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葬礼,细雨淅沥不停,混着雨水的风往脸上一刮,冷进骨子里。翁子南叮嘱她要撑好伞,自己又淋着雨伫立在奚心月的坟前。
颜靖来参加葬礼,见翁子南一直站不走,过去跟翁子南说了一句话,翁子南才拿过苏雯手里的伞,撑好了带苏雯上车回家。
宋婕妤拦下颜靖问:“跟子南说什么了?他连我和小雯的话都不听,非要淋着雨保持头脑清醒,怎么就乖乖听了你的呢?”
“我说雨会越下越大,翁先生要在这里多陪陪会院长,我就先送小雯回去。”
“呵,难怪,整个专案专办处最近这段时间都挺忙的,你抽时间来参加院长的葬礼,有心了。”
“应该的,我也好久没见小雯。”
“小雯啥都好。”
“我查到了温兰兰的一些消息,”颜靖从车里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宋婕妤说:“麻烦送宋姐交给小雯,我就不去给翁先生添堵了。”
“行,举手之劳。”
颜靖便告辞了,宋婕妤把文件袋送去翁子南家,翁子南洗了个澡,这会儿睡下了。苏雯打开文件袋,一页一页看完,心里像这冬天样凉,而又一点不意外。
宋婕妤看了一遍,说:“果然是临魂把温兰兰从疗养院接走了。”
“宋姐,我哥有没有说他是怎么查到这些的?”
“没。我猜,颜靖最先提出跟国际专案组合作,颜靖这做的原因里,其中就有想查温兰兰的下落,像挖掉隐患一样把温兰兰找出来,温兰兰只要有机会,一定会报复你。”
“知不知道我哥最近在查什么案子?”
“听说好像是三十年前的一桩空间间谍案,具体我不太清楚,还在保密中。”
苏雯在总部资料库里看到过这桩空间间谍案的记录,说:“这案子在当年闹得很凶,后来又不了了之,事隔三十年后翻出来查,必定有什么原因。”
“这事不归我们管,我们也管不了,配合警方就行了,你想确定颜靖怎么查到温兰下落的,可以给颜靖打电话。”
“过几天再说。”
她想在家多陪陪翁子南,院长去世,翁子南心里是疼痛的,越不发作出来,越痛得厉害。
宋婕妤去看看翁子南睡着没,翁子南听见开门声就闭起眼睛装睡,要不是抽到一半的烟搁在烟灰缸里,宋婕妤差点就信了。
把烟摁熄,宋婕妤隔着被子拍了拍翁子南胳膊:“别装了,院长留件东西给你。”
“什么?”
“就这个。”
奚心月贴身戴着的那条项链,坠着圆环状的坠子。
宋婕妤把项链合进翁子南手里,说:“救护车赶到的时候,院长拜托医护人员一定要把项链交给你,医护人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就找到了靳宸,靳宸打你电话没有人接,打给了王昊,王昊通知我,我才知道院长出事了,赶去医院时,院长像睡着了一样,又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翁子南看了项链,随手塞进枕头下,说:“没别的事你去忙吧,我想睡一会儿。”
“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让靳宸来看看?”
“不用。”
“别死撑着。”
“有小雯陪着我就好,你去忙你的事。”
“姐可忙可忙了,国际空间专案组比颜靖他们难打发得多,不过他们现在的重点目标不是查你南柯一梦。”
“想查到我这里来,还得看他们有没有本事。”
“是,南爷神出鬼没,厉害着呢。”
“我睡了。”
翁子南不再说话,翻身背对宋婕妤,压在枕头下的手把项链紧紧握住,握得就快陷进肉里。
宋婕妤留下来也没什么事,就先走了,翁子南听着宋婕妤离开的脚步声,听宋婕妤下了楼,苏雯送宋婕妤去取车,他隔空把房门反锁上,拿出项链,从开口处把圆环取下,跟他尾指上的戒指放在一起。
从戒面上的刻花和戒指的样式来看,明显就是了一对婚戒,他尾指上的这枚应该是奚心月的,那么奚心月贴身戴着的这枚便是他父亲的。
两枚戒指还能套在一起,大小分毫不差,两边侧面的刻花还能对上。
这是!?
翁子南仔细看了看侧面的刻花,竟然是一串U019A空间的字符!
