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火光吞噬部分黑暗,照红了三个人的脸,傅随和闻渡的脸半明半暗。
“按照原计划行事,我先走一步。”
沈葵俏丽一笑,如桃花般娇媚,她轻快地离开,如同孩童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玩具一般。
傅随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他自从这一次和沈葵见面就没说过一句话,“阿葵。”
沈葵停住步伐往回看,眸子里倒映出傅随现在的模样来。
傅随站在山谷的一侧之上,谷底里是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他身穿素色的衣衫,垂下来的衣角随风扬起,默然间,沈葵忽然觉得孤寂在傅随周身淡淡环绕着。
“好好活着。”傅随的声音淡淡地。
沈葵摸不着头脑,眼瞧着傅随漠然转过身去。
哎,男人的心海底针啊。
闻渡奇怪地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随后抬起手来,对面的死刑犯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一个个面无表情地跳进了火海里。
死亡的气息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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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葵在天色蒙蒙亮前,归了沈府,等她补了一个觉醒来的时候,京城里将昨夜城郊的事情都传疯了。
沈葵上眼皮亲吻着下眼皮,耳边是侍女的禀报:“昨日夜晚,闻公子奉陛下密令带丞相大人出京执行命令,然而半路遇袭,丞相大人险些丧命,现已重伤,得陛下特赦回复休息,在现在遗留了太后娘娘的玉佩,京中传言,闻将军之死与丞相大人并无关系,而是与太后娘娘有关。”
“你说,丞相大人重伤?”整件事情确实是沈葵一手策划,但是也是经过闻渡和傅随两个大boss润色,可傅随重伤却并不包含其中,难道傅随真的重伤了吗?
沈葵一下子睁开眼睛,头脑清醒了几分。
侍女被她的目光吓了一大跳,身体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最近意之怎么样?”沈葵发现最近很少见到沈意了。
“小少爷最近很好,结交了许多名士,忙于和这些人出游作诗。”侍女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沈葵颔首。
“二小姐呢?”
沈琳自从那一日被罚闭门思过起,就没出过自己的屋子一步。
“二小姐最近在房中哭闹。”侍女将头更加低下一点,“二小姐最近心情很不好,砸坏了好些东西。”
“还有一件事,小姐。”
“老爷那边来了消息。”
侍女从袖口拿出一张小纸条递了过来。
“今儿早上就想告诉您来着,但是您着实太累了,奴不忍心打扰,于是耽搁了下来。”
沈葵从婢女手上拿过来小纸条,那上面确实是沈国公的字迹,上头写着“择取好时机,将沈琳嫁出去,她生性骄慢,为父担忧其终有一日会成为你的累赘。”
沈葵微微眯起眼睛。
沈琳性格骄慢,但是单纯,并不适合与人争斗,她身为沈国公府的庶长女,比起平常官家女来说身份还是要高贵一些的,因此她习惯了高高在上。
且沈琳那副容貌虽然并不沉鱼落雁,但是更加偏向艳丽,因着她亲娘心里总惦记着即使她身为庶女也还是要嫡女的风范,并不加以利用沈琳原本艳丽的面容。总是往不适合的大家闺秀的方向打扮,因此沈琳总让人觉得矛盾。
“走吧,去看看二小姐。”沈葵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
真是个烫手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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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琳住的屋子的位置并不差,离着沈葵这个嫡长女的院子并不远,走了大约百步就到了,远远地,沈葵就听见沈琳在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放我出去!”
“我可是二小姐,你们现在要是不放我出去,等我出去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在沈琳的喊声当中夹杂着几声平静的话语。
“二小姐,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吧,也不想想是谁将您关在这里的,人生在世,量力而行。”说话那厮是个家奴,他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草,坐在阶梯上,专心致志地用草编织着小蚂蚱,然而在他的一侧,已经堆砌了一堆草蚂蚱。
那厮语气淡淡:“二小姐,您得认清楚自己啊,即使投胎的时候努力投到了这等的好人家里头,但怎么说也是庶女。”
说话那家仆轻嗤了一声。
“只可惜上天给了你好容貌,就是没给你脑子,要是当时投个嫡女,即使到稍差一些的人家,那也是掌上明珠啊。”
沈葵站在门后。静静听着那家仆的话,唇角微微一勾,低声道了一句:“这人倒是有些意思。”
跟随着沈葵的侍女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葵。
这些话要是放到过去的沈葵面前,非得将这个人挫骨扬灰不成,即使是普通的有权有势的家里,怎么着也得是重重打一顿,长长说话这人的记性。
现在的沈葵竟然说有意思。
沈葵提脚往里面走去。
自然,那家仆也瞧见了,他惊地刷一下站了起来,装模作样地行礼,说话的声量故意放大:“见过大小姐。”
那家仆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紧接着站了起来,规矩行礼。
沈琳哭爹喊娘的声音戛然而止,怯生生地来了一句:“姐姐?”
“人总是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的,去领三十大杖,然后来我院子里做工。”沈葵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家仆,“报上名字来。”
“清石。”
清泉石上流的清石。
沈葵看向清石旁边的男人,“你?”
“松照。”
明月松间照的松照。
沈葵上下打量这二人,“你们两个是兄弟。”
这两个人长得一点也不像,可是却散发着相似的气息。
清石眼里有亮光,是不拘于世俗的亮光,这样的人不害怕流言蜚语,敢于做自己,而松照眼里的光很暗淡,其实也不能说是暗淡,只是藏了起来,让人觉得他这样的人惯于藏心思的,是个沉稳的主。
“是,冒昧问主子是如何知道的?”清石好奇地看着沈葵,聪慧地换了称呼。
里面的沈琳早就按闹不住,急急打断了外面的谈话,迫切得道:“姐姐,姐姐。”
“吵什么吵?你是市侩的那些泼妇吗?将之前所学的礼节全部吃进去又排出来了吗?”沈葵眼角一挑,颇有些戾气。
她还正为着沈琳的前程烦着呢。
松照诧异看着沈葵,随后迅速低下头,那目光似乎是……
难道松照认识她?沈葵狐疑地看了一眼松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