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明鉴,下官绝没做过。”李主事立刻反驳。
“你说没做,就没做过?”徐邦庭这下干脆站起,朝着毛大人拱手道:“大人,昨日那两个受李主事之命,想要污人清白的母子,这会儿正由把守书院的羽林军看管,刑部一早便说要将人提走,山长瞧出鬼祟,不肯让他们得逞,这会儿只需拿人问一问,李主事是不是奉公守法、问心无愧,便可水落石出!”
“刑部衙差做了有违法度之事,依旧该由刑部提审,书院怎可私扣了?”于大人一脸不悦地道,随后看向毛大人:“大人今日审的乃是陈燕娘一案,这会儿被那学生带着,竟是偏了正题。”
“这位大人,方才还说我状纸投错了地儿,怎得改口还挺快,”徐邦庭冲着于大人一乐:“对了,我好像并没说,被书院看守着的那母子俩,是刑部衙差,您知道得挺多!”
于大人眼角明显抽搐起来,这回又开始大咳。
“再说了,有人把陈燕娘之死,非要往另一个案子上套,书院那么多学生,你们非认准了岳如饴杀人,总归有目的,所以学生以为,应是先将昨晚的事查了,后头便是容易了!”徐邦庭趁胜追击。
似乎于大人病体再坚持不下去,站起身,冲着毛大人道:“大人见谅,下官咳症又犯,恳请告退!”
这边于大人一溜,李主事看着,神情明显焦躁起来。
“既然有证人,便去书院,将人带过来!”毛大人吩咐了一声。
“大人,学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徐邦庭又道。
毛大人看了看他:“你说吧!”
“那母子是受了上司之命,行那不齿之事,这要给带回自个儿地盘,一是有了依仗,二来,再看到主谋在此,您觉得,他们还敢说实话?”徐邦庭问道。
“徐公子眼里,刑部如此不成样子,你这状纸,或是真投错了!”毛大人多少有些不悦了。
“毛大人为人正直,秉公断了不少大案,我爹爹曾说过,您是清廉好官。”岳如饴到底出手,替徐邦庭转寰了一句。
瞧了岳如饴一眼,毛大人笑了:“岳将军眼光不错!”
徐邦庭赶紧就坡下驴:“学生自然知道毛大人清廉,不过您手下那些,只怕……”
“你再敢信口雌黄,本官可不饶了!”毛大人训了一句,却明显只是吓唬之言。
“毛大人,他乃是吏部侍郎徐阳之子。”岳如饴插了一句。
毛大人先有些吃惊,随后便笑起来,拿手点了点徐邦庭:“若非与你爹爹有过口角,本官不愿让人以为,大人的气撒在孩子身上,这会儿肯定要打你几十大板。“
徐邦庭呵呵笑了两声,转头瞪了岳如饴一眼:“你没事老拿我爹说嘴,今日便要把这事儿弄得清清楚楚,省得有些人干坏事,总打着我爹的招牌。”
“这么说吧,那两名衙差乃是重要人证,本官若不当面一见,如何审案,这人……本官肯定要见。”毛大人这时说道。
“听凭毛大人吩咐。”徐邦庭又好说话了。
“你倒是挺识趣,”毛大人这会儿很有心情地同徐邦庭聊起来:“对了,可知我曾在堂上参奏过你父亲,方才你那状纸上,写得也是清楚,刑部有官员为了保下徐清,才会在陈燕娘之案上做手脚,你不怕我到后来,查到你爹爹头上?”
徐邦庭顿了片刻,回道:“方才学生瞧见,如娘看到于大人和李主事,眼神里尽是防备。倒是毛大人出现,她明显松了口气,可见毛大人得了如娘敬服。学生这才肯跟与大人说心里话,至于我爹爹,本就是老实做官的,并不怕查。”
岳如饴有些嫌弃地看看徐邦庭,他倒是厉害,靠着琢磨她,看出了门道。
“小小年纪,很会瞧女孩儿家的脸色,”毛大人冷不丁开了句玩笑:“徐公子日后前途无量!”
