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拿了一等奖,恭喜啊。”万里隔天下午终于在图书馆找到了李迢迢,她正在忙着复习,马上期末考试了,一大堆书要看呢。
“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我们是一个团队。”李迢迢把头发刮到耳朵后。
“那你也很棒啊,你还是组长呢。”万里打心里为她高兴,她觉得李迢迢是个很努力很优秀的女生,也是他的榜样。
李迢迢听不得这样的夸奖,她觉得没什么。她是个做事情目的性非常明确的人,一旦认定,一往无前撞上南墙也要做成功。拿一等奖是很多汗水换来的,如果拿不到,就该哭了。
“我请你吃饭吧,庆祝一下。”
“不要去了,昨天晚上刚吃过庆功宴,吃得胃里难受。”
万里想了一会儿,说道:“那我们吃点儿清淡的,我知道有一家餐厅特别棒,很干净很卫生。”
李迢迢突然问道:“你是美术生,我老是听人家夸你画画好,是不是?”
万里有些不好意思,回道:“还行吧。”
那就是很不错的意思喽。于是她说道:“那就给我画幅画吧,就当为我庆祝了。”
李迢迢从没有见过万里画画的样子,万里很干脆地带她到了画室。她的情绪终于兴奋起来,见了什么都很好奇,这也摸一下,那也摸一下。
万里看着她笑,目光很柔和。他正对着窗外的一棵树,顺手就画起了那棵光秃秃的树。李迢迢终于看够了,转头盯着万里瞧。这一瞧可不得了,心里一直在感叹,难怪好多女生都喜欢学艺术的人呢,这一坐下来,拿上画笔,气质立马不一样。易阳也是学艺术的,别看他那样,人家可是拉小提琴的,硬是靠着一身忧郁的艺术家气质,俘获了不少女生芳心。
李迢迢走近他身后,仔细端详。他的手是一双可以弹钢琴也可以拿画笔的手,修长骨感,最好的雕刻家也雕不出这样流畅的线条。室内开了空调,他外套已经脱了,穿着很学生气质的毛衣,脖子口露出衬衫的领子来,整个人看着很洁净很舒服。
“这树画得不错啊,我很喜欢。”李迢迢其实看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就是觉得像,逼真,这样就感觉画得很好。
万里心里其实很紧张,他平常画得也还不错,但是刚刚李迢迢一直在后面看,他紧张得不知该如何下笔,颜色也给调错了。
他一阵烦躁,随手就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了出去。这种水平的画怎么能送给李迢迢呢?但是,就这么一个随意的动作,李迢迢看得却是心潮澎湃。多么经典的一幕,电视上都
这么演啊,她自己没学过,所以对学艺术的人有一种近乎崇拜的好感。
万里看着李迢迢,想了很久,咽了咽口水,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口:“我能不能画你?”
当然能了,李迢迢迫不及待地点点头,她很兴奋,还从来没有人画过她呢。
“我需要摆什么姿势?哪种比较好看?”
她变换着手脚,做出不同的体态,万里只是笑着说:“随意点就好,我需要画很久,一直摆姿态你会很累的。”
那李迢迢就没办法了。她一开始还是站着的,摆了个简单的姿势,后来直接拉把椅子坐下来,再后来发展到掏出手机刷微博。也不知过了多久,万里说了声:“画好了。”
李迢迢抬起头来,发现脖子都酸了,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又一天过去了。
万里在安静地收拾工具,李迢迢走到画板前看,画上就是她低头玩手机的造型,边看边称赞道:“像!真像!”她也看不出哪里好,觉得相像就是最高的衡量标准了。
万里只是微笑:“一般般吧,很多细节处理得不好。”他想画出她的神韵,只可惜连十分之一都没展现出来。
“这就送给我了?”她眼里亮晶晶的。
万里忍不住微笑,点头,说道:“送你的,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画得这么好。”她小心地把画拿在手里,因为部分颜料还没干透,不能卷起来。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的?”
“小时候就上过兴趣班,后来学习成绩不行,就直接学画了。”
“学画苦不苦?”
“还行吧,肯定没你学习苦。”
“你怎么知道我学习苦?”
“你一直都在图书馆和实验室啊,整天也见不到人,早上出去,很晚才回宿舍,肩上还老是背着个大书包,里面都是书,看着都很沉的样子。”他不知道他的声音里都带着控诉。
李迢迢笑起来:“想不到你观察我还挺仔细的。”
万里脸红起来,他起身把空调关了,穿上外套,对她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走在路上,速度很慢,有点像散步。路过网球场,上次一起打网球的时候还是秋天,果实丰满,绚烂无比,如今却是满目萧瑟,荒凉又凄凉。
寒风吹得人脑袋越发清醒,李迢迢一路沉默,万里也没有说话,气氛却相当自在,没有半点无话找话的尴尬,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本来就应该如此一样。
临上楼前,李迢迢走了两步突然转回身,视线相撞,万里仍旧立在原地,微微仰着头,目送她上楼。她鬼使神差地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他面前。
万里在这样安静而又浓郁的夜色里绽放一个极其自然极其无害极其温暖的笑意:“怎么了?”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会怎样?”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万里挠挠头发,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迢迢换了个说法:“就是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你为什么要骗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也许吧,在很久很久之前,你可能已经忘了,又或者只是无心的。”她陷入深远的回忆,有点口不择言,但立马清醒过来,说道:“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
万里隐隐感到不安,飞在嘴角的笑意降落,他问道:“你为什么要有这种假设?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事情得发生了才会知道结果。”
“你今晚有些奇怪,为什么要这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李迢迢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活跃气氛道:“你知道的,女孩子总喜欢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万里刚松了一口气,耳边就又听她说道:“你或许不知道,昨天晚上,你的好兄弟赵恒已经向我表白过了。”
万里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他真的从来从来都不知道,赵恒喜欢的是李迢迢。他咽了咽口水,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问道:“那你呢?你是怎么回答的?”
他没有等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李迢迢扔下一句:“看情况吧。”然后,就带着一个奇怪的笑容离开了。
万里倚靠在路灯旁,垂下眼角,长长的睫毛掩盖婉转曲折的心思。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感情,深埋心底也好,极力遮掩也好,总会露出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