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然闪过一丝微光,陆梵舟眯起眼,打量着不远处屋顶上的景象。
刘灼抬脚一记飞踹,将一名黑衣人踹下房顶,自己紧跟着飞跃下去,在半空中揪住了那人的衣领,拔拳便是一击。
那黑衣人口吐唾沫带着血花一道飞出,摔在了草丛里,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刘灼喝问道。
“好汉饶命!我只是拿钱办事,别打我,别打我,我什么都说!”草丛里的黑衣人连声求饶,“是酒馆里的一位大人差使我来监视动静……”
刘灼扬起拳头便要打下去,却被人按住肩膀制止了,扭头一瞧,陆梵舟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
“这家伙在监视你的动向,正好被我逮到了。”
陆梵舟点头,“不用说我也大概能猜到是谁派他来的,不过那不重要,先放他走吧。”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那人脸上带着迷茫,拼命从刘灼手中脱出,对着陆梵舟连连弯腰鞠躬,踉跄着起身便打算走。
“等一下……”陆梵舟突然喊道。
那黑衣人又折返回来,看向陆梵舟。
陆梵舟双手负在身后,冷笑道,“留下住址,以后说不定哪天我会登门拜访。”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那男子以为关陆梵舟突然反悔,不想放他走,连忙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连声哀求。
“算了算了,你走吧。”陆梵舟挥手道。
刘灼望着那人仓皇而逃的背影,一时感慨万千,似乎有点理解了为什么项毅这种一向对事态拿捏得当的腹黑人物会对陆梵舟再三顾忌。
和陆梵舟这个脑回路堪比迷宫的闷葫芦比起来,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陆梵舟突然回头问道。
刘灼回过神来,应道,“向关心我的人汇报近况,向暗星社申请支援,顺便跟进一下项毅那边的情况。”
陆梵舟眼神一愣,问道,“你回现世了?”
“没有,有星云在,我何必费事跑那一趟?只不过这里没法传输信号,我只好跑到星云指定的地点。”刘灼一手摩挲着赤色玉石,举起嘴角挂起笑意。
“是的,为了让惑心能够与现世保持通讯,我只好委屈自己变成这副模样了。”
“谁在说话?”陆梵舟惊了一下。
刘灼已经对这样的疑问完全免疫了,然而这群人却仍旧乐此不疲。
赤色玉石散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辉,星云的声音再度响起,“这玉石里面的空间实在是太狭窄了,我开始怀念在大洋彼岸的本体了。”
陆梵舟无视了星云的抱怨,对刘灼道,“你刚才说……支援?”
“对,我向星云申请增派一个了解西沙阙历史的人手过来,这样对于我们任务的展开来说要方便许多……心月狐似乎早就把目光投向这座神枢了,多亏了他所铺筑的基石,暗星社现在有大量的储备人才,个个都精通西沙阙文字和语言。”
两人边说边回到了旅店。
“有人来过?”刘灼讶异了一下,皱起了眉。
“你怎么知道?”
“味道。”
“不是吧……你属狗吗?”陆梵舟有些汗颜。
“我的感官比较敏锐,这里的气味和我走的时候相比,变得不一样了。”刘灼挑起眉解释道。
陆梵舟摸了摸鼻子,用力吸了口气,并没有闻到任何特殊的气味,不过林霜倚身上那股淡淡的像是荷露般的清香却萦绕在了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刘灼突然看见了浴室里的水桶,顿时眼中一亮,“哟!有水?可惜我洗过澡了,这水用来洗衣服也不错。”说罢卷起了衣袖,将自己的衣服连同陆梵舟的一道丢进了水桶里。
于是在陆梵舟冥想的时间里,一件件衣服被晾了出来。他有点不敢相信,以刘灼的身价低位,居然是做家务的一把好手。
翌日清早,白虎城高地阙楼。
陆梵舟抬手兜住不断被风刮下来的兜帽,“呸”了一声,吐掉满嘴的沙粒。
“一大早来喝西北风,这就是你想出来的主意?”