岳如饴差点笑出来,可不是吗,以徐邦庭这份资质,难怪日后身边美女如云,环肥燕瘦。
“大人谬赞!”徐光清一拱手,居然收下了这明摆着带着调侃的夸奖。
“那还愣什么,同你们山长说一声,把人送过来!”毛大人催道。
“学生斗胆,方才我说不能送人过来的理由,大人想必也认同。不如由学生陪同大人前往文华书院,亲自见一见那两个犯人?”徐邦庭安排得挺明白。
“到底是孩子之言,大人不可信他。”李主事在旁边憋了半天,这会大概反应过来,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
毛大人看向李主事:“本官还真想不到,今日原本是要审陈燕娘遇害一案,竟扯出李主事这桩,本官去书院之前,你可有话要说?”
话又被堵了回去,李主事脸上尽是难看。
“事不宜迟,我等这就过去。”毛大人说着话,便站起身。
“大人,另有一事!”徐邦庭又开口道。
“徐公子事儿还挺多,说吧!”毛大人真就坐了回去。
“如娘可还是疑犯?”徐邦庭问。
“大人,于大人与下官早已查实无误,岳如饴乃是杀人重嫌。”李主事看来打算重装上阵了。
“李主事,既说学生有重嫌,这会儿当着毛大人之面,便请拿出证据。”岳如饴冷声问道。
“本官说你有罪,便是有罪,还容你狡辩?”李主事怒视岳如饴道。
毛大人在堂上说了一句:“李主事,便拿个证据,好让这俩学生心服口服。”
话到这儿,毛大人用手敲着面前公案,看似就等李主事回应了。
李主事明显思忖半天,才道:“陈燕娘被害死的几个时辰之前,与岳如饴动过手,这便是疑点之一,她有这个动机。”
“然后呢?”毛大人又问。
“这证据已然足够。”李主事看来答不出所以然。
毛大人笑了笑,转头问岳如饴:“你有何话要说?”
岳如饴正要开口之时,徐邦庭又把话抢了过去:“学生来说!”
“你这话还真够多的,”毛大人笑道:“你要是能说出个子丑寅卯,便罢了,若只是顺嘴胡言,今日岳如饴一定要打入刑部大牢,本官只能向你保证,不会有人对她动刑。”
“学生自然不会胡言,我已找当事之人一一核实,”徐邦庭蔑视地斜了一眼李主事,道:“陈燕娘出事那晚,岳如饴先被罚进禁室,丑时三刻,山长带人去了禁室,问过几句之后,岳如饴便被带离。不到一个时辰,陈燕娘来了禁室,听说在里头哭嚎了片刻,随后便没了声儿。”
“然后呢?”毛大人很有兴趣地问。
“女学生的斋舍离禁室有些远,岳如饴被送回去,是寅时二刻,有守斋舍的婆子听到动静,起来看了看,正听到巡更的锣声,”话到这里,徐邦庭看向李主事:“学生今早见到还在书院的刑部仵作,按他的说法,以陈燕娘身上瘢痕判断,她就死在寅时二刻左右,前后相合,不多过一炷香。”
“继续!”毛大人双眼都亮了。
“当时如娘回斋舍,有人与她一块,试问她如何去杀这人?”徐邦庭道:“其实我说这么多,都是废话,陈燕娘长得五大三粗,且身上未绑绳索,如娘想要掐死她,总得来几个回合。而学生发现尸首之时,陈燕娘几乎没怎么挣扎过,显然对方力气甚大。”
“或是有人与岳如饴合谋!”李主事大声道。
“身为刑部官员,如何审案自不必学生来教,若有其他嫌疑人等,难道不应该先将主犯抓到,认罪以后,才能回过头咬出同伙,李主事本末倒置,实在教人好笑。”徐邦庭不给情面地嘲讽道。
“说得有道理。”毛大人这回看向徐邦庭,眼里多了几分欣赏,笑道:“如此,徐公子跟我一块去书院,先把昨晚的案子给查清楚。”
“大人,学生说那么多,就为了一条,岳如饴没有嫌疑,真要将她扣在刑部,师出无名!”徐邦庭道。
毛大人点点头:“就让她同我们一块回书院。”
李主事这下急了:“大人,怎可轻易放了嫌犯?”
“李主事怎可随便就诬良为盗?”徐邦庭脸一冷,直接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