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靖犹豫过,又终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小雯,我们以后都不要分开了,好吗?”
她想过拒绝,可颜伯父的话,让她开不了口。
颜伯父说:“靖靖带你回家吃饭后,我和老婆子就盼着你们在一起。靖靖出事,这几天我想了很多,靖靖要是醒不过来了,最大遗憾不是没能常陪着我们膝下,而是没能在活着的时候,去把握住想要拥有的幸福。”
颜伯母说:“你们俩说说话,我和老头子先出去了。”
然后颜伯母就把颜伯父往外拽,让她和颜靖独单相处,苏雯回头看向门口的翁子南,颜家俩老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又走不开,颜靖把手从她手心里放到了她手背上,就像那晚护住她一样,把她的手呵在掌心,对她说:“是我唐突了,醒来就跟你说这些。”
“我去给你倒点水。”
“小雯,”颜靖不愿松开她的手,说:“我不止一次以为活不过来,心里像我爸爸说的那样遗憾,十年没有你的消息,我找你了很久,在我以为再也找不到的时候,奇迹般跟你重逢,我好开心,我还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握紧你的手,以后都不分开了。”
“先养好伤,伯父伯母担心了几天几夜。”
“我爸妈更愿看到我们在一起,小雯,我不想再放手,我怕我现在放了手,又会像曾经一样找不到你。”
“我哪里都不会去,我就在A城。”
“我也哪里都不去了,不在外地工作,不在国外求学,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知道你很独立,但我很想陪着你一起走,风雨无阻。”
“可是……”
她微抬头就看见了颜靖的目光,像雨后的暖阳,崭新而又明媚,充满对未来的憧憬,纵使知道不能答应,翁子南就在外面,可还是狠不下心。
总有儿时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穿插爆炸的那一瞬间,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抱住翁子南,不让他被炸伤,而在那一瞬间,颜靖做了和她相同的决定,只是不顾自己也要护住的那个人是她。
护士进来加药水,她看了看门外,翁子南还在。
趁护士还要给颜靖量体温,她出去看看翁子南,却只看到他漠然转身的背影,推开消防通道的门走了出去,她跟上去推开一看,又已经不见人影。
抖着手给他打电话,他的手机关机中。
季轩管王昊要了支烟,来消防通道找到她,无奈一耸肩,说:“子南的心思你是知道的,最担心的事终还是发生了,你需要做个决定,他同样也需要。”
“帮我照顾颜靖,我去找他。”
“等一下,”季轩拉住她,说:“找子南之前,你得先把颜靖这边了结了,要不找子南也是白找。”
“颜靖刚醒,我不忍心。”
“是挺为难的,我今晚的飞机回法国,要不走之前,主刀做台手术把你一分为二,他们俩一人一半。”
“……”
也就季轩还能在这种节骨眼上开玩笑,但季轩的话没有说错,她现在去找翁子南,又能跟翁子南说什么?她对颜靖不忍心,对他就是狠心。
晚一些的时候,颜靖睡了,她去机场送送季轩,到了机场才知道翁子南要跟季轩去法国,兑现他那天说过的话,离她远远的,她掉再多的眼泪都把他留不下来。
贵宾候机室,季轩先行回避:“你们聊,我去抽支烟,”然后拿下巴指指翁子南手边的机票,还有20分钟登机。
季轩的行李很简单,就一个包,翁子南什么也没带,翻看着报纸,脸色臭臭的。
“什么时候回来?跟我回家吃饭去。”她小小声问,他现在就像是闹脾气离家出走,她就好好哄哄他,哄他早点回来。
他又冷冰冰扫她一眼:“我什么时候回来不关你的事。”
“怎么能不关我的事呢?你不是叫我宝宝吗?”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他叫来贵宾候机室的工作人员,字字无情:“我不认识这个人,麻烦你们请她出去。”
“是,翁先生。”
工作人员自然晓得他是哪位翁先生,护照上写的清清楚楚,既然翁先生发了话,他们肯定是要请她出去的。
苏雯不走,扯掉翁子南手里的报纸:“你一定要去季医生那里,就告诉我什么时回来,我好来接你。”
可他再无一字片语,敛起冷漠的目色朝工作人员一瞪,工作人员就拦到她面前,比着请的手势对她说:“这边请。”
她最后再问他一遍:“翁子南,你一走了之什么意思?”
