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们只见没必要做的那么绝吧?正所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可弄清楚,这一纸休书下去,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知道,是我不想回去了。”她俯着身子坐在石阶上,垂眸低看,反复揉着自己的一双手,心中的纠结体现得淋漓尽致。
箫笛笛看得出她的心思。
“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毕竟这是你的大事,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她苦涩一笑的与之对视:“但是有些人,本来就是过客,不是吗?”
云绮落深吸了一口气,舒然自得的样子含着多少心酸。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我又动摇了,他想要跟我求和,我嘴上说着不答应可是心中却还想没出息的放下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和他回到从前。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因为我不想输得这么惨。”
“你根本就没有输。”
云绮落索性对着箫笛笛实话实说:“我原本不属于这里……我来自于这天凌大陆截然不同的一个平行空间。那次在南府的残灵镜中,我赌了一把,我亲手杀死了那个世界的自己,毁掉了肉身,就为了和他在一起。显然……现在我好像是赌输了,不光是以前回不去,还永生永世的困在了这里,这难道还不是输吗?”
箫笛笛听完她的陈述,还想并没有常人般的讶异,反而很淡定。
“要不……你再努力努力?”
“我的眼中容不得沙子,现在的他娶了侧妃,就注定我们之间走到了尽头。凌浅寒的个性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个退而求其次的人,除非他是真的愿意。我本该想到这一天的,他不光有我,还有天下,也有……安芊芊。”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思娶了安芊芊为侧妃,云绮落这一次都不想要继续和他纠缠了。
她真的心力交瘁了。
箫笛笛不解风情的靠向了她问:“那要不……咱俩回去?”
“回哪?”
“你不说你来自另一个空间吗?我还没去过呢,你说你肉身没了,那就再找个肉身呗。”她说的轻巧,也不知在逗云绮落开心,还是真心所言。
“第一,这东西也不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第二,就算是能回去,咱们俩回去干什么?去地铁口吹箫卖艺吗?总得练得好听点儿吧?既然一无是处,那还不如留在这里混日子。”
云绮落说的好像是真能回去一样,她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箫笛笛对于云绮落说的话属于一知半解的状态,似懂也非懂。
“那今后……你打算怎么办啊?”
“没有打算,先走完这一步再说吧。”
云绮落心不静,是根本就静不下来。
她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只为了等待他的到来。
从艳阳高照到夕阳西下,云绮落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夕阳血红,分外的刺眼。
远远的望去,一个高大俊硕的身姿踏着夕阳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他的步伐特别沉重,刺眼的夕阳下,云绮落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是释然?还是惆怅?
“没想到这么准时?”云绮落站起了身子,在原地等着他。
“与你相比,恐怕还是晚了呢。”凌浅寒淡淡的说着。
话不多说,云绮落直接伸手:“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她迫切的伸出了小手,却让凌浅寒心头一紧。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这么满不在乎……
凌浅寒收起不该有的愁容满面,面对她的是虚假的漫不经心:“带是带了,不过要看看你拿什么来跟我交换才行,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云绮落嗤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被水泡得褶皱了些的纸,递到了他的面前:“这张纸是我从林宗全的身上搜出来的,上面写的是贩卖私盐这条线的所有涉事的官员,甚至还有他们的盐线地图,这些人里面我看有几个耳熟的名字,便直接收下了,或许对你有帮助。”
凌浅寒接过来这张纸,打开一看。
他逐渐锁着眉的样子,已经证实了这张纸的真实性。
笔迹被水泡的有些模糊,但依稀可见上面不光只有许里山的的名字,还有不少的大臣也在其中。
这张纸无疑是他们涉事其中最好证明。
对于凌浅寒来说,绝对是划算的。
他将纸收入囊中,抬眼问她:“你怎么找到的?元宁给你的?”
“都不重要,有些事情,你只需要在意结果就好。现在可以将你手中的休书给我了吧?”云绮落话不多说,执着于他手中的休书。
他冷眸一眯:“我若不给呢?”
“同归于尽。”
凌浅寒还是拿出了藏在身上的休书,两根手指夹着休书递到她的面前,一声冷笑:“真没想到你如此执着于这类东西。既然你不想再当王妃,那我索性便随了你的意愿,满足你的要求好了。”
“放心吧,王爷,我所求的东西仅此而已。”她一把宝贝似的夺过了他手中那份梦寐以求的休书后,直接揣在了怀中。
“你都不看看?”
“当着你的面看,好像是不太礼貌吧?”
