多人的地方。
果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容易进展神速吗？
古人诚不欺我。
黎侑一言不发，站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戏。
姜棠表示十分头疼，本来只是想安安静静的搞个地下恋，结果就在在一起的第一天迎来掉马，前脚被路菁菁戳穿和谢西辞一起过年都不算什么，后脚出门约个会就被自己经纪人当场抓包。
谢西辞不着痕迹的捏了捏姜棠的手，示意她放松点儿。
“如你所见。”
程淇啧啧两声，没搭理谢西辞，转头对着姜棠压低嗓音说：“别太飘，电影院这么多人你们两个就敢来，真是不怕上热搜是吧？你这个时期因为谈恋爱上热搜，我看你是不想混娱乐圈了。”
姜棠不敢还嘴，老老实实低头挨训。
谢西辞说：“怪我，是我要来看电影的。”
“你怎么的？你我就不敢说了？”程淇没好气的瞪他：“你现在不归我管了，等我告诉江冬，看他念叨你。”
黎侑看够了热闹，做和事佬圆场：“这人多，不聊这个了。”
“这事回去再说。”程淇看了眼姜棠，转移了话题，“你们看的什么电影？”
谢西辞：“惊云。”
程淇：“……”
“不是吧。”黎侑一脸不可思议：“你自己演的与电影也要看？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有这嗜好？”
谢西辞当然没有这嗜好，私下看看就权当复盘，特意来坐满观众的电影院看，那感觉可就怎么想怎么微妙了。
但谁叫姜棠一眼就盯上了这部电影，还美名其曰“学习老板你的演绎技巧”。
谢西辞：“那你们看什么？”
黎侑：“……惊云。”
“你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嗜好。”
“没办法。”黎侑耸耸肩：“都怪李培，都快把这部电影吹上天了，我怎么着也得来看看，不然我以后怎么在导演圈里混。”
“……”
黎侑看了看谢西辞两人的电影票，说：“咱们都是一场，一会儿看完电影一块吃个饭吧。”
程淇拍了自己丈夫一下：“想什么呢，他们两个会跟咱们去吃饭？”
姜棠笑笑不说话，谢西辞挑挑眉，拒绝的态度很明显。
开玩笑，第一天约会，说什么也不能让闲杂人打扰了。
如此，四人看完电影之后就分道扬镳，因为电影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再去吃饭也不用担心有太多人。
估计在看电影的时候，程淇就已经把两人的事情告诉了江冬，这会儿谢西辞的手机屏幕一直没熄灭，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的往外弹，可想而知江冬有多崩溃。
谢西辞也不忍心把自己的经纪人气死，时不时的回一句表示已阅。
商场里即便不是饭点人也还是比较多的，两人去地下停车场开车的路上，姜棠从手机上找了一家评价不错的店，拿手机调出来定位给谢西辞看。
谢西辞收起自己的手机接过姜棠的手机看，趁着谢西辞低头看手机的间隙，姜棠就习惯性的四下看了看。
这一看可不要紧，可看出了一个惊心动魄。
察觉到挽着自己胳膊的两只手越攥越紧，谢西辞调笑道：“饿坏了？掐坏了我可没人开车了。”
“不是……”姜棠摇摇头：“我怎么觉得有人在跟踪咱们。旁边那条路上有个人，从下了电梯我就一直看见他，还总往咱们这边看。”
通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有好几部，刚才和姜棠他们一起下来的有不少人，但都四散开去找各自的停车位。
而谢西辞把车停的离电梯比较远，两个人几乎是走了大半个停车场，要是一开始有人和自己顺路还没什么，这要是顺了大半个停车场，就不难不让人怀疑了。
尤其两个人都是有过被私生骚扰的经历的。
谢西辞转头看过去，目光相触的一瞬间男人就别过脸去，内心的慌乱显而易见。
谢西辞皱眉：“这人第一天上班吗？怎么这么怂？”
姜棠：“现在不是嫌弃这个的时候吧……”
好在两人足够谨慎，口罩帽子带的齐全，就算真的是私生或者是八卦记者，拍不到正脸也没什么用，连点儿小浪花估计都翻不起来。况且，那人认没认出来两人还不确定。
“没事，车在前边，上车就行了。”
要是有别人在，势必要把那个人抓住了问个清楚，但眼下只有两人在，谢西辞不能带着姜棠去冒险，只能尽快的上车走人。