“那家伙过了预定时间还没到,我怀疑他迷路了。这里是全城制高点,方便找人。”刘灼在狂风中仍旧惦念着他一早就梳好的发型,无奈事与愿违,他的刘海十分抗拒他的撩拨。
“真是麻烦……”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出了这句话,紧接着陆梵舟发出嘲讽的笑声,“这是你自找麻烦。”
“人丢了倒是没什么,但是他身上还揣着我要的东西。”刘灼皱着眉头,像是自语一般,双眼俯视着街道。
好歹是暗星社派来的技术型人员,这光是一颗脑袋就比他们两个人战斗力值钱多了,暗星社向来看重技术型人才,毕竟打杂的、跑腿的基层人员大有人在,技术人才却是走一个少一个。陆梵舟在心底默默吐槽,若不是催城在自己手上,即便自己脱离社团大半生,暗星社也未必会找上自己。
“啊……啊啊……救命!救命啊!”东南方向突然传来呼救声。
陆梵舟循声望去,矮小的土丘后面突然冒出了一少年身影,那人神色慌张,跑得相当狼狈,似乎在被什么东西追赶着。陆梵舟半眯起眼睛,不由得嘴角一抽。
几只气势汹汹的鸵鸟正迈开矫健有力的步伐在街巷里一路追赶着那少年。
“别追了!别追了!再追我要动用杀器了!”那白衣少年紧紧抱着怀里的迷彩背包,转了个弯,钻进了一处死胡同。
陆梵舟仿佛能够预见他脸上的凄惨表情了,然而下一秒他看见那年轻人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黑色的勃朗宁手枪。
“我去!居然用枪……”刘灼正要提醒陆梵舟,却发现陆梵舟不知何时已经跃到了下方街道的屋顶上。
“别开枪!不能开枪!”刘灼大吼道。
所幸这里是郊区,房屋大部分都已经废弃,因此再大的声音也惊动不了别的东西,那白衣男子听见屋顶上传来的声音,乖乖收起了枪。
“是暗星社派来支援的人吗?”刘灼站在房顶上朝下吼道。
“是的是的!你是关陆梵舟还是刘灼?啊……不管是谁,快帮我赶走这群鸵鸟!”少年骤然起跳,一手抓住枯树干,身体轻盈地荡了起来,跳上一处屋顶,站在街巷的那一头和刘灼对喊。
隔着两条街道,对话声被西北风吹走了大半,刘灼吃了满嘴的沙,他相信这个看起来冒着傻气的支援人员也舒适不到哪里去。
陆梵舟觉得自己快要因为憋笑而受内伤了。
那几只鸵鸟仰着脖子在路面上来回踱步,时而眼睛瞄向屋顶上的白衣少年。刘灼有些困惑,这人刚才展现出来的身手并不弱,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对付不了几只鸵鸟。
“ohhhh……shit!它们为什么还不走!”少年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裹大叫道。
陆梵舟幻化出催城,那玄铁长矛在他手中变作一枚暗器。
银光闪过,一枚飞刀钉在了离那几只鸵鸟仅仅两三步远的沙土间,那鸵鸟受惊跳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叫声。紧接着所有的鸵鸟都开始引吭长啸。
那些受惊的鸵鸟四下逃窜,卷起阵阵尘土,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你是动物园派来的饲养员么?为什么它们都追着你不放?”刘灼在那白衣男子身边落地,撇过头打量着这名新人。
此人听声音大概比自己要年轻些,穿了件白色T恤,迷彩色宽松长裤,满脸泥土几乎辨不出长相,唯有一双琥珀色瞳眸异常闪亮地着看向自己。
这打扮说不出的诡异,简直就像刚是刚从中东战场上爬出来的。
“噢……你一定就是传说中那个自大自恋还有轻微洁癖和重度完美主义强迫症的刘灼了,无情大师兄你好!我不是动物园饲养员,我只是比较怕大型动物,我就是那个星云派过来支援你们的人,你可以叫我坠星。”来人将包裹丢给刘灼,潇洒地拍了拍手,“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坠星?坠什么星?”刘灼走近那人,“你能不能把第一句话再说一遍?”
“噢……你一定就是传说中威猛无比的荧惑之主,刘灼!我……”
“我要你带的资料呢?”刘灼截断了坠星的话。
“包里!都在包里!你要的应急药物和书籍……哦对,还有一个自称是你女朋友的姑娘特地让我带给你的护身护!”坠星眼前一亮,迅速跑去捡起包裹,拉开拉链……动作突然僵住了。
“啊——”年轻男子抱着头,以绝望的语气大叫道,“鸵鸟!那群鸵鸟!一定是刚才抢我包的时候把东西都丢了!”
男子抬起头,双手合十,“对不起!荧惑之主!我把你的东西弄丢了!我这就去找回来!”
“回来!”刘灼一把揪住了他后颈处的衣领,将他提溜了回来,“你废话那么多不觉得麻烦吗!这里水资源有限别给我浪费口水!”
“可是那些古籍丢了呀!不行!我要去找!”
“你居然还带古籍?那东西和砖头似的你居然带着它从现世跑到这里来!你是白痴吗你?真是麻烦……暗星社为什么会派你这种小屁孩来?我要的是支援人员!不要拖油瓶!”刘灼扯着少年的衣领吼道。
陆梵舟内伤加重,差点就要成为因憋笑而当场去世的第一人。
“你听好了,我叫萧流,不叫拖油瓶!书……书丢了没关系,书上的东西我都记在脑子里了,带过来只是以防万一,重点是……重点是!护身符!”
刘灼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抽搐了几下,终于忍不住拔出了拳头。
“萧流?你就是萧流?我管你是谁!赔我护身符!”
“喂……对年长者放尊重一点啊。”陆梵舟一副看好戏的心态,站在一旁笑着道。
萧流突然“咦”了一声,皱眉盯着刘灼挂在脖子上的赤色玉石。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诡异得可怕。
“这东西是你的?”萧流抬眼问道。
“这当然是我的,难不成是你的?”刘灼瞪眼道。
萧流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只是觉得有点儿眼熟,我认识它的原主人。话说回来……你会用剑吗?”
这一问犹如利剑般戳到刘灼的脊梁骨了,他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当然不会,正常人怎么可能会用剑?剑这东西在现代社会艺术价值已经远超实用价值了。”
这下连陆梵舟都震惊了。他觉得自己该早点想到的,刘灼看似无敌,但若论武技,说不定还不如跆拳道黑带的林霜倚。
萧流大手一挥,昂首道,“叫我一声大哥,我就把伏龙剑法传授给你。”
刘灼咧了下嘴,“萧师祖,这辈分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