两个人自从昨晚的事情发生了之后,显得越发的平静淡定。
她不是不看,而是不想看,也不敢看。
夕阳落下,紧接着就要迎来傍晚,云绮落不想在此多多逗留,便对他说:“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站在她面前的凌浅寒,除了木讷就是冷漠,倒当真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他看着她那不在意的样子,才知道至始至终都只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挽留的余地?
他蓦然转身:“告辞……”
云绮落痴痴的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难也疏解。
有些事情……真的只需要在意结果就好。
云绮落的小手掏出了休书,打开来看着那写的密密麻麻的自己,自嘲了声:“都这样了还有心思些这么多?这是可笑……”
她没心思将休书全部看完,也没有勇气。
心一横,直接将其撕成了碎片,散落一地,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开。
云绮落离开之后,并没有马上从凤云城离开。而是自己一个人孤独的走在街上,走了一遍又一遍,路线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了。
箫笛笛怕她走丢了,隔了一段距离跟在她的身后走着。
静谧的凤云小城里,迎来了漫漫长夜。
沿路的一家小酒馆儿里,老板为难的说着:“客官,我家的酒都已经被你喝光了,明天都无酒可卖了,您就行行好,别喝了?”
“再给我拿!实在没有,去别家给我借!”酩酊大醉的酒鬼摇摇晃晃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在坚持着要酒。
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这狼狈的酒鬼是云晚舟。
善心的老板几次三番都想要赶走他,却又没忍心。
他在酒馆儿里耍酒疯的这一幕,刚刚好就被云绮落看见了。
她走进酒馆,直勾勾当然站在他的面前:“你怎么躲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找你呢?”
云晚舟的舌头都麻木了,呜呜的说:“找我……找我干什么?”
云绮落都不确定云晚舟能否准确的认出自己。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云晚舟!”
她索性坐在云晚舟的面前,:“李轻瓷呢?”
云晚舟喝成这样,无非救赎因为李轻瓷罢了。
事情的大致云绮落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一提李轻瓷三个字,云晚舟越发的亢奋了起来,浑身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挺直了腰板说:“李轻瓷她现在可好了,待在醉仙楼里每天都是逍遥快活,可比当什么李大小姐要快活多了。”
“她跟你说的?”
“她……她……她还说了,让我不要去打扰她……”云晚舟醉意朦胧的趴在桌子上,说着说着心里不好受,抱着头痛哭。
云晚舟这算是彻底的崩溃了。
物是人非在他的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可怎么是好,云绮落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无从下手安慰。
她说:“哥,你别太伤心了。如果真的回不去了的话,放弃也是一种好的选择,如果还回得去的话,就努力去争取吧。”
云晚舟捂着通红的脸,无力的对她诉说着:“还怎么回去啊,回不去了……”
“你心中怎么想的啊?”
“她遭受的一切,我都愿意为她抚平。可是她说了,她和我再也回不去从前了。”云晚舟一边说着,另一边嘴也没闲着,又是一杯酒下了肚儿。
云绮落抢过他的酒杯:“行了!你不能再喝了!”
“连你也要管我,连你也要跟我作对?小绮……哥哥真的不容易……真的不容易啊……”口齿不清的他,连哭带闹的说着。
对于云晚舟来说,这好像救世一种释放,一种沉浸多年的释放。
云绮落坐在他面前,于心不忍的看着他。
她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结果还要强装笑脸来安慰他。
“小绮。”他哆哆嗦嗦的又拿起了酒杯,:“我云晚舟是个孤儿,从小连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云晚舟命好,比你命都好。义父对我甚至比对你都要好上几分。小绮,你说是不是?”云晚舟温热的大手紧紧的抓住了云绮落的手,好像仅仅只是她的一双手,现在就已经是他唯一的依靠。
“哥,你别这么说。”
“但是你哥哥我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云府毕竟不是我的家,我必须做到最出众才能让义父觉得我是又价值的,他才不会轻易的抛弃我。我二十几年如一日的谨慎,小心,哪怕只有一点点事情我都要力争做到最好,这才是我云晚舟。”
说实话,云绮落还真是第一次见云晚舟态度如此的随便。
“直到我遇上了李轻瓷,我们之间隔着山海,可我们两个却总是想要破除万难的在一起。可我呢,到了最后自己的小命差点丢了不说,她的安危我也守护不了。我能让自己喜欢的人沦落风尘之地,你说小绮我是不是一个极度无能的人?我到底是不是个无能的人?”