“这位小姐,您要是再骚扰翁先生,我们只有叫安保来请你出去。”
“翁子南,你今天要是走了,我就如你所愿,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别跟我赌这口气,我绝对做得到。”
他还是不理她,任凭工作人员把她撵出去。
同在贵宾侯机室里的一漂亮妹子,听到翁子南的名字就两眼放光,靠过来撩了下波浪卷的长发:“翁先生,您好,我是GD影业今年力捧的新人,艾雪,英文名叫……”
妹子还没说完,翁子南已然掀唇,一个字足以冰霜十里:“滚。”
季轩抽完烟回来,看了眼回到座位上的妹子,故意压小声音跟翁子南说:“苏雯没这妹子漂亮。”
一点不意外,翁子南看着报纸打赏他三个字:“你眼瞎!”
一个礼拜过去,颜靖的气色好了很多,今天阳光不错,驱散一连几天的阴雨。
颜靖想出去透透气,已经能走动了,靳宸还是准备了轮椅,小心些的好,毕竟是在鬼门关爬了一大圈的人。
苏雯推着轮椅,延着树林间的石板小道往前走,心事重重的,颜靖背对着那都感觉出来,说:“我一天一天渐好,你却一天比一天不开心,为什么?我那天的话给你增添了烦恼?”
“不能只做我哥吗?”
“我不愿意。”
“这几天,我在想念一个人,不知道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又有没有想念我?隔着千山万水,我联系不上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洒在身上阳光都不似之前那么温暖,颜靖沉默了许久才说:“我没能早点找到你,要不就不会是这样了。”
“我有一个好朋友,名字叫温兰兰,之前因为一些事,我瞒骗她好多,感觉快要失去这个朋友,也瞒得我越来越累,我就不想再瞒骗你,谎言就是谎言,与其拆穿后再来辩解,不如一开始就如实相告,哥,我喜欢翁子南。”
“翁先生?”
“嗯。他跟过我的团,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他和宋姐是很好的朋友,听闻我妹妹有先天性心脏病,请了季医生回国,我跟他的联系就越来越来多了。”
“可你想过没有?和翁先生在一起,你会招到很多很多非议。”
“之前我一直没敢接受他,认为他和我分别处在一高一低的两个世界里。这回他跟我赌气,离家出走,我就反反复复想了许多,发现感情真没有那么复杂,他未婚,我未嫁,彼此喜欢着对方,那就在一起,别人怎么议论是别人的事,没有必要活在闲言碎语里。”
她看不见颜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只知颜靖又沉默了许多,说:“终归还是重逢来得晚了些。”
“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喜欢上他,学校和分社两头忙,妈妈身体不好,妹妹的病又一直没有起色,我没有多余的精力考虑感情的事,直到喜欢上他了才恍然明白,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一瞬间的事,根本来不及细细考虑。”
“翁先生和你赌气是因为我吗?”
“是我顾虑太多,让他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无法想象像翁先生这样的人,有名望有地位,也需要获取安全感。”
“怪我总是拒绝他。”
“那天,我醒来的那会,我有注意到你回过头看门外的翁先生,还发现我跟你说的越多,你越是不安,所以这几天我没有跟你再提,宁愿装作不知道,心存一丝侥幸。”
颜靖扶着轮椅起了身,凝视她早已湿润的双眸:“我能明白感情不能勉强,拖泥带水也好,为了不让我难过而瞒着我也罢,或是我差点死了,你过意不去才和我在一起,这些统统都不如把话说开来,我的侥幸虽然没有了,但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小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以后也是,翁先生要是欺负你,哥帮你去揍他,揍得他满地找牙。”
她哭着笑了,复又哭得更凶:“翁先生打架很厉害。”
“哥不怕。”
颜靖轻拭掉她脸颊上的泪,像小时候般摸摸她的头,说:“哥是警察,专业抓坏人,翁先生要是欺负你,他就是坏人,哥打不过也要跟他打,不准他欺负你。”
“谢谢,哥。”
“不哭了,哥帮你把翁先生气回来。”
“气回来??”
颜靖坐回轮椅里,做不了爱人,那继续做亲人,总好过擦肩而过的路人,说:“推哥回病房,林局安排了采访,时间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