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远赶来的时候,陈老鸽还是在那里喝酒,见到他来,笑了笑,将酒壶摇了摇,“方捕头,你终于来了,要喝一口吗?”
“我该叫你陈老鸽,还是陈老大?”
“随便,两个都是我,可也不是我。方捕头,镖局被劫的财物在那里,你来拿走吧。”
方书远没动,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开始问他“粱州被盗案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我做的,可惜出了点纰漏。”
“既然选择盗窃财物,为何还要同时偷盗那么多家?”
陈老鸽神秘的一笑“方捕头猜猜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名声。我的身世想必你都知道了,我们陈家以前是什么人家,如今落到这种地步,自然是不甘心的,所以想筹些钱重振我们陈家。”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态度却十分肯定,有理有据,让方书远不能不相信。
“粱州被盗案未能追回的财物在哪里?”
陈老鸽头靠在栏杆上,淡淡说了句“没有了,知道事情败露,我将钱分给弟兄们,让他们离开了粱州。方捕头,我虽然是个贼,可我讲义气,那些人的下落我是不会说的,难不成你真有那个本事,天涯海角一个个追回来吗?你觉得,那些丢钱的老爷们,真的在乎那么一点钱?”
“陈兄,你还是跟我回府衙吧,免得大家动起手,对谁都不好。你也看得出来,我这脚不方便,肯定是打不过你的。”
陈老鸽捏着酒壶指了指树上的阮酒酒,“放心,我就是想跑,也定是跑不赢那位姑娘的。方捕头可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方书远想起箱子上标记的事,或许陈老鸽会知道一些什么。就小声问他“你可注意过箱子上的标记?”
“标记?”陈老鸽皱了皱眉,他确实没有注意过。倒是养的鸽子身上有什么记号,他倒是记得一清二楚。“你说的标记,我并未注意过,这与案子有何关系?”
“只是多问了一句,陈兄,酒也喝完了,还是跟我们回去。”
陈老鸽听后站起身,将空酒壶扔在一边,看了看院子外面的捕快,对方书远说“方捕头,容我回房换身衣服。”
“好,我去院外等你。”
看着方书远走出去后,陈老鸽才转身回屋,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身新衣服,但手里也多了一个东西。
阮酒酒抱着剑坐在树上,转过脸瞥见他手里的东西,愣了一下之后终于反应过来,对着下面的人大喊“他手里是火折子,退后。”
陈老鸽见状,打开门口的两口箱子,那些珠宝首饰里面竟然有火药。
“陈兄,你这是做什么?”方书远想上前制止,却被陈老鸽喝住“方捕头,这些炸药的威力可比你们之前遇到的要强得多,我不想伤害你们,让他们都退后。”
方书远让阮酒酒从树上下来,让她跟着其他捕快往后退去,自己依旧站在远处,看着陈老鸽。
“陈兄大可不必这样,就算你逃出了这里,我们还是能找得到。不如跟我们回去,我会请大人酌情考量,或许几年后,你就可以自由了。”
陈老鸽紧紧捏着火折子,眼眶泛红,他认真地看了看院子里的一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没用的,方捕头,从今以后,再也没有陈老大这个人了。来生,我再请你喝酒吧。”
说完,他猛地睁开眼睛,将火折子快速丢进了箱子里。
阮酒酒一直紧张的注视着这一切,看见火折子掉进箱子,赶紧飞身上前,带着方书远退了出来。轰隆一声巨响之后,院子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
陈老大带着风九急急忙忙往这边赶,还没走到,就被一阵晃动吓住了,他正准出去,却看见方书远他们从那边走出来,立马躲在一边,等着他们走远后,才出来。
看着已经变成平底的院子,陈老大跪在地上怒吼一声“大哥。”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鸽子振翅飞过的声音。
在废墟里呆坐了一会儿,陈老大这才跌跌撞撞站起来,准备离开时,一只鸽子飞了回来,落在他前面,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用翅膀拍了拍自己的爪子。
他走过去抓起鸽子,这才看见鸽子腿上绑着一封信,忙将信取了下来。
展开后,这才知道是陈老鸽写给自己的。
他在信里解释了小时候将他丢在山上的事,原来当年陈家没落,是因为被人诬陷通敌卖国,为了保护他,才将他丢在山上,自己则留在城中隐姓埋名想查清楚真相。这次,知道他为了钱闯了大祸,才决定出来替他顶罪。
知道真相后的陈老大终于忍不住痛苦起来,那时候他不过才三岁,只记得大哥突然带着他到处跑,却没想到背后有这样的原因。
这些年,他早已经不记得家的样子,所以初次去落花阁后面的废屋子时,他并不知道这是自己曾经的家。
风九在一边看着他,默不做声,那位没见过面的大哥也暗中保护了他,这让他很感动,他走到废墟前面,跪下去磕了三个头,就起身拉着陈老大,“我们走吧,离开粱州,再也不要回来了,不要辜负了大哥。”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我大哥不能白死,我要去找他们,是我做的事,为什么要我大哥去死,要死的人该是我啊。都是我,我不该贪心答应他们的。”
“老大,你没觉得这件事很不对劲吗?他们为什么要让我们去偷东西,那几个人看起来不像是缺钱的样子。要想知道背后的原因,我们只能慢慢去查。你要是不离开,连燕姑娘都会被牵连。”
陈老大冷静下来,觉得风九说的有道理,咬咬牙,在看了一眼那片废墟,就又坚定地转身离开了。
原先飞走的鸽子这时又全都了回来,落在废墟上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它们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歪着脑袋,之后朝着天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