云晚舟字字句句嘶吼着,难掩内心的无力与难受。
“哥,你说的,我都懂。”
“小绮你不懂,你根本不懂这种感觉。李轻瓷她说她不恨我,但是她越是这么说,我就越自责,我就越觉得自己无能。”
“哥!你不能这么想,否则将来你会一辈子活在自责之中。倒不如向前看,你们若是还能继续走下去,皆大欢喜,若是不能,你也断然不能因为这件事自责终生。而且感情这东西,并不是有感情就一定可以继续下去的。”
“小绮……我好累,我好累……”
对于云晚舟来说,这的确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或许李轻瓷还有情在心中,但是同为女子,云绮落或许真的可以体会得到李轻瓷拒绝云晚舟的用意。
覆水难收,怎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呢……
云晚舟趴在桌子上,呼呼的睡下了。
“哥……哥……醒醒啊?”
“哥……”
怎么叫都叫不醒,云绮落自己一个人,如何架得动这么一个酒醉昏迷的大男人。
她此刻的心情也是糟糕透顶了。可能的,不可能的,全让她给摊上了,自己心里的事儿还没有释怀,又要开导云晚舟。
云绮落一想到此,深叹了一声气。
“老板,老板,结账。”她喊着。
老板是个朴实的人儿,瞧见这尊“大佛”要走了赶紧上前去帮忙。
“姑娘,不用结账了,刚刚有一位姑娘给了钱了。如果您要是扛不动这位客官的话,我倒是可以帮衬一把,小店儿对面就有一家客栈。”
老板十分的热情,云绮落十分的诧异。
“有人付过钱?谁来付的?”
“是一位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穿得也很艳气。应该是偷偷尾随这位公子而来的,在外面站了好半天也没进去找他。我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儿呢,刚想问,这位姑娘就塞给我一锭银子,说是桌钱儿,我也纳闷呢。”
听老板这么描述,云绮落似乎知道了是谁了。
一定是李轻瓷。
她果然还是放不下云晚舟的……
在老板的帮助下,云绮落才得以顺利的将云晚舟的人送到了最近的一个客栈里。
他浑身酒气,睡得特别的沉。
云绮落和箫笛笛两个人守在外面。
云绮落思虑片刻之后对箫笛笛说:“你去弄两匹马,咱们两个也该回西府了。”
“怎么如此着急?难道都不等他醒过来了么?”
“不等了,他醒过来之后有什么样的选择都是他自己的事。和咱们没关系。也莫要因为咱们得存在而扰乱了他原本的初心。”
云晚舟是选择回到天元做他的将军,还是留在这里睹物思人,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云绮落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够从心一回。
而且自己现在似乎和他也并非是同路之人。
箫笛笛按照云绮落的吩咐去备了马,两个人连夜离开了凤云城。
她给云晚舟留了足够的银子,还有一封信。
而云绮落自己,则是要回到西府复命。
这一路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需要自己慢慢消化,慢慢的沉淀。
京城。
永信侯府。
安柄霖喝着热茶,一边听着自己的手下,来汇报情况。
“太傅大人,听说王爷已经掌握了证据,这次回来之后恐怕就是许里山这些人的死期了。”
说话的是安柄霖的手下,也是他的得意门生,霍隐。
安柄霖阴沉一笑,:“谁让许里山这个老东西不知进退,都已经处置了利启阳了,他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呢。这样顶风而行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碰什么不好,还碰盐。简直是自寻死路。”
霍隐说:“我看许里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只不过咱们这位王爷可不是吃素的,狠绝的手腕也让这些人始料未及啊。不过他在怎么狠,也狠不到咱们的身上了。”
安柄霖细细的琢磨着:“还是收敛一点儿比较好,芊芊现在刚刚嫁给了王爷为侧妃,地位不稳。等到诞下孩儿之时,这地位自然就不可撼动了。别说是凌浅寒,就是整个凌氏的江山也要有咱们永信侯的一半了!”
安柄霖目光之中流露而出的野心,从不遮掩。
他们永信侯府,也该再次彻彻底底的荣耀满门了。
“那大人,如今咱们该怎么办?”霍隐询问。
“许里山没落之后,万万不能让咱们一枝独秀,为君者向来不喜欢一人独大,徒生忌惮。哪怕我是身为未来的国丈也是不可的。咱们如今应该在暗中培养后起之秀,让他们表面为朝廷所用,制衡于我,实际为咱们所用。这才是最为正确的做法。”
“大人圣明。”
外面有人来报:“翊王妃娘娘到……”
安柄霖的眼神一亮:“芊芊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