这么想着，谢西辞拍了拍姜棠紧紧攥着自己胳膊的手，示意她放松点。
“好。”
正当两人准备上车离开之时，一直远远跟着的男人似乎按耐不住了，从不远处往两人这边跑过来，“谢西辞！”
这年头狗仔都流行喊大名认目标了吗？
谢西辞十分无语，要是狗仔有公司投诉业务，他一定要去投诉这人业务水平实在是拉低同行平均水平。
但那人显然没放弃，拦在车前又惊天动地的喊出了另外一句话：“我是程闵！”
那个叫程闵的男人喊得声音确实大，姜棠伸手去开车门的动作一顿，转头去看谢西辞。
果然，谢西辞也停下了动作，目光直直的看向跑过来的男人，目光深沉的有些难辨情绪。
等程闵走近，姜棠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程闵，谢西辞乐队的前成员，吉他手。十年前因为和乐队里的鼓手一起吸毒而退出娱乐圈，也是谢西辞和乐队剩下三人遭受全网黑的导火索。
按理来说，两人的关系比仇人好不到哪儿去，姜棠想不明白他在认出谢西辞之后，为什么还会出声叫住他。
谢西辞也不明白，所以他站在原地没上车，但也没说话。
和网上程闵的照片不一样，不过比谢西辞大几岁的他整个人单薄的身体裹在肥大的外套里，脸上有了不少生活沧桑的痕迹，神态却不是姜棠猜测的愁苦，反倒趋近于一种认命般的平静。
现在的程闵，不光没了少年意气风发，甚至连多余的情绪都跟着没了，整个人看起来和一滩死水给人的感觉没什么不同。
程闵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一时头脑发热的行为带来了多大的尴尬，两人相顾无言半晌，程闵才说出那句故人相见的经典台词。
“西辞，好……好久不见。”
谢西辞也没给程闵下不来台，语调平和的说：“好久不见。”
程闵：“我没想到，还能在C市碰见你……你不愿意回来，是不是就怕什么时候就和今天一样碰见我了？”
谢西辞：“你想多了。”
“也是。”程闵有些难堪的笑了笑：“你这个脾气，恶心透了的人估计就不往眼里放了，也不用怕见着面难看。”
“你既然知道，就别拉着我叙旧了，起来吧。”说着，谢西辞不再看他，打开车门准备上车。
姜棠看了程闵一眼，也准备上车。
程闵也注意到了姜棠，可能是因为有她这么一个外人在场，程闵说话有些顾及，但眼见着谢西辞要走了，程闵没办法，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说道：“西辞，秋……秋柏他病了。”
秋柏名叫孙秋柏，是那位和程闵一起吸毒的吉他手。
可能今天程闵会下定决心叫住谢西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孙秋柏。估计着，程闵所说的孙秋柏病了，那病估计连是费点周折可以治好的病都不是。
果然，程闵说：“去年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进了两次ICU了，这次进去估计就出不来了……”
谢西辞：“……”
“他找到我，问我能不能联系到你们……他想跟你们亲口道个歉，当年出了事之后，你们就没再让我们见过你们，尤其是李贡……”
沉默。
偌大的地下停车场，人的说话声夹杂着偶尔传来的车辆发动的声音，其实并不安静。但三人所在的这一小片区域却安静的有些难受，仿佛被一层又一层保鲜膜密密实实的封了起来，连空气都开始停滞粘稠。
半晌，谢西辞才似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无比嘲讽的看向程闵，问道：“谁给你们的脸？”
——
等车开出商场挺远，谢西辞才意识到自己压根没记住姜棠刚才给自己看到定位，只好现叫姜棠开导航。
导航打开，发现已经反着方向开出去了挺远。
姜棠没说什么，调好导航之后安静坐好，谢西辞等到前面路口掉头往回走。
姜棠估摸着谢西辞应该是更喜欢清鲜平和的菜，这次挑的是一家苏菜菜馆，虽然没有单独的包间，但每桌都有屏风相隔，也还算隐蔽。
服务生递过来两份菜单，谢西辞没动，只冲着姜棠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看她。”
