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子南还说：“我现在在离你家两三百米远的地方，你不马上下楼，我就把车停到你家楼下摁喇叭。”
苏雯黑线：“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不能。”
“有点晚了，我也不太会喝酒。”
“是不是害怕喝了酒跟我发生点什么？”
“……”
“宋婕妤在我眼皮前晃了二三十年，我都没把宋婕妤怎样，你还怕什么？”
“……。”
“就这样，我等你十分钟。”
苏雯看看妈妈和妹妹，妈妈和妹妹刚睡着一会，她不想惊醒，就把动作放到最轻，下楼找到翁子南，刚好十分钟。
他下车给她开门，她借着车里的光亮看了看他，表情没有明显的不悦，刚才给她推的短讯里，语气又有点尖锐，不像平时他跟她说话的样子。
她注意到今晚开车的人不是张叔，而是一陌生的男人，年岁看上去跟翁子南差不多，模样挺不错的，要是年轻十几岁，宋姐见了该要流连忘返了。
那么，翁子南带她跟一位她不认识的男人去喝酒，为什么？
车子停在一处酒吧门口，翁子南走前面，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上酒水，翁子南才说：“认识一下。”
那男人礼貌微笑着对她说：“你好，我姓季，季轩，你叫苏雯，对吧，子南已经跟我说过了，你还有个妹妹。”
“是的。”
“今天有点晚，又是出来喝酒，就没有让你带着妹妹一起，妹妹的身体怎么样了？”
“前几个月换过一次药，妹妹在睡眠上有一定改善，一日三餐都比以前吃得多一些，别的没什么好转。”
“可以给我看看是哪些药吗？”
苏雯在手机里存了新药的图片，找出来给季轩看，问季轩说：“季先生是医生？”
季轩用目光无声询问翁子南，翁子南点了下头，季轩才说：“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做生意的，香火传到我这里，出了我这么个弃商学医的不孝子。”
“季先生说笑了。”
“这款新药很不错，给你推荐这款药的医生是用了心的。”
“另外还配了些别的药丸。”
苏雯一并从手机翻找出图片，季轩仔细看完每一张，说：“没什么问题，只是我不是很清楚你妹妹的病情，今天偶然听子南说起，想着我难得回国一趟，你又跟着婕妤做事，就给你妹妹看看。”
“原来是这样，麻烦季医生了。”
“不客气。”
妹妹前段时做了检查，所有检查报告都能在医院的网络平台上查到，她挨个调出来，季轩看得更仔细了，足足看了半小时。
翁子南给她点的那杯鸡尾酒，她对鸡尾酒一窍不通，抱着喝进嘴里，只觉像带着酒味的果汁。
今晚不用她开车，翁子南就由着她喝，见她快喝完了，勾勾手指头叫来服务生，再给她来一杯。
季轩捂着唇轻微咳了两声，世上没有不醉人的酒，她喝的那杯的确带果汁味，但后劲有点足，对于不常喝酒的人来说，两杯就能醉得不省人事。
翁子南又不以为意，偶尔喝醉一回，没啥大不了。
苏雯这会儿脑子还清醒，季轩看完所有检查报告后说：“我重新给苏晨配药，配出来跟现在服用的差不多，我们就不费这个事了，你妹妹是先天性心脑病，任何药都不能根治。”
“心脏移植呢？”
“我不是很赞同。”
翁子南搁下了酒杯：“说具体些。”
“心脏移植的目的是改善患者生活质量，延长患者生命，并代表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到一把岁数自然衰老死亡，能活十几年已经是福大命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举个例来说，心脏移植能多活十年，用药也能维持十年，就没何必花那么大的代价去做心脏移植，心脏移植前前后后需要的花费加起来可不少，不如把这笔花费用来改善生活环境，用最好最适合的药，再请专业护士精心照顾。”
苏雯不愿相信：“我妹妹最多只能再活十几年？”
“是的，不管药物治疗还是做心脏移植，你妹妹都会提前离开你，也不能怀孕生孩子，我的这些话挺残酷的，之所以直言不讳，是希望你能早一点接受，我们不轻易放弃，但到了生离死别的时候，我们要学会如何放手。”
苏雯借口去趟洗手间，躲起来把泪眼忍回去，哭瞎了眼睛也不能改变什么，那就把哭的力气省来，留着在工作的时候用。
