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永不相欠。”凌浅寒的话说得越发艰难，身子越发的虚弱。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子迎剑而上，朝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近，那剑已然入了他身体的三分之二。
就算抵剑在胸，他也依旧没放弃向她走近的机会。
就在这个瞬间，他似乎看得到她眼底所剩不多的凌乱和心疼，或许……是值得的呢。
她瞠目的看着他，：“你想怎样……”
“欠你的债，我想还得干净。”
“痴心妄想！”
她无情的抽出了剑，凌浅寒的胸口喷出的血，沾染了她的衣角。
当他缓缓倒下在了自己的面前的时候，云绮落心满意足的笑着，一阵满怀痛苦的仰天长啸，强大的力量震慑着四方。
杀掉他，没有使她释怀，反而变本加厉的迷失在心中的围城，她跪在血地上，疯魔得彻彻底底。
她的嘴角泛着肆意的笑，美目微颤着却流下了一柱血色的泪。
血色的泪，似眼泪划破了娇媚的容颜般……
她的身体在晃悠着，言语恍惚着喃喃：“终于……终于可以结束了，可以结束了……”
万里冰封的雪地里，多了一抹绝望的印记。
她没走多远，也倒下了。
相生相克的宿命纠缠，哪怕眼前只剩下了恨，哪怕云绮落手刃了他，都没能让云绮落彻底的释怀，反而……是坠入了无间的地狱般，血石之力还是战胜了她残留下来的那一抹信念。
她没能抹去了的，是长在她心底的那抹仅仅属于他的影子。
对于云绮落来说，他就是根毒刺。
向死而生的执念是要了命的毒，浓浓爱意是死死刺入心里的刺。
深埋在雪地里的她，逐渐的闭上了眼睛。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沦陷。
……
也不知，凌浅寒还有没有活路。
他被明杀等人带回了王府之后，已经像是死人一般，了无生气，让所有的人都为之害怕。
最后，等来了毒医的一句话。
持剑之人还是给凌浅寒留了活路，故意没要了他的命……
至于身受重伤的凌浅寒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就未曾可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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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醉仙楼。
这是个污浊的地方。
一间屋子里，杂役围了一圈，手中挥舞着棍子，虽然场面错乱，但是保证的是每一棍子都打在了李轻瓷的身上。
“妈的，再给我叫一声，信不信打死你。”
“救命，救命。”李轻瓷止不住的哭嚎声，是最大的催命符。
杂役们马上就要把她打死了。
一个面容猥琐的杂役用粗糙的手摸着李轻瓷的小脸，露出了恶心至极的笑：“这张脸还真算得上一个标志啊，要不要哥几个透一透？”
“这是绪娘新捡来的好货色，轮得着你？”
每一句口出的恶言，听在了李轻瓷的耳朵里，都化为了无与伦比的恐惧。
杂役们不光是扒了她的衣服，一边轻薄着她，一边用棍子打着她。
这是一个风尘女子的必经之路，俗话说的好，硬骨头也能打软。
但是李轻瓷是个例外，三天的时间里，她挨打了七次。
浑身上下满是淤青，没有一处是好的。
杂役们的手劲儿掌控得特别好，就要把她打得半死不活。
事情的起因是李轻瓷来这里的第一日。李轻瓷睁开眼睛得第一件事就是逃，往死里逃。
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来错了地方。
老鸨绪娘命人给她换上衣服，洗净身子，李轻瓷把伺候她洗澡的姑娘用簪子杀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逃了出去。
绪娘一看这位姑娘可不一般，当然要“好生”伺候着。
刚开始的李轻瓷并不屈服。既然她不屈服，那绪娘就让她受尽了屈辱。
一堆以色为好的男人们，扒光了她的衣裳，全身上下只留下一件肚兜儿，挥舞着棍子企图将她打服。
原本的李轻瓷还在坚持着，可是当被扯下了最后一层自尊的时候，她觉得无所谓了……
被打死，还不如留一条命在。
男人们猥琐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一样，，让李轻瓷屈服于他们手中的棍子，拜服于他们的眼光之下。
没想到啊，没想到，云绮落之前曾经告诉过她的万事不如活着，原本是对付父亲李绪的招数，峰回路也转，到了最后，李轻瓷竟选择向在妓院里，像现实低了头……
说起来，还真是讽刺与绝望并存。
她浑身伤痕累累，逐渐的安分了下来，彻底的不挣扎了，一丝不挂的身体蜷缩在墙角处瑟瑟发抖。
杂役对外面的人吼道：“这丫头不叫了，我看可以了。”
过后不就，绪娘妖娆多姿的扭着腰身，走了进来。
这庸俗的模样，当真让李轻瓷厌恶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绪娘瞧了一眼情况，对人吩咐道。
“是。”
