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没有回宿舍,他觉得很累,直接打车回了家。他家在最繁华的市中心,打车到小区门口,才发现光车费就要60多。自从有了支付宝和微信,他身上就没带过超过20块以上的现金,然而现在手机没电直接关机了。
正一筹莫展之际,他见到了王晓也的身影。他们本来就在一个小区,一栋楼,只不过一个在12楼,一个在9楼。
王晓也过来付了车钱,他们的关系也没必要道谢,更多的是像家人一样,彼此都觉得是应该的。
万里下车,司机却摇下车窗冲他喊道:“唉,帅哥,你的东西忘拿了。”
是那个盒子。他赶紧又打开车门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王晓也本来还想问问李迢迢的事,然而她的目光被那个盒子紧紧地吸引过去了,她死死地盯着万里,尖声问道:“盒子怎么会在你这儿?”
万里似乎被她吓到了,他不自觉地搂紧盒子。
“说啊,你从哪里得来的?”她进一步逼问。不会认错的,这个盒子里不久前还装着她送给赵余光的生日礼物,那是她精心挑选的礼盒,力求完美。那晚赵余光还没有回答她,出租车就来了,她没有得到答案。
万里磕磕碰碰地说道:“是……李迢迢让赵恒交给我的。”
王晓也却等不及了,一把抢过盒子,打开,发现了厚厚一沓钞票。她有些愣住,看向万里,放缓了声音问道:“这些钱是怎么回事儿?”
万里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她把我的手机弄坏了,这是赔偿。”
“什么时候的事?”
“刚开学那天。”
“那你现在的手机呢?”
“我怕你不高兴,偷偷又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还录了你的指纹。”
王晓也明白了,气急反笑,她在他心里就是这样一个蛮横不讲理的女朋友吗?也许她自己还没发觉,自从李迢迢这个人出现后,她变得什么都很在意,什么都很计较。
“你先上去吧,我散会儿步。”
万里出奇地没有说要陪她,一个人垂着头独自往前走。王晓也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现在是怎么样的情况?她送给赵余光的盒子,变成了李迢迢的所有物,然后辗转反侧又到了万里的手上。因缘际会,这世上不会无故有这么多的巧合,所有的事情最后都会真相大白。她心里无比清楚,她和万里的关系就要走到头了。只是,赵余光啊赵余光,你和李迢迢又有什么关系呢?
万里丧着脸回到家,父母不在,只有哥哥在书房。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示意自己回来了。他哥哥万初戴着眼镜,精致斯文的样子,很是儒雅。隔了一张桌子问他:“万里,怎么回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万里摇摇头,说道:“我回房了哥,今天太累了。”
万初笑了起来:“出去玩都觉得累,以后工作可怎么办呀。”语气里满满的宠溺,他比万里年长七岁,在弟弟还是个青春期小男生的时候,他就已经长成了一个男人。
万里没搭话,径自回了房,门关上,走到书桌前,把盒子轻轻放在桌子上。然后,用钥匙打开了最里面的一个抽屉,那里静静躺着一部银白色的手机,屏幕碎裂成雪花状,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万里伸手拿出来,开机,屏幕亮起来。他定时给它充电,还专门买了张卡放进去,周末回家,晚上一个人的时候,还会拿出来把玩。该有的社交APP,这里面全都有。
他用这个手机,缓缓拨了李迢迢的号码。铃声响了很久,也没人接。他静默地坐了一会儿,再次打过去。这回,那边接通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来,听起来就像是拉木头的锯子一样,他几乎分辨不出那是李迢迢的声音。他的记忆里,她有一口总是干干脆脆清清亮亮的好嗓子。
“喂?”说完还低声咳嗽了几声。
万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李迢迢以为那边没听清楚,清了清喉咙,又“喂”了一声。
“是我。”李迢迢听出来了,正准备要挂电话,忽然听到那边急切地说:“先别挂,求你了,别挂。”
她想,他这几天求人的次数可真多啊。理智告诉她,现在切断通话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她的心却控制不住地软了下来,她没挂断,却也没说话。
“你还好吗?”万里只说了这么一句,却像是已经控制不住了,那些堆积的被压抑的感情像溪水一样缓缓流淌下来。他极力压制,然而声音还是出卖了他。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别笑话我。对不起,迢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事情就已经成了这样,我想要去弥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在听吗?我知道我有点啰嗦……”
他一个劲地说,一个劲地道歉,语无伦次,颤抖哽咽。李迢迢听了很久,直到他讲累了,说不出话来,不时还传来两声哽咽。
“把你眼泪擦擦,男子汉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万里像是被抓了个现行一样,急忙跳起来抽了一把纸巾,使劲地擦了擦眼睛和脸颊。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红的,他痛恨自己懦弱无能的模样。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偏偏相反,很多时候都控制不住自己。他长这么大只知道丢人,却还不明白,有些人天生的多愁善感,情感丰富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那边窸窸窣窣了一会儿,哽咽声渐渐止住,李迢迢忍着喉咙的干疼,三言两语说道:“我只是感冒了,很快就会好,不要再打扰我睡觉。”
万里张口想问她住在哪家医院,话已经冲出了喉咙,听到“嘟嘟”声又咽了回去。他不敢再拨回去了,病人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