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药片合进翁子南手里,宋婕妤说:“你要是想去找院长问清楚,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
“别死撑。”
“你回吧,帮小雯看好分社,别的事我自己能处理。”
“自己看看。”
宋婕妤把体温计拿到翁子南眼前,刚刚测完,40度,说:“不去医院就找个医生给你开点药,先把烧退了,这样烧下去不行,要是把脑子烧坏了,认不得小雯和雷雷怎么办?”
“不会。”
“楚齐都查到这份上了,索性查个彻底,采个样,让法国那位帮你做亲子鉴定。”
“嗯。”
吃完药,翁子南把水杯给宋婕妤,躺在床上,不说话也没有睡着,目光停在小拇指的戒指上。
苏雯在厨房里煨粥,宋婕妤洗着杯子,说:“我今晚留下来,明早送雷雷去上学,你照顾子南,我安排采样,送去给法国的那位。”
“宋姐,我是不是应该拦着子南去平行空间?”
“谁知道会发生这些,姐都想不到院长隐瞒了这么多,何况是你呢?”
“院长很有可能是子南的亲生母亲,可是,像现在这样没有最终确定,子南已经接受不了,这要是鉴定结果出来,不管是还是不是,子南只会更难过。”
如果是亲生母亲,院长为什么要隐瞒?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找得那么辛苦,这么多年了,又一直肯不告诉。
如果不是,他亲生的母亲和父亲又在哪里?又会是谁?
粥煨好,翁子南打起精神喝了半碗,靠在床头坐了一会,目光还是停在戒指上。
苏雯握住翁子南的手,把戒指遮挡起来,说:“看看我吧,翁先生,翁太太也会吃醋的,吃这枚戒指的醋,翁先生今天看戒指的时间比看翁太太多多了。”
翁子南掀了唇又没有说话,勉强笑一个给她看,佯装无事,然后就睡下了。
到了下半夜,苏雯摸摸翁子南额头,再一量体温,高烧不但没退,反而还严重了,翁子南的意识有些模糊,她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吃力地嗯出声鼻音。
苏雯就慌了,抓起手机给靳宸打了过去。
还好靳宸不值班,问完具体情况就去医院拿药,然来在家里给翁子南挂点滴,问苏雯说:“病来如山倒,可是翁先生身体挺好的,不至于扛不住小小的感冒。”
她说:“最初就是吹了风,这几天都在吃药,但没什么效。”
“明天观察观察,要是高烧退不下来,送翁先生去医院做个检查,烧成这样子怪吓人的。”
一连要挂好几袋药水,苏雯就去给靳宸做了些吃的,靳宸守着药水挂完才走,下午下班来给翁子南再挂了一组,反复叮嘱苏雯,明早还是这个样子,一定必须要送医院。
宋婕妤安排好分社的工作,买了些水果去看院长,借口给院长梳头,收起一根院长的头发,当天下午交给王昊送往法国。
季轩很快有了回复,翁子南的DNA异于常人,无法比对,想要知道其中实情,只有去问奚心月本人。
翁子南执意要去孤儿院,而且是一个人去。
苏雯找出那年给翁子南织的围脖,细细给他围好,说:“我送你去孤儿院,在门口等你出来,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让出门。”
他点了下头,车钥匙交给她。
苏雯依言在孤儿院的大门外等待,大约等了一个小时,看见翁子南铁青着脸色出来,明知院上跟不上他的脚步也越走越快,甩上车门,启动自动驾驶系统,院长拍打着车窗也毅然离去。
回家,翁子南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一。夜,水米没进。
季轩气急败坏跑上楼,踹了几脚书房的门,大吼:“翁子南!你给我出来!你要是死了,我的四个孩子长大了结婚,上哪管你要红包去!?”
苏雯急问:“季医生,你什以时候回国的?”
“思来想去不回来一趟我不放心,就和王昊一路回了A城,小雯,甲乙在书房里没有?让甲乙把门打开。”
“甲乙在,但我试过了,没用,甲乙不听我的。”
“张叔!”季轩扯着嗓门吼:“找把斧头来,我要劈门。”
苏雯早就想劈门了,让张叔找来两把斧头,她和季轩一人一把,往后小退一步,季轩抡起来就先劈。
听,门锁嗒一声开了,季轩扔下斧头,冲进去把翁子南拧起来就是一拳头,吓得苏雯尖叫。
“让老婆担心,该打,关书房里不出来惹老婆着急,更该打!”