这些杂役拎着棍子，可算是走了。而李轻瓷则是更为惧怕眼前的这个女人。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再也没有机会从醉仙楼中逃出去……
此时的屋子里只剩下了绪娘和李轻瓷两个人。李轻瓷瞪着绪娘，死死得瞪着。绪娘则是不为所扰，一边梳理着自己的秀发，一边用媚到了骨子里的话说着：“还能这么瞪着我，看来还是打得轻了。”
“你可知为何让你裸着身子这么挨打？”绪娘自言自语着：“因为这是我研究出来的新办法。不光能打服，也能让她们适应适应男人们的目光，有的姑娘啊，只挨了几棍子便适应那些杂役们看自己身子的目光，轻而易举的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儿就此妥协，还有的呀……”绪娘没说下去，只得掩面一笑，：“所以啊，男人的目光不是那么可怕，你的身子也不是那么娇贵的，习惯了就好了。”
“能不能放了我？”李轻瓷在问一句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话。
绪娘嘲讽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见不得她这伤痕累累的身子，去床边扯下了床被子盖住了李轻瓷的身体。
“既然进了我醉仙楼，就没有出去的道理。如果想死，要么就是被男人玩死，要么就是被杂役打死。再要么，就安生的在这待着伺候男人。”
“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真的不是……”李轻瓷抽泣的说道。她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已经到了绝路……
“我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既然到了我绪娘的地盘儿，就是我说了算，看你资质不错，可别把这张小脸儿蛋给哭花了才好。”
这就像是深渊，李轻瓷在一步一步的堕落。
或许她已经堕落了，刚刚那么多的男人都看见了她的身子，还有什么好遮掩的呢？
她就是走了一条绝路，不过最起码，还能有路可走。如果从这里离开，身无分文的她又要流浪，倘若不离开……
她试图和绪娘讨价还价。
她低微的附在绪娘的膝头，卑微的说：“你们这里不都是要用钱来买姑娘的吗？既然我资质不错，又是误入这里，你们是不是把买我身子的钱交给我？”
绪娘是个老江湖，不用听她说完就知道她什么意图。
绪娘歪唇一笑：“那也得等你接了客之后，再做打算。我是看中了你的样貌才允许你在这和我谈条件。我也给你个优待。只要你给我挣到了让我满意的数，我不光给你身子钱，还会优待于你。”
李轻瓷不存在卖身契这一说，她是自己送上门的。
绪娘看出了她的走投无路，偏偏就是不给她分文。
李轻瓷咬着牙，恨不得在此直接了结了自己，也算一了百了。
绪娘瞧着她，忽而站在了她的面前，提醒，：“你要是想跑的话，我就打断你的腿。我再给你一天时间，如果你再想不通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到时候，就不光是那些个男人看着你的身体，抽打着你这么简单的了。”绪娘意味深长看了李轻瓷一眼后，马上离开去忙了。
绪娘走了之后，门口明显又有了人在把守着。
李轻瓷看向窗边的烟火人间，不禁叹了声气。想不到她竟然会沦落至此……
真是想不到。
她傻笑着，眼角留下了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
云晚舟，如果你还能活着的话，请彻底忘掉李轻瓷这个人吧。
李轻瓷在一点点的接受着这个事实，再也不挣扎。
回看往事就算她还是李绪的千金李轻瓷，待到父亲不得善终的时候，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与其那样，不如自己在绝境之中选择一条路，一条漆黑的路。
最起码还有路可走。
……
从那天开始，李轻瓷便不复存在了，活下来的是醉仙楼头牌：木羽。
冰蒙山。
山下雪花纷飞，寒风拂过衣角，冻得顾宇舜直哆嗦。
云绮落不怕冷，只有冷才能压制住体内的血石。顾宇舜不敢点火，怕热气扰了暂且安静的她，只能这么冻着，全靠衣裳来取暖。
这些天，顾宇舜想了很多之前不敢想的事情……
或许他才是唯一能够救得了云绮落的那个人。
云绮落逐渐的苏醒，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顾宇舜，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双脚，问了一句：“为什么绑着我？”
她的手脚，全部被铁链锁住了。
果然寒气可以压制体内带有戾气的血石，云绮落恍惚间的理智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她的目光还是可怕的，仿佛是要吃人般的惊悚可怕。
就算这世间所有的人都将离她而去，顾宇舜也不会离开。
“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有？”顾宇舜问。
云绮落不语。
