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挺解气?”徐邦庭说到这里,冲岳如饴眨了眨眼:“我特意把这事跟婶婶说了。”
“你这人事儿太多了吧,跟我姑母说什么?”岳如饴顿时急了,转身便往外走。
“别走啊,多聊几句,”徐邦庭着急要将人叫住:“若非那晚我去了外祖家,得了消息,我定会去帮你同婶婶的忙,对了,你家琛哥真真好笑,我问他出事之时在做什么,他还好意思说自己睡死了,什么都没听见。”
“我兄弟是给你取笑的?”岳如饴脸一沉:“奴家哪敢指望徐大公子帮忙,你没跟着你那没良心、见异思迁、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五叔一块来杀我们,就阿弥陀佛了,提醒一句,以后别再叫什么‘婶婶’,更别见我姑母!”
“你把跟我五叔扯一块做什么,”徐邦庭一下子从脚凳上跳起来,蛮不高兴地道:“他是他,我是我!”
岳如饴心里嘀咕一句“谁知道呢”,便要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瞧见小侍童已经不在回廊上。
“去哪儿,这天都黑了,我送你,”徐邦庭倒是热情:“我方才听到说,大皇子列个仇人清单,居然把你也带上了,这些日子吃了不少亏吧,不过不用怕了,如今有我,定会护着你。”
岳如饴一脸好笑:“大公子别插手这事,得罪了贵人,只怕影响日后仕途。”
“对哦,按你说的,我以后要当大官,”徐邦庭挺无所谓,这时走过来,靠到门口,道:“你别说,我也觉得自己有做官的本事,虽我外祖过世,我来的比你晚些,不过今日在这书院走了一圈,便瞧出些名堂。”
岳如饴随口问:“什么名堂?”
“大皇子就是个愣的,你便是不喜欢,也别惹他,宁得罪君子,不得罪那……什么,”徐邦庭挨近岳如饴,压低声音道:“过几日我带你去赔个不是,这事说不得就能了结。”
“我又无错,赔什么不是!”岳如饴白了徐邦庭一眼。
“不赔……也成,回头自有我替你周旋,”徐邦庭倒是一脸自信:“别瞧大皇子牛气哄哄,对我还算客气,刚才大皇子带了一帮人,跑到山上吃酒,非要叫上我,我可没那兴趣。”
岳如饴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在想,看来打这会儿起,徐邦庭和大皇子便已成了同伙。
只是突然之间,岳如饴起了好奇,索性问道:“以前也没听说,你还认识皇子?”
“以为我跟你吹牛?我爹与圣上有同门之谊,”徐邦庭说着,背起双手四下扫视一遍,随即神秘兮兮地道:“其实就是吧,圣上还是皇子之时,在这文华书院里头偷偷带人一块吃酒,我爹呢,是跟得最紧的那个!”
岳如饴这下倒有些明白,也没再问下去,转身便往外头走。
瞧着岳如饴离开,徐邦庭也没跟上,他今日第一天过来,处处都觉着新奇,刚才远看到岳如饴往这藏书楼走,就是想过来招呼一声,顺便去探一探楼里的奇书。
虽然整天被徐侍郎骂是顽劣不驯之辈,可徐邦庭读书是一等一的好,且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一点上,徐侍郎还在皇帝面前吹嘘过,甚至还乐颠颠地将儿子带进宫里显摆过几回。
话说人要是聪明,想学什么,真不用费什么力,便比如那回在洞中遇险后,徐邦庭便沉迷上了书画,没学几个月,便有模有样。
来文华书院之前,徐邦庭早就听说,这藏书楼里可有不少古今大家的画作,既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归。说不定,他还能走狗屎运,找到那位岁友山人。
“有人没?”徐邦庭懒懒地叫了一声。
没一会,刚才那个小侍童走了过来。
“公子有何吩咐?”小侍童说的恭敬,腰背却挺得笔直。
“藏画的地方在哪儿?带本公子过去,”徐邦庭瞟了瞟那人,道:“我要看那一等一的大家,别拿些不上台面的糊弄我。”