季轩挥第二拳的时候,翁子南截住季轩的手腕:“要打架我们换个地方。”
“奉陪你!”
蓝光闪过,苏雯急得跺脚,不知道翁子南把季轩带哪里去了,两人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挂了彩,翁子南嘴角在渗血,季轩的额头上有一个大包。
甲乙叼一来医药箱,季轩自己擦药,示意苏雯看看翁子南。
衣服解开来,翁子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季轩也好不到哪里去,擦完药往沙发上一躺,混身都疼。
“还打吗?”她问,要是还打,医药箱就不收拾了。
翁子南没说话,把脸侧向一边,季轩麻烦苏雯拿来桌上的烟,点然一支说:“我是不怕打的,我家安琪已经把我打皮实了。”
“脸上的伤看不出来了再回法国吧。”
“好。”
翁子南却不答应,说:“明天就滚。”
季轩一拍沙发的扶手:“大爷的,你猖狂什么?我跟小雯说话你插哪门子嘴?不知道老婆说的话,任何时候都不能违抗吗?”
苏雯抢在翁子南开怼前,说:“你们打了一架,该打饿了,想吃点什么不?”
“我想喝蔬菜粥,”翁子南说,跟她说话语气一百八十度转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听得季轩翻白眼,说:“我要吃肉,烤五花肉!”
翁子南嫌弃:“五花肉太腻,我不想吃。”
“没人勉强你,小雯,多做点,我们包生菜沾酱吃。”
“不要把我太太当佣人。”
“你不也把我老婆当佣人,让安琪给你做牛排。”
“我给了报酬的。”
“胡说,那回你一分钱没带,回国的机票钱都没有,你还给得出报酬?”
“我给安琪推荐了一款加厚耐用的平底锅。”
“你,你大爷的!”
两人又打了起来,苏雯抱着医药箱,甲乙躲在女主人背后,张叔来瞄了一眼,转身走了,安排佣人等先生和季医生打完架就来收拾书房。
翁子南还在发烧,状态不佳,身手好也没有占到优势,季轩有着医生的冷静和果断,要么防守,要么一击必中。
苏雯看着时间,两男人来来回回打了半个小时,茶几掀翻了,沙发挪位了,杯子啥的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
但两男人打完后,吃晚饭时还互不搭理,入夜后就在楼顶的花房里坐着谈心了。
所谓朋友,正是这般。
季轩说:“既然已经有答案了,我也陪你发泄了一通,就让你自己快点好起来,你从小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但你身边一直不缺关心你的人。”
“我以后不再是孤儿。”
“恭喜,等你好透了,咱们喝酒庆祝。”
苏雯削了些水果拿来,说:“庆祝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非得喝酒,比如去孤儿院跟孩子们玩。”
翁子南能明白苏雯的意思,苏雯也能在季轩‘喝酒庆祝’这四个字里听出关键,她接着说:“这个家就是冷清,暂时添不了孩子,那就先添位老人。”
而意料之外,翁子南拒绝了:“不用。”
季轩说:“小雯的主意不错。”
翁子南又还不肯,说:“她只承认是我母亲,我父亲是谁,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肯认我,她又什么都不说,我就不想原谅她。”
“但是院长都快六十了,子欲养而亲不待,你可别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这样的父母有与没有有区别吗?”
“有没有你自己品不出来?”
翁子南沉默,他当然品得出来,就半晌才说:“不是我不想认她,是她根本就不想认我,不是我把楚齐查到一切说出来,她一个字都不松口,还说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她就要自杀,把我还不知道的那些全带进黄土。”
苏雯说:“院长一定是有原因的,就像你有时候一样,不是不说,而是还没到说的时候。”
“不,不一样,她是在逃避。”
“你先快点好起来,病殃殃的,院长该要心疼了。”
“不需要她心疼。”
“乖,不要说气话。”
“我没有。”
季轩递个目色给苏雯,由着翁子南死鸭嘴硬,等缓上几天,保准翁子南巴巴往孤儿院跑,好不容易知道了亲生母亲就是孤儿院院长奚心月,不仅养大了翁子南,还悉心安排外国友人提供优良的生活环境,接受高等教育,是不是亲生母亲都对翁子南恩重如山。
而且,奚心生这一生命途多舛,未婚生子,流落他乡,眼看日子安定下来,又遇那群流。氓警察,现下,翁子南有钱有势有地位,就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亲生母亲再受半分罪,一个对养子视如己出的男人,对亲生母亲又能狠心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