“我怕你伤人，所以把你的手脚全都绑了起来，又怕你疯魔之后会伤害到我，所以请你委屈一下了。”顾宇舜的笑，让暂时恢复理智的云绮落觉得奇怪。
“你不对劲儿。”
“什么？”
顾宇舜面对着山洞里的石壁一边回问她，一边在忙活自己的事情。他好像是在借着岩石的坚硬想要把刀刃磨得更为锋利。
“手脚放开！把我的手脚都放开！”顾宇舜锁着的铁链，实实在在的束缚着云绮落。
“别叫。”
“顾宇舜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绝对有事情瞒着我！”
他若没事儿，何必连手脚都要锁着。
云绮落瞪大了双眼，质问着他的同时又因为情绪激动，身体里的血石没办法正确的控制，任由其冲撞着身体。
顾宇舜眼见着云绮落又失控，马上用自己的一滴血点在了她的眉心，才得以让她冷静下来。
云绮落眼底的猩红瞬间褪去。
他的血，还真是好用。这也是云绮落觉得他不对劲儿的原因。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你快说！你快说！”
面对着云绮落如此冲动且复杂的情绪，顾宇舜迟缓的告诉她：“你别再激动了，你现在已经被我用铁链捆住了手脚，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的。”
顾宇舜说完又瞥了一眼铁链，确定已经将云绮落梆得死死的。
他如释重负的坐在了她的身边。
两人强行的并肩而坐，一个激动，一个平静。
顾宇舜就是最平静的那一个。
顾宇舜拿着刀，随意的一笑，让云绮落觉得不简单。
“一直以来，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如果……我并非是像你想的那样简单，你会不会怪我瞒着你呢？”
“你想要说什么？”
“你变成这个样子，其实是因为身体里的血石，曾经沾染了风龄度的血。如今看来，那血石应该是风龄度留在这世间所剩不多的戾气，也是可以称之为鬼气。你的身体经过这么一折腾，被风龄度的鬼气完完全全的占据了。”顾宇舜无奈的一笑：“我本来以为，把凌浅寒找到这里来将事情做一个了断。如果能让你释怀这件事的话，你就能自己压制住体内冲撞的鬼气，可是我却把你们之间的情感想得太简单了。凌浅寒的到来不光没有让你生出信念，反而走向毁灭。”
或许顾宇舜至始至终都无法体会这两人之间的情感关系。
他的心，是懵懂的，也是冰冷的。
云绮落闭着眼睛靠在石壁边，选择性逃避的听着他说出口的话。
“风龄度残存不散的鬼气找到了一个宿主，其实你现在就是风龄度。而我，也是风龄度……”
顾宇舜话说的平静淡然，但是却足以让云绮落为他诧异的睁开了眼睛。
“你说什么？”
“我，顾宇舜。并非是一个正常人，不对，应该说我也是正常过的。”顾宇舜手中的刀，逐渐的捏紧了，云绮落能感觉得到他的紧张情绪。
她屏住呼吸，直视着他。
顾宇舜继续说：“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是年幼被送到风龄度的崆峒之渊的，和顾淮一起相依为命。但我未曾告诉你的是，风龄度一直都在研究噬人蛊，每一次的种蛊的试验都需要由血肉之躯来完成，有失败的，有成功的。”
说着说着，顾宇舜好像是又回想起了当年的那段日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逐渐的站起了身子：“我就是风龄度创造出来的，最成功的噬人蛊。那年，风龄度看中了我，便挖掉了我的心，用他自己的一点心头血外加上噬人蛊统统送进了我的身体之中，这件事成功了，也失败了……”
“为什么？”云绮落蹙着眉问。
“因为我虽已经被种下了噬人蛊，依存着风龄度种在我身体里的心头血而活，可我没有如他预想般的那样勇猛，强劲。虽然没有达到预期。但是也是风龄度最为自豪的试验品，他就把我留在了身边。我没有感情，也感觉不到你们的所谓的情，是因为我没有心。而我次次能感受得到你的感受，甚至能感知到你所在之处，根本就不是心有灵犀。而是因为，你我二人是同一个人……”
顾宇舜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语让听者为之炸裂：“风龄度已经死了，注入了他留存在血石之上鬼气的你就是风龄度，而我存着他的心头血，我也是风龄度。你我二人，都沦为了风龄度的分身，相辅相成，心意相通。”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我听不懂你说的话。”听此话的云绮落逐渐变得狂躁不安，而顾宇舜则是更加的淡然以对，：“我的血，可以压制你的魔化程度，但终究不是长久之际。”
“你想干什么？”
只见顾宇舜拿出了刀，毅然决然的插入到自己的胸口。
云绮落慌了，嘶吼着：“你想要干什么？到底要干什么！”
她似乎终于知道了顾宇舜绑住自己的最终缘由……
他痛苦难忍，单膝跪地艰难的说：“既然你没办法生出信念做回原来的云绮落，那不如就成为风龄度好了！我把我的心头血给你吃下去，便可以控制你，阻止你成魔，让你成为更接近于风龄度本体的那个人！现在只有这一种办法，可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