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搅和掉陈锡和月娘的婚事,黄家人可谓用心良苦,美玉借着道歉的名头找到陈老太太,跟她说起月娘的旧事。
在她嘴里,月娘成了个不知感恩的人,这种搬弄是非的活儿美玉没少做过,早就练就了炉火纯青的本事。不过陈老太太也不是好糊弄的人,只简单应和了几句。美玉见老太太不为所动,便搬出之前陈锡和月娘一起被三个混混绑架的事。原本在这事上,没人敢告诉老太太,怕刺激到她,如今美玉也就只有这一招最好使了。老太太脸色阴沉得可怕,联想起之前在马六甲的事,当时就觉得蹊跷和古怪,原来是所有人都对她隐瞒了陈锡被绑架的事。
美玉要说的不是陈锡,而是月娘,把祸端怪罪在月娘身上只是热身,轮到正戏上场,美玉装出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道:“好在锡儿吉人自有天相,逃过一劫。可是,月娘……月娘她……”
“她怎么了?”老太太担心地问。
美玉的眼睛配合地挤出两滴泪,她道:“月娘被那些匪徒掳走好几天,也不知道到底对她都做了些什么。那些无恶不作的匪徒,平时连上了年纪的妈姐都不放过,哪会放过她一个漂亮的小娘惹?一想起那几天发生的事啊,我就心惊肉跳。”
美玉偷偷打量老太太,见她眉头越锁越紧,总算安心下来,最后再添一把火,道:“Mama,这就是为什么我要狠下心来违抗您的命令,我真的是为了陈家,也为了我娘家的面子。”
老太太沉默不语,房间里的气氛似乎凝固到了冰点。
在老太太和美玉谈话时,陈锡去马六甲接月娘去了。他要月娘看到他的诚意,看到他的爱。可是,月娘下楼走到他跟前时却干脆利落地说道:“我不跟你走!”
陈锡回不过神来,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说了。
月娘凝望着陈锡,心中百转千回,她问道:“陈锡,你真的喜欢我吗?”
“是的,月娘,我喜欢你!”
月娘又道:“你,陈锡,非我山本月娘不娶吗?”
“是!我陈锡,非你山本月娘不娶!”
月娘再问:“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你要跟我在一起的想法吗?”
陈锡深情款款地点头。
月娘道:“好,陈锡,如果你要娶我,就上门来提亲,或者带我远走高飞!”
“好!你等我!”陈锡为伊憔悴的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我等你。”
四目相对,眼眶都一样湿红。
站在楼上观望着这一切的阿桃总算明白月娘为什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吭声了,因为她在思考很多事。她放不下Mama天兰,怕自己对不起玉珠小姐。最苦恼的是,她不知道陈锡对她的感情究竟有多真,有多深。
当陈盛看见陈锡一个人回到陈家时,冲上去就一顿教训:“没用的东西!月娘不跟你回来,你就是用抱的用扛的,都要把她给抱回来、扛回来!”
陈锡却认真道:“小叔,我不会那么做,我要尊重月娘。对她来说,chor chor和chek chek喜不喜欢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她是否有真心实意的爱。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就直接上门提亲,或者带她远走高飞。”
这些话刺激到了陈盛,确实啊,感情是彼此的事,跟旁人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些道理,居然还要一个晚辈来告诉他,他居然晚知道了二十多年。
陈盛劝陈锡打铁要趁热,索性现在就告诉chor chor他要娶月娘做老婆,当陈锡找到chor chor时,她正在考察珍珠和玉珠对班顿的理解。
珍珠对班顿一窍不通,喜欢西洋音乐和舞蹈的她对传统的班顿没有一丝好感。
玉珠对班顿倒是有了解,可是,班顿里的词通常都跟爱情有关,害羞的她实在说不出口,还在在陈锡的鼓励下勉强说了一点对陈老太太所唱那段班顿的理解。
待老太太考完两姐妹,陈锡迫不及待地对老太太道:“Mama,锡儿要讨老婆了!我想娶月娘,我喜欢她,我要正式登门提亲,娶她过门。”
陈锡虔诚地凝望着老太太:“chor chor,希望您老人家成全和祝福我们。”
珍珠心中大骇,惊看着老太太,唯恐她答应。
陈老太太用平常语气道:“你啊,别跟你小叔学坏了,婚姻大事是在这种场合说的吗?而且,没你chek chek点头,我这个老太婆哪敢拿主意?等你chek chek从暹罗回来再说。”
听老太太这么说,陈锡眼里的光芒顿时暗淡,珍珠却心中暗喜。
刚被暴雨洗过的马六甲街道,透着雨后的清凉,大傻拉扯着他的破喉咙唱着歌谣穿过拥挤的人群,老远就看到中药铺的老马冲他招手,待他离得近了,老马问他:“最近有没有去采燕窝?”
