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徐邦庭非要捆,那头李主簿还又舍不得,推来推去,最后结果,岳如饴身上的绳索,到底被拆了。
等到了角门外,原本要让岳如饴坐的囚车,已换成了高头马车,徐邦庭不用人请,抬脚跟了上去,李主事本来打算亲自压阵,被徐邦庭不客气地轰到了车外。
在角门内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文华书院。
一坐进车里,徐邦庭便占了右边车凳,干脆横躺了下来。
岳如饴坐到另一头,两人都没有说话,岳如饴将头靠在车壁上,在那儿闭目养神。
好一会后,徐邦庭开了口:“我今儿跟你过来,就为告诉你,你恨徐清,那是应当,可恨到我们姓徐的头上,就大错特错了,这会儿我便让你见识,徐家人绝不藏私。”
岳如饴眼睛睁开,说了一句:“其实你没必要掺和进来!”
“你管我!”徐邦庭斜过来一眼,干脆翻了个身,背对岳如饴。
“回头到刑部,你也不用进去,有这工夫,不如回府见你爹爹,把我为何莫名其妙成了杀人凶犯这事儿,好好同他说一说,顺便带个话,便是我被抽筋剥皮,也绝不把徐清那个状子撤了。且这回,别怪我咬死,是那徐清害怕意图谋杀我姑母之事,被吴氏暴出来,故意杀了人,”岳如饴气道:“原来栽个赃这般容易,我怎么早不做呢!”
“要说你自己说,我今晚就准备在刑部歇了,听说还有严刑伺候,我也打算享受一下。”徐邦庭很硬气地回了句。
“你这样,真没什么意思,说不得回头,还被你爹骂成逆子,不挺自家人,脚站错了地方。”岳如饴这话,略带些嘲讽。
“听你说话就心烦,”徐邦庭投过来一句,突然又道:“对了,刚才没说完,我去藏书楼,特意找人问了,那元唐从昨晚便不见,一直到现在,人还没找着呢!
“你……”岳如饴听到这一句,火气被拱上来,咬着牙问:“你非要找他麻烦?”
“你什么你?”徐邦庭“切”了一声:“我都能猜出你在想什么,别是认为我派人把元唐给干掉了,本公子才没那闲工夫。反正等着吧,根本不用我出手,那个元唐就算找到,日后前程也是毁了。当然,他那前程不过就是当个衙署的小吏。貌似元唐还有入赘岳将军府的打算,不过这回闹得,他只怕没那个命了!”
徐邦庭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久,岳如饴竟听出了一些意思,他似乎并没察觉到魏子普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揪着那什么“小吏之子”说嘴。
“干嘛瞪我?”徐邦庭来了句。
“我没瞪你!”岳如饴随后回道。她一直在想事,真没发现,自己已然看了徐邦庭许久。不过,这家伙明明背对着她,怎得后脑勺还长了眼?
“我就想不明白了,”徐邦庭翻了个身,对着岳如饴问道:“你看上那小子哪处了?”
“胡说什么?”岳如饴将脸扭向一边。
“没看上?”徐邦庭倒坐了起来。
岳如饴决定不再理徐邦庭,可人家这会儿却盯紧了岳如饴:“你们怎么认识的,不许糊弄我,你送他那什么,我可看到……算了,旧事不提,我就问你,你知道他底细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岳如饴心里又起提防。
“你没瞧出,元唐这人有古怪吗?一个小侍童,打架的本事不小,后头还跟了同伙,那么多羽林军都拦不住。书院出了这样的人,可是危险得很。不怕告诉你,羽林军一早就在搜人,”徐邦庭眼睛一闪,似乎想到什么:“对了,前头大皇子在山洞挨揍之事……是他做的吧?”
“你倒是会卖聪明,”岳如饴索性也来个以退为进:“没错啊,是我同元唐一块做的,还有后头行刺,可不就是他闯到里头,这回真相大白,正好要去刑部,徐公子把罪名都罗织好,回头一块放出来。”
“你……”徐邦庭又生起了气:“这一桩桩,我哪样不是在替你着想,刚才白费那么多口舌,不过是想劝你,睁大眼睛瞧人,那元唐绝不简单,你别着了坏人的道!”
“昨晚想害我的是谁,我睁大眼睛看着呢!”岳如饴笑了一声:“若不是有人肯舍命相救,我这会儿是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吧?”
这一句,竟让徐邦庭愣了愣,好一会后,才道:“对不住,我去得晚了,以后……”
“以后多做些善事,别跟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沆瀣一气,那就成了!”岳如饴递过去一句,便再不肯开口。
进了刑部,岳如饴还没来得及去大牢一游,就有人过来知会李主事,一位大人听说书院学生被害一案抓到真凶,这会儿便要提审。
徐邦庭根本不搭理李主事的苦口婆心,非同岳如饴寸步不离,口口声声说是来自首,而此时刑部大堂,两人又一块走了去。
大堂上头,主审官迟迟未到,衙差站成两排,闲来无事,皆瞧着这我俩孩子。
等的时候有些长了,徐邦庭便不耐烦,在大堂上转了几圈,回过头跟岳如饴商量:“这头忙完了,我去你家见见琛哥儿?”
“你觉得我能出得去?”岳如饴好笑道。
“只要能上堂,便出得去!”徐邦庭一脸的笃定:“有我在,谁都碰不得你!”
岳如饴没那么乐观,想了想,转开话题:“对不住,琛哥儿以后不能跟你玩儿了!”
“听着意思,你又在琛哥儿面前说我坏话了?”徐邦庭居然伸手,在岳如饴额头上推了一把。
岳如饴立时拍开徐邦庭的手,瞪过去道:“徐公子是来玩儿的,我说不得回头性命都没了!”
“怕什么,我陪着你!”徐邦庭不以为然。
两人正说着,李主事走了进来,冲着徐邦庭道:“徐公子,这到底是大堂,不能像在书院那般随意,且今日主审的……”
徐邦庭呵的一笑,打断李大人:“我在说笑吗,今日过来,便是将陈燕娘的案子讲清楚,还是那句话,你们非要指认如娘杀人,我便是同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主事神色讪讪,不过视线跟岳如饴对上之时,却闪出了一丝阴狠。
“升堂!”有人喊了一声。
岳如饴抬起头,看向前面公案那处。
从一扇门里,那个于大人先走了出来,依旧是一张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的铁青的脸。
李主事抬脚过去,跑到于大人跟前,马上跟他咬起了耳朵。两人不知在说什么,看着眉头都锁着。
没一会,两人说完。于大人拿眼瞧了瞧下面的岳如饴,脸更沉了几分。随后又瞟了一眼徐邦庭,抬脚朝着公案后面走去。
“这家伙就是那个郎中令?”徐邦庭将头挨向岳如饴。
岳如饴点了点头,嘲弄道:“人家为了徐清的事尽心尽力,如此忠心之人,你还不认识,着实没有礼数!”
不出意思,徐邦庭投过来一记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