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长安城皇宫大内,李治因为皇贡被掉包的事,一直呕吐,吃不下饭。把个太医院的提点甄文江吓得整天提心吊胆,食不甘味。皇上吃不下饭,他也跟着饿肚子。没几天,就廋得弱不禁风了。
皇宫里人心惶惶,谁也不敢再提蝙蝠的事。可是,这天晚上,李治却做了一个奇怪噩梦。他梦到自己被一群蝙蝠分食,大呼求救。这时,一个俊美绝伦的少年出现了,救了他。临走时,那少年还赠给他两句诗:“竹是阴雨向晴时,西北斑驳洒泪痕”。
李治吓得大叫一声,醒了。惊出了一身冷汗,细思那两句诗,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第二天早朝时,他就问群臣,有谁能解此梦。
中书省左仆射褚遂良出班解梦道:“皇上,此梦大吉啊!”。
李治不解地问:“何以见得?爱卿细细道来!”
褚遂良道:“上句是阴雨转晴,是个好兆头!预示着我朝将迎来如日中天的大好形势。臣细查之,它是隐喻我大唐百姓五谷丰登,安居乐业之意也!”。
李治闻言大喜。连忙问下句的意思。
“下句就更好了,预示着我大唐西北之地风调雨顺,老百姓感恩之泪如雨洒地,丰收在望啊!”褚遂良道。
“褚大人所言,就是我等的肺腑之言,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群臣皆下跪恭喜李治做了一个好梦,唯独中书省右仆射长孙无忌没有跪。
群臣皆愕然了。李治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一副不悦的脸色。
李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首辅大臣站立不跪,脸上肯定觉得过不去。
“长孙爱卿可有不同见解?不妨道来听听!”李治问道。
“皇上,臣的确不敢苟同褚遂良大人的话!且不说皇上梦中之蝙蝠为妖孽,单说两句诗的字里行间就都隐喻着一个人,这才是主要的。上句藏有一个人,下句也藏有一个人,此为上天托梦给天子的莫大启示啊!”长孙无忌上前跪在李治脚下道。
“哦?隐喻两个人?”李治疑惑地道。
“爱卿可能解出此二人是谁吗?”李治大为奇怪,站起来道。
长孙无忌道:“上句暗藏了一个叫向青竹的人,应该是个男子的名字。下句嘛,是个女人,就在京城西北方向,此女既然能以泪能撼动天降斑驳雨,就说明她不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前面阴雨加后面的斑驳泪,是为阴阳之转化,是为不祥之兆!”。
长孙无忌一番话,把群臣都吓了个半死。这不,在天子脚下找死么?
褚遂良反驳道:“长孙大人,你雨泪不分,何以解梦?后句明明是斑驳雨何以说成斑驳泪了?你上半句斑驳雨,下半句斑驳泪,是为混淆视听?我看长孙大人一定是年纪大了,口误了吧!”。
长孙无忌道:“褚大人,你我皆通阴阳五行伦理,所谓阴阳皆消长,此消彼长的道理你难道不懂么?雨皆泪,泪皆雨,周公解梦恐怕也是如此吧!再说,我们怎么能为了取悦皇上,而置诗中的妖孽蝙蝠而不顾呢?”。
长孙无忌的话,使李治大惊。半晌,李治问道:“长孙爱卿,诗中可藏着铲除这蝙蝠妖孽的办法没有?”。
“有!他叫向青竹,皇上只要找到这个人,蝙蝠妖孽可除!”
李治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道:“爱卿所言句句有理!传旨大理寺,火速寻找一个叫向青竹的人!”。
“长孙爱卿请起来说话!”李治高兴地道。
长孙无忌没有动,叩首道:“请皇上赎微臣大逆不道之罪!臣还有话说!”。群臣闻言,纷纷指指点点,抓耳挠腮,一个个在拭额头的汗水,有的人腿都开始打开寒颤。
“朕恕你无罪,爱卿只管讲来!”李治道。
“皇上,下句诗说的西北方向的女子您可万万不可大意,谨防此女入宫!”长孙无忌道。
“哦?”李治又吃了一惊,刚才喜形于色的表情顷刻间化为乌有,没了踪影。
李治知道,感业寺就在长安城的西北方向。长孙无忌的话,直指正在感业寺带发修行的爱妃武昭仪武则天。言外之意,武则天就是一个妖女了。
这下,长孙无忌一席话把个皇上李治难倒在金銮宝殿上了。而长孙无忌的话,李治他大部分都认可,心里还有嘉奖于他的打算。可是,阻止武则天进宫,就范了他这个皇上的忌了,若是换了别人,他一定会严加惩罚,说不定杀了他的头。要知道,李治这几天,心里一直想着武则天,正准备接她回宫呢。
“皇上,西边方向那么多女子,怎么可能一一查遍呢,微臣以为,此女子可先放一放。眼下,寻找梦中贤臣向青竹才是最重要的!”关键时刻,褚遂良出来打了圆场,群臣这才都喘出了胸中憋着的那口气,纷纷摸着胸口庆幸。
“哦!先放一放,那就先放一放!”李治吩咐退朝。
“长孙无忌大人,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刚才差点把老夫吓死!”曹国公李勣赶上来道。
“哼!”长孙无忌拂袖而去。
回到后宫,李治对长孙无忌当殿直谏十分气愤,骂道:“好你个长孙无忌,竟敢阻挠朕!朕非得接回武媚娘不可!朕一定要你好看!”。
随即,李治吩咐小李子太监道:“去!传旨长孙无忌,要他三天之内,查出皇贡掉包被劫的真凶,查不出朕就按律行事了!”。
小李子得了圣旨走了。留下李治一个人却闷闷不乐起来。一方面他既想接回武则天,可又怕长孙无忌的话真的应验。毕竟,每个皇帝对江山看的比任何人的性命都要重,也包括武则天在内。如果有人威胁到他的江山,就只有一个字:杀!不管他是谁。
另一方面,李治还得顶着群臣的压力,毕竟他们个个都口是心非,心里想的和做的完全不一样。就像今天一样,他完全看得出。
长孙无忌接到皇上的旨意,明白李治的用心,他早猜透了李治的心事。但是,长孙皇后这几年一直过着冷宫一般的生活,使他这个做父亲的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尤其是,昨晚他夜观星象,发现西北方向一颗星星隐隐地发着耀眼的光芒。他便悄悄请来占星大臣李跃天一测,果然如他的猜测,正是感业寺方向。因此,今天早朝,他才不顾自己安危,依然在大殿上直谏李治,阻止武则天进宫。其实这也出乎他自己的意料,前些日子,他还为了缓和他和皇上之间的隔阂,而为武则天一党说了话。
三天的期限,人都被逼到了山穷水尽了。长孙无忌只好下令封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过往行人严格彻查,搜寻皇贡被盗的可疑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