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五夫人岳萱极有面子地由徐大夫人贴身仆妇王氏亲自来请,带上岳如饴与岳琛,一块去了前头,参加当晚徐府家宴。
往年,徐府家宴都是男女分席,倒是这回徐侍郎起了兴致,学着宫里的样式,在府中北园的垂花楼摆桌,妇孺在一楼,男人们都坐到楼上,讲究个全家老少,合乐融融。
此时尚未开席,与垂花楼一桥之隔的花厅里笑语喧哗,各房夫人、姑娘们全聚在那儿,一时之间,里头挤得满满当当。
夫人们闲来无事,比着谁的钗环最是精致,谁家儿女最是讨喜;未出阁的女孩家三五成群,比着谁的衣裳最美,胭脂最红;一帮好热闹的小童女娃,什么都不用比,只管在花厅外的院里你追我赶。
岳琛早忘了那日被欺负的事,这会儿跟一帮岳府孩子们玩到还挺高兴,一口一个“兄弟们”,连岳如饴都佩服他的好心胸。
此时,与花厅一墙之隔的徐大夫人正院内室,岳如饴拿着一副红玛瑙耳珠子,站在妆台铜镜前,开心地比来比去。
王氏笑着过来,弯着腰,替岳如饴将耳珠子戴上,转头对坐在罗汉床上的徐大夫人道:“岳姑娘带上这对珠子,越发水灵了。”
“谢太太赏这珠子,回头我姑母瞧见,定是也喜欢。”岳如饴走到徐大夫人跟前,恭恭敬敬地福身谢过。
“如娘这孩子,比我养的那个丫头,不知懂事多少。”徐大夫人赞道。
“奴家不敢当,婉妹妹天真可人,小小年纪最是知礼,我姑母私下,不知夸过多少回。”岳如饴忙应酬一句。
徐大夫人听到岳如饴“姑母长,姑母短”,不免笑道:“如娘与你姑母倒是亲密得很。”
“家母早年过世,便由姑母代行母职,”岳如饴说到这里,稍顿了一下,故作无意地了句:“我还记得,姑母未出阁时,有一年带我去给马老夫人上寿,我姑母还得了夸,说她温柔敦厚,代兄嫂抚养一双小儿女,身为女子,难得有如此节义之心。”
“哪位马老夫人?”徐大夫人诧异地问。
岳如饴低着头道:“便是当年那位与太后一块,辅佐圣上登极的马少傅的夫人,我外祖家与马府有些交情,平素多少有些走动。”
“是吗?”徐大夫人眉心一挑,没想到,岳家居然同马家有点交情。
马少傅可是本朝举足轻重的一位人物,虽不是位极人臣,却是实打实的帝师。因为当年有从龙之功,这位少傅作古之时,皇帝还亲自到马府致祭。
说来马少傅的不凡之处,不在一生官运亨通,而是无论皇帝还是太后,都对他亲眼有加。论及左右逢源,马少傅的本事,等闲人学不来的。
“这回奴家能入文华书院,也是得马老夫人面子,”岳如饴又笑着道:“姑母还打算,寻一个日子,领我到马府道谢。”
徐大夫人瞧着岳如饴,此时已品出了她话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