跌跌撞撞推开书房,去装备库里找到那张相片,相片上的女人不是奚心月,但面前戴着的项链坠子,就是两枚戒指套在一起的模样,只是看不清刻着的字符。
原来如此。
他把戒指戴回尾指上,另一枚挂回项链上,压在枕头下,然后就联系临吉:“我要见到你。”
“我正在煮咖啡。”
翁子南拿好相片往临吉家里去,苏雯走送宋婕妤回来,在大门口看见翁子南,说:“你要去哪?”
他牵起她的手,带她一起去临吉家。
临吉见翁子南穿着睡衣,时节又这么冷,就找了条小毯子给翁子南披上,说:“不用这么着急,我不会不见你的。”
“这个还给你,”翁子南把相片放在桌上,说:“这张相片是你故意让我看见的,对吗?
“翁先生想说什么?”
“相片里的女人不是临鸣的妈妈,以前也没有摆在书架上,是你为了引导我查找临鸣的下落,故意摆在那里让我看到的。”
“翁先生在这张相片里找到了什么线索?”
“这个问题你有答案。”
临吉笑了,冰蓝色的眼睛是那样的清澈,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说:“要找到临鸣,就先要找到这一对戒指,我很高兴,我已经找到了其中一枚,又很遗憾,不知道另一枚在什么地方?”
“你还想考验我?”
“我承认,我的确在考验翁先生,也在期盼着,翁先生了解所有的真相后,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我需要的不是你的考验!”
“父亲悄悄告诉过我,他将安防系统的密码刻在了一对戒指上,他娶不了临鸣的妈妈,但还是想送临鸣的妈妈结婚戒指。父亲给我看过戒指的照片,当时密码还没有刻在戒指上,而且等我看完,我父亲就把相片烧了。”
临吉找出一本相册,取出一张父亲相片给翁子南:“送你了。”
翁子南接过相片的手隐隐颤抖着,但是看了一眼又推还给临吉:“我拿来做什么,你自己留着。”
临吉一点不勉强,说:“我给了你我家里的钥匙,想要的时候自己过来拿。”
“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我也不想再来,你煮的咖啡很难喝。”
翁子南把话说完,牵起苏雯就走,苏雯听了个云里雾里,反复问翁子南,翁子南又什么都不说,搂着她躺回床,只说:“宝宝,我很累,陪我睡一会。”
他就像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非要抱着她,拉着她的手才能入睡,又睡得很浅,她微微动一动他就会惊醒,然后越发把她换紧,似要紧进骨头里。
淋了雨的人,睡到下半夜就发起烧来,还不停的咳嗽。
靳宸上次来留下的药片还有,苏雯去找出来给翁子南服下,守到天亮,他还没有退烧,给靳宸打电话,靳宸今天上午有台手术,要中午的样子才能过来。
“宝宝,不准离开我。”
他意识模糊,但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放。
她说:“翁先生该吃点东西了,翁太太去把粥热一热。”
“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一点,乖,翁太太热好粥来陪着翁先生。”
“我只要你不离开我。”
“嗯,但翁先生不能任性。”
“就是不要你离开我。”
“……”
他赢了,谁让他生病了呢?
苏雯就陪翁子南躺着,等感冒药的药效上来,翁子南稍微睡得沉了些,她才轻手轻脚挪下床,去厨房小火把粥煨上。
麻烦张叔看着火候,她出去一趟,靳宸给她说了一款止咳药,她想先去买回来,最近的药店开车来回大约十分钟。
不曾想,她回来的时候,在小区大门口就看了翁子南。
翁子南赤着脚,穿着出汗后她新给他换上的睡衣,脸色苍白得就像病入膏肓,眼睛里被恐惧和焦急占满,面对小区门外往穿梭的行人车辆,无助地找寻着什么,一看见她的车就朝她跑来。
张叔拧着翁子南的拖鞋和外套,外套一遍遍往上翁子南身披,又都被翁子南拂开,不愿耽误几秒钟把外套穿好。
苏雯赶紧把车靠边停下,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子南!你干什么!?”
想他骂一顿,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行吗?
他一把抱住她,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有的还停足围观,但在他的世界里仅仅只有一个她人,寒冷的时节夺走了他的温度,他混身上下都是冰冷的,包括掉落在她脸颊上的泪:“宝宝,你去哪里了?”
“买止咳药。”
“不准再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就离开了我。”
“这里太冷了,先上车。”
拿过张叔手里的外套给他披好,把他往车里推,他又不肯迈动脚步,捧起她的脸,把情深一往的目光投进她的眼睛:“宝宝,我要你发誓,嫁给我了就是我翁子南的女人,这辈子都要听我的,我不准你离开,你就必须在我身边,哪怕是一眨眼的时间,我都要知道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