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溪怒声呵斥,将事实真相摆在桑策的面前。
她知道这是失礼,这是多管闲事,但她无法不去管。
桑策的所作所为让她看不惯,更让她替真正死去的施苑心寒。
“我本是佩服于你,更对你与施苑的真情深感真挚,但如今对你却是失望透顶。情爱是人之常情,施苑已逝,你择新人这也无可厚非。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让一个冒充施苑之人伴你左右,更是默许了她的身份!如此,你置死去的施苑于何地,你究竟是喜欢施苑这个人,还是她的样貌!”
或许是心之所想,或许是幻境缠身,一二再、再而三的喜欢而不得,背后的背叛重现在眼前,哪怕并非是她所经历的,她也能轻易的被挑起情绪。
似乎世界都在对她说爱是虚假的,似乎所有人都在告诉她,爱不过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她的喜欢,她的爱也是如此。她迫切的想要用一件事情来证明自己,证明这些都是错的。
她不能直接对着顾昊卿,便将这些全都对着桑策。
至少在她看来,桑策是真心喜欢施苑的,他为施苑做出许多,他不顾生死,也要为施苑讨回公道,为其报仇;他为施苑侍奉双亲,为施苑择冰棺,生死相守。
这些都不能称之为爱,称之为喜欢的话,那爱究竟是什么?她内心的欢喜、难过,不敢言之于口的心情又是什么。
幻镜所呈现的那一幕幕太过惊心动魄,牵扯着她的心魂,让她难以忘怀,时时刻刻的介怀着。
“我喜欢的是施苑!只是施苑!我知道她不是施苑,但她和施苑太像了。每日的每日,看着施苑躺在棺中无知无觉,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不会笑、不会哭,不会再叫我的名字。现在她活了,她会和以往一样的笑着,和以往一样的待在我身边,好像不曾变过。这有什么不对!究竟有什么不对!”
桑策几近疯狂的怒吼着,面色狰狞。
顾昊卿伸手将苏锦溪护在了身后,站在她与桑策的中间,神色阴沉的盯着他。
“掩耳盗铃不过自欺欺人。她宁死不屈,刚刚逝去你便见新人笑,何以配上。若深爱,日日相见,即便是冰冷尸体,她亦活在你心间,鲜活有趣。”
顾昊卿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回响,敲得她心神一阵一阵的疼。
他是有多爱心里的那个人,才会说出如此的言论。
原来,他竟是心里有人了。
她猛地脚步往后一退,神色怔然。
心神都在慌乱,整个人极力的克制,却始终发着抖,难以控制。
幻境里关于神女殿里一幕一幕在她脑海中回放着,让她头都跟着泛着疼。
“相公,怎么了这是?”施苑自远处而来,神情无辜的看着他们。
桑策怔然在原地,听见她的声音才回了神,眼中却无往日的惊喜,面上亦是沉默。
施苑眼里眸光闪了闪,抬脚向着苏锦溪走过去。
“顾夫人这是不舒服?”
她伸手欲找拂苏锦溪,却被她抬手挥掉。
“何需假心假意,不是想要栀仙草,它就在我身上,有本事来取便是。”苏锦溪回了神,目光含冷刀的看向假施苑。
她虽愤怒,却也未曾忘记,预知里施苑便为了夺栀仙草而动的手,最后桑策惨死。
既是心怀不轨,还是早早说出为好。
施苑表情僵住,煞是不解的看着她。
“顾夫人,你说什么呢?”
苏锦溪却并未看向她,而是盯着桑策。
她现在不想再耽搁下去,只想将栀仙草带回北顾城,治好秦子晋和何笙暖的病,然后好好的想一想她的情感,她的未来。
“栀仙草有起死回生之效,我给你。你敢用它复活施苑吗?”
此话一处,众人皆是愣怔。
顾昊卿侧眸看向苏锦溪,却并未言论。
“夫人……”燕七欲说些什么,被顾昊卿组织。
苏锦溪神色未变,目光一直盯着桑策。
桑策亦是震惊的看着她,然却是沉默了,许久都未曾言语。
这样的结果苏锦溪早已猜到,有些事情虽当局者迷,却不会永远都不清醒。
桑策对不起施苑是真,却也因为爱施苑,犯过的错及时的回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人生在世,也并非只有情爱。
桑策身为人子,需供奉双亲,需成家立业对祖宗有交代,更要替施苑侍奉双亲,若非这些,他早已孤身一人随施苑去了。
“顾夫人教训的是,是桑策糊涂了,多谢顾夫人提点。”桑策已然是想的明白,看的明白了。
苏锦溪的大方赠予让他看清了内心的理智。
当即桑策命人善待假施苑,放其出府,给足余生盘算,对其将明一切,更是尽他所能的弥补。
事情已结,苏锦溪不再耽搁,当即备马回皇城。
临去时,桑策送其数百里,拱手以礼相待。
“苏姑娘让桑策明心迹,没有一错再错,此等大恩,桑策无以回报,日后若苏姑娘说一声,桑策定竭尽全力。”
苏锦溪牵着缰绳回首,看向他。
“万千世界得一所爱不容易,桑公子不会嫌我多管闲事便好。以后望自珍重,幸福和满,愿施苑姑娘在天有灵,得以宽慰。”
苏锦溪只是求得桑策此时心安,心爱,日后是否娶妻纳妾都是人之常情,更何况这未必不是地下的施苑所想看见的。
只是自此以后,桑策真的终身未娶正室,仅是为了尽孝道纳了一门妾室,早已与之言明,那人亦是心甘情愿,生有一儿子为桑家绵延了子嗣。
至此一生,桑策都守着施苑的冰棺,直至死后同穴。
但这些都是后话。
彼时,苏锦溪和顾昊卿一路骑马回皇城,一路上未敢再耽搁,只是身后总有不太平便是。
“快到皇城了,燕七,将身后的尾巴处理了。”顾昊卿停下马,余光看了一眼身后,脸色凌厉。
苏锦溪亦是回首看了一眼,服用了栀仙草后,她身体将养好了些,体内毒素压抑住了,不会再贸然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