小侍童忙回道:“还请公子移步,三楼才是藏画之所。”
岳如饴走出藏书楼,迎面差点呛了风,这天气竟是突然冷下来了。
刚才过来藏书楼,也没想到会被徐邦庭耽搁到天黑,岳如饴也没带灯笼,这会儿只能摸黑往斋舍那头走。
绕出藏书楼,便走上刚才过来的小径,此时周遭都已静谧下来,耳边唯有竹叶轻摇,还有脚下石子被踩的“刷刷”声响。
岳如饴低着头往前走,刚来时,天还大亮,倒也没什么,只这会儿便觉得四下阴森森的。早知这样,不如刚才拉上徐邦庭过来,虽然顶不了多少用处,至少能壮个胆。
“哇呜!”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野猫的怪叫,声音凄厉,岳如饴下意识地抖了一下,随后汗毛便竖了起来。
感觉有些不对,岳如饴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可那野猫叫声就像是紧跟着她一般,听得她头皮发麻,直到最后,岳如饴几乎在小径上跑起来。
这条小径,岳如饴之前走过不少回,只今日却觉得长得看不到尽头。
正在着急之时,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前头挡了一下,“啪”的一声,岳如饴整个人狠狠摔到了地上。
感觉右脚扭了一下,岳如饴疼得鼻头皱紧,心道这下麻烦了,此处四下无人,自己跛着脚,也不知何时才能挪回斋舍。
就在这时,一只布袋从天而降,蒙到岳如饴头上,随后将她从头到脚套起,接着整个人被倒吊着拖了起来。
竟是中了暗算,岳如饴怔过片刻,便开始拼命挣扎。
“她老在挣,不如砸昏了!”一个明显是男孩的声音。
“昏了就没意思,今日便靠她取乐。”应该还有另一个同伙。
岳如饴不想坐以待毙,使劲挥动双臂,大声喊起来:“救命!有强人!”
“嚎什么,可是不想活了?”外头的人威胁道:“算你倒霉,你爹作死,敢得罪皇亲国戚,这仇不报在你身上,还能报给谁,日后死了,记着怪不得别人,找你爹去!”
“救命,来人啊!”岳如饴继续喊着。
布袋被人从外面拴死,有人将岳如饴背起,一路颠簸地许久之后,岳如饴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虽是头晕脑胀,脚上也生疼,岳如饴却不在挣扎,她听到了几声怪笑,正是天天都能听到的。
隔着布袋缝隙,岳如饴看到外头燃着篝火,还听见了火烧木柴发出的“噼里啪啦”声,甚至鼻间充斥着一股酒气。
“殿下,岳氏女已经被抓到,如何处置,但由殿下吩咐。”刚才掳劫岳如饴的其中一人道。
“你蠢啊,什么殿下,别让这女鬼猜出我是谁,回头她说不得要告到阎王爷那儿!”有人得意地大笑。
听到大皇子赵显的声音,岳如饴一点也不惊奇,此人一生品行恶劣,只怕日后史书上,不会对他有半句好话。
“对,对,是二殿下,让她找那位索命去!”有人还在那儿故作聪明,四下不少人笑得合不拢嘴。
“殿下,真要拿这女人练手?”有人嘿嘿笑问:“我还是头一回杀人。”
岳如饴心里一惊,这帮人居然还真想草菅人命?
一时间,岳如饴倒想起刚才徐邦庭说的,大皇子带着人跑到山上吃酒,只怕这是个平常没人知道的地儿,如果他们真动了手……
“光杀了她有什么意思,”还有在旁边出坏主意的:“方才抓的那只野猫,咱们扔进袋子里,让她好好乐一乐?”
“你这小子坏到骨头了。”大皇子笑得浮浪:“不过……我喜欢,你且好好跟着我,他日给你的大将军做一做,拿纸笔来,他们都得了旨意,总不能少你这一份!”
“殿下,宣威将军之位可就归臣了!”出坏主意的谄媚地道:“日后臣定当为陛下肝脑涂地!”
岳如饴觉着自己头发要竖起来了,这哪是什么孩子,竟是以杀人取乐的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