“没有没有!”大傻一边否认,一边按着腰间的破旧布袋子往后退,唯恐被老马看见他那破布袋里的东西。
老马眼中精光流转,摇头道:“那就太可惜了,我还准备请你吃鸡腿饭呢!”
一想到鸡腿饭那香喷喷的味道,大傻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不过响起月娘对他的叮嘱,他摇头拒绝:“我不吃你的鸡腿饭!”
“为什么?”
“月娘叫我不要吃……吃你的鸡腿饭!”
“真是个傻子!好听不听,去听那个小娘惹的话!这样吧,除了鸡腿之外我再加个烧鸭腿给你。”
“不要不要!你就是再加烧猪腿、烧羊腿,我也不要!我的燕窝要给月娘!”
老马看了看远远跟来的月娘,冷笑道:“你把燕窝给那小娘惹干什么?她又不是你老婆?”
老家伙越说越气,一把将大傻推倒在地,弯身去抓大傻的布袋,翻找里面的燕窝。
“住手!”月娘冲了过来,对老马喝道:“老马,你真不是东西!骗的不成就用抢的!”
一个小娘惹还未嫁人就跑到街上不顾形象地大声呵斥,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老马一看到月娘就不客气地冷笑道:“你还不是利用这傻子采燕窝?大家彼此彼此吧!”
“谁跟你彼此彼此?快把燕窝还给大傻!”月娘怒看着老马。
月娘从新加坡回来后就看到大傻总拿燕窝去老马店里,却不见老马给他钱,那么珍贵的东西,老马只用一碗鸡腿饭就把大傻打发了,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月娘就让大傻不要再拿燕窝去老马那儿,她来想办法帮他卖掉,再把钱给大傻。
老马红着一张老脸毫不客气地骂月娘:“还给他还不是便宜了你!我至少给他鸡腿饭,你能给他什么?跟他睡觉啊?”
这种话用来骂女人往往一骂一个准,挨了骂的小娘惹们会羞愧到无地自容,含着泪默默跑开,关上门怄上好几天。若有脆弱的,很有可能越想越委屈气愤,一头栽进井里一了百了。
可是,月娘不是这种任人欺负的主,她一巴掌扇在了老马的嘴上。
老马捂着脸好一阵回不过身来,一个女人,还是个小娘惹,居然也敢打他?他抓起立在墙边的一根扁担就往月娘身上打去,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扁担,再用力一送,老马跌坐在地。来人抬脚一踢,老马滚到了街上。
来人是投奔刘一刀的混混阿昆,他关心地问月娘:“嫂子,没事吧?”
“谁是你嫂子?”月娘喝骂道。
不远处,一双眼睛从月娘一出蓝屋就盯上了她。此刻,听人叫她嫂子更是皱起了眉头。
阿昆见月娘一脸怒意,赶紧改口,道:“对不起月娘姑娘,你走吧,这个家伙我们来对付就行了。”
月娘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燕窝,装进破布袋里,拉着大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