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之所以选择到新加坡来,除了看中这边人多,不用像在马六甲那边,燕窝的价格被几个人串通好,如果不想东西腐坏积压,就只能卖给他们。还看中新加坡有钱人多,只要她们的燕窝够好,就能卖出好价钱。就拿树胶来说,一号烟花有一号烟花的价钱,二号烟花有二号烟花的价钱。这里,有相对公平的市场。
休息几天,摸清了门路后,月娘挨家挨户地推销手里的燕窝。她的燕窝好,如果像树胶那样分等级的话,算得上一号燕窝,可商家们噼里啪啦在算盘上拨出的数额却不如月娘的心意,因为他们给出的价格比在马六甲时还低。
月娘以为是新加坡的燕窝市场不好,只能暂时搁置这件事。跑了一天的月娘饿得前胸贴后背,拉着同样饥饿难耐的阿桃去面摊吃面。
邻桌的丈夫正在训斥妻子:“怎么才这么一点钱?连当东西都不会!”
中年女人把头埋得极低,说道:“我走了好几家,给出的价钱都一样,所以……就当了……”
男人骂道:“你没有脚?不知道多跑几家?”
面摊老板给两人端上热气腾腾的面,劝道:“也不能怪你老婆,这些当店的头家都互相认识,大家沆瀣一气,不管你到哪里都一样,反正是吃定你骨头就是了。”
月娘听后,恍然大悟。她以为新加坡码头大就不会出现像在马六甲时的情况,没想到奸商都一个德行。
月娘对阿桃道:“我听人说,很多行业,都是由某些地方或者家族在经营的,比如说做九八行的,很多是潮州人,开旅店的大多数是客家人。那些海味店、药材店也不例外,他们之间都互通声息,所以我到哪一家卖,价格都一样。而且,中间商肯定早就跟他们讲好了条件。难怪,那中间商说我到头来还是要卖给他!他早就吃定像我这样的散客是不可能卖到好价钱的!”
阿桃听后气得说道:“天下乌鸦一般黑。”
突然,面摊外响起嘈杂的吵闹声,两个警察提着警棍,吹着口哨朝这端跑来。一个提着藤箱的男人被撵进了面馆。
一时间,警笛声、抓人声、叫声喊声此起彼伏。乱糟糟的一群人,把阿桃和月娘生生撞开。
“桃姐?”月娘垫着脚寻找阿桃的身影。
阿桃高举起两只手臂晃了晃,朝着月娘接过去。
“箱子呢?”月娘见阿桃两手空空,问道。
阿桃惊吓得赶紧弯身去找,还好箱子就在她旁边。眼看面摊里的人打起来了,凳子横飞,吓得月娘拉着阿桃就跑了。
跑回旅馆时,两人傻眼了,藤箱不是她们的那只。
第二天一早,月娘和阿桃简单吃了早点后就去了警察局登记寻物启事。接待他们的警察漫不经心地用客套话打发她们,正被催促着要求离开时,一个英国人站在走廊上一脸焦急又无奈地跟两个听不懂英文的警察比划着。
月娘见他实在焦急又无助,走了过去,用英文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助。
那英国人见月娘会说英文,虽然说得很慢,需要配合着手势才能稍作理解,但仍然万分欣喜,慢慢地比划着说明自己刚从英国到酒店就丢了行李的事。
巧了!原来她拿回旅馆的行李箱就是这位英国先生的。
月娘让身后阿桃手里拿过藤箱递给他,此人一见,万分欣喜。
英国人伸手去拿行李,阿桃却不肯松手。
为了证明行李确实是自己的,那英国人翻出箱子里的证件,核对了证件上的照片。
证件上,赫然写着他的名字——Paul!
月娘把藤箱还给了他,转而向警察询问起自己的箱子,一警察刚要开口就被另一位警察打断,摇头说没看见,其他警察纷纷附和说没看见。
保罗听月娘说了自己也丢了箱子的事,又见月娘比划,便想起了刚才警察给他的那口装满燕窝的箱子,一阵比划和沟通后,保罗确定月娘的箱子就在警察那里。
可当月娘回警局讨要箱子时,两个警察一再抵赖,还亮出银晃晃的手铐,吓得阿桃拉着月娘就跑了。
两人在警局面口见到了不放心她们的保罗,保罗一看她们空着手沮丧又害怕地走出警局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他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安慰月娘道:“别怕,我可以做你的证人。我是律师,这是我的名片。”
没想到月娘拿着保罗的名片回头再找警察时,两人乖乖地就把箱子还给月娘了。月娘打开藤箱检查了一遍,燕窝都在。
有惊无险地一天过去了,月娘和阿桃疲惫地躺在床上休息。
阿桃见月娘心事重重,时不时微微叹息,以为她在为生意的事发愁,挖空脑袋说出些安慰的话。
月娘没想生意上的事,在想玉珠。她求陈锡娶玉珠,可他却跟其他男人一样……
这是月娘对陈锡最大的不可原谅,因为她并不知道陈锡对一切都不知情,甚至不知道玉珠为什么突然要嫁给罗伯张。
阿桃总劝月娘放下对陈锡的耿耿于怀,她说这事怪不了陈锡少爷,他家奶奶还在,根据峇峇人的传统,新娘十二天回门时,夫家要送女方椰浆饭,表明新娘是黄花闺女。新婚夫妻同房那个晚上,还要在床上铺一张白手绢,叫“白绢测试”,以此来证明女方的贞洁。玉珠过不了这些关卡,就算陈锡执意要娶,陈家人也不会让她进门。如果陈家人执意让玉珠进门,陈家将沦为笑柄。
月娘越想越觉得苦涩,贞操真有那么重要吗?更何况玉珠是被逼的。说来说去,男人是人,女人就不是人!什么“做媒”、“相亲”,还不是像贩卖牲口一样,让男人去挑!挑中了,还得是能送椰浆饭的。男人呢!谁去计较男人是不是椰浆饭?
阿桃还说,陈锡病得很重,老太太提前让珍珠小姐过门冲喜,二人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黄家人确实想把珍珠热热闹闹地嫁到陈家的,可陈锡脾气硬,不肯接受。他身体有恙,谁都怕把他招急了出大事,不敢态度强硬地逼迫他娶亲。
美玉把珍珠找来,在她耳边偷偷传授了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