姜棠便做主点了几个菜，菜上的很快，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鸭血粉丝汤，花雕冰醉虾，梅香排骨，萝卜丝端子……
吃完饭，姜棠准备去洗手间洗个手。
谢西辞原本在拿手机发消息，闻言也站起来：“我陪你去。”
姜棠没反对，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等姜棠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谢西辞正安静的站在走廊窗前。
谢西辞当时说狠话说的顺当，一脸的嘲讽加无情，对曾经给自己找了大麻烦的队友，面上确实显得没有了一点儿感情，管你快没快病死了，十分潇洒的招呼了姜棠上车扬长而去。
但无论如何，不可能心里一点儿波动都没有。
谢西辞对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看起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但实际上，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很少有这种思维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
有时候谢西辞就在想，如果在自己这个年纪，碰上了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和当年一样那么大的反应了吧，至少可以保证一定会风度十足的离开，不给任何人观看他狼狈的机会。
但哪有这种机会。
而且现实往往更残忍，连让他继续选择遗忘的机会都不给了。
“也就一个月了。”这是程闵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难受吧，最难受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很多年，现在翻出来的感觉和当年比起来简直是小打小闹。
但要是真的说是无动于衷也不可能。他十六岁建立乐队，十四岁就开始认识乐队的成员们，尤其是程闵，谢西辞最早认识的他，而孙秋柏作为队里年纪最大的，一直是所有人心中最稳妥的大哥。
这两个人齐刷刷无异于背叛的行径，在剩下三人的眼中和“死罪”没什么区别。
可如今，世事变化的更加无常了。
犯了“死罪”的人却要先行离开了，他离开也不肯安安静静的离开，偏要弄出点动静让做有人都不舒服了为止。
谢西辞无论是选择去，还是不去，都不会感到轻松。
“走吧。”
姜棠的声音把谢西辞飘远的思路叫了回来，谢西辞垂眸看不知道站在自己身旁多长时间的姜棠，点了点头下楼。
两人坐上车，谢西辞问她：“接下来想去哪儿玩？”
姜棠想了想，说：“回去吧。”
谢西辞看着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姜棠嘴角抿的有些紧，担心在脸上表现的很明显。
虽然谢西辞和平时一样该吃饭吃饭，该说话说话，如果姜棠不是亲眼目睹估计觉不出来什么异样。但她既然知道了，就不可避免的会多那一份的担忧。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半晌之后，谢西辞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姜棠的侧脸，说道：“对不起。”
姜棠伸手把自己的手附在谢西辞的手上，笑了笑问道：“你说什么对不起？”
“把你第一次约会都给毁了，不应该说对不起吗？”
姜棠抿了抿唇，把谢西辞的手拿下来两只手握住，“我还准备记下来秋后算账呢，就是没想到你承认错误这么快，再记着倒显的我小气。”
谢西辞勾了勾嘴角：“这么记仇？”
“嗯呢。”
“那我以后可得小心了。”
两人相视而笑，姜棠依旧双手攥着谢西辞的右手，眼波盈盈。
虽然她有许多安慰的话、开解的话藏在心里，但她不能说出口。这件事不是做一个简单的决定就可以的事情，她不能作为一个不清楚内情的人，就擅自开口左右他的想法。
一切只能交给他自己。
到底是选择将曾经的恩怨一笔勾销，还是选择永不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