这会就翁子南和季轩，他说：“你们医生跟病人家属说话都是这样的吗？有点铁石心肠。”
“我要是铁石心肠会坐在这里？子南，你知道我的诊费收得有多贵，我还倒贴机票巴巴回来一趟。”
“我只信你的医术才把你叫回来，我哪找不到医生？”
“怎么着？这就要打发我回家？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你这毛病怎么还没改？”
“我没想要打发你，我也不能让你做一个不负责任的医生，无论如何都要安排你见见她的妹妹，苏晨，病人都没瞧见，就看了看检查报告，也太水了。”
“你是还想把苏雯给叫出来吧，苏雯貌似对你不感兴趣，劝你早点死心，拿苏晨当借口你好意思吗？”
“我光明正大，也是为了她们姐妹俩。”
“我没时间陪你给雷雷找妈，我医院忙着呢，回去的机票我已经定好了，后天就走。”
“不行，至少要留半个月，教一教苏雯怎样更好地照顾妹妹。”
“我是真的忙。”
“忙也不行，我说要留半个月，就要留半个月，不想让安琪知道你和婕妤的那段过往，你就一定要听我的。”
“翁，子，南！”
季轩想掀桌，看见苏雯走了过来，才忍了这一回，他和宋婕妤交往过，但已经是前尘往事，他家都四孩子了，怕就怕翁子南加油添醋跟他老婆一说，安琪要扒他一层皮。
苏雯心绪低落，季轩有意聊一些他和翁子南以往的趣事，却也不见苏雯高兴起来。
翁子南继续由着她喝酒，喝醉了好好睡一觉，相信明天的她一定能打起精气神来，不会忘了她的家需要她坚强。
两个小时过去，季轩看着趴在桌边睡着的苏雯说：“可以回家了。”
“我给婕妤发了短讯，让她来接我们。”
“不是吧你！”季轩差点跳了起来：“我和婕妤最好不见，你存心的吧？”
“嗯，我存心的，因为婕妤一定不会来。”
“呃……”
“晓得你惧内，婕妤是不会跟你见面的，虽然再见只是朋友，但你回去后会跟安琪一五一十交待，安琪有一点点不高兴，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只怪你家安琪是一大醋坛子，也怪你自己，这女人啊，有时候得对她们狠点，总惯着顺着是不行的。”
“呵呵，站着说话不腰疼。”
服务生安排好代驾，翁子南抱苏雯上车，瞅着翁子南就跟抱了个宝贝似的，季轩说：“将来苏雯成了雷雷的妈，你就知道我为什么惧内了。”
“雷雷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言下之意雷雷有妈妈，季子轩坐进车子里，有些话不用跟翁子南，时候到了，翁子南自会明白。
翁子南另外给宋婕妤推了条短讯，明早早些跟苏妈妈联系，睡一觉起来大女儿不见了，苏妈妈会着急的。
宋婕妤回了‘收到’两字，别无其他。
苏雯一觉睡到被床头的闹钟闹醒，雷雷肉肉的小手搂着她脖子，醒了也不愿从她怀里挪开，苏雯看清楚雷雷，腾地撑坐起来拍脑门，昨晚不该喝那么多酒。
“苏雯阿姨是不是头痛？”
“……有一点。”
“要吃药吗？”
“不用不用，你要去幼儿园吧，快起床，阿姨给你穿衣服。”
说到穿衣服，苏雯僵硬地低下头看看身上的睡衣，又大又长，从款式到颜色，无不在告诉她这睡衣是翁子南的。
“雷雷来，”她三两下给雷雷穿好衣服，哄着雷雷说：“帮阿姨一个小小的忙好吗？”
“嗯嗯。”
“阿姨的衣服不见了，出去帮阿姨找一找。”
“好。”
雷雷哒哒跑着去给她找衣服，她百感焦急，天灵灵地灵灵，翁子南这会不在房间里，雷雷一定要在翁子南回房间前把她的衣服找到。
怎奈天不随人愿，翁子南推门进来，拿着她的衣服。
她尴尬极了：“那个……那个，翁先生，早上好。”
翁子南把她的衣服放在床边就出去了，苏雯赶紧换上，然后看着他的睡衣犯难。
借用了一晚上，就这样脱下来放着不太好，给他洗干净，时间又来不及，带回学校去洗，温兰兰不问个底朝天才怪。
三声礼貌的敲门声，一听就不是翁子南，她应了进来，一女佣人抱歉地跟她点了下头，拿上翁子南的睡衣出去了。
她这才松出口气，有佣人洗最好不过。
食不知味地吃完早餐，季轩跟张叔一块送雷雷去幼儿园，原本她说她送的，她也顺路，但翁子南把叫进了书房。
“季轩是很权威的儿科医生，趁他这段时间在我这里，你随时可以来向他请教，如何更好的照顾你妹妹，把你妹妹也一起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