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修笑得无奈,冲着白先生摆了摆手,示意徐邦庭想说就说。
“先让学生审审案子!”徐邦庭走到岳如饴旁边,冲她问道:“你可真伤了人?”
岳如饴摇摇头,将头扭向一边。虽知道徐邦庭是在帮她,可实在没这心思。
“徐公子,今日又要英雄救美了?”有学生在人群里起哄一句,引来一片大笑。
徐邦庭也跟着笑,随后看向苏子修:“当日岳如饴同那陈燕娘一块摔下楼梯,学生正好也在场,告状的那个陈燕娘,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得难看,便要找人泄愤,这本是学生之间的口角,却不知为何,书院要替那个诬人清白的陈燕娘出头?”
四下一片哗然,显然是徐邦庭这话,已然有了指摘书院的意思。
“陈燕娘受伤严重,只怕不是口角,就能推搪过去的。”白先生瞪了瞪徐邦庭。
“这书院不过几百号人,怎么有人受了重伤,我等居然今日才听说?”徐邦庭冷不丁问道。
白先生:“……”
“那个陈……女学生可在,还有旁的证人,又不是多难的事,都叫上来。”苏子修到底埋怨一句。
岳如饴捋了捋头发,这要将人都喊来,也不知几时才完。
“证人都问过,与陈燕娘说得无差。”白先生显得有些尴尬,眼神开始乱瞟。
“当时在场只有三、四个,若真要寻证人,怎得没人来问我?”徐邦庭一脸好笑,随后四下瞧了瞧,问:“陈燕娘人呢?既然是她告状,这会儿人证都来了,她这原告也得现个身吧!”
半天没人回应,一时众人便议论纷纷起来。
“不必找了,陈燕娘伤重,已经被家人接了回去。”白先生忙道。
“何时的事?”苏子修一愣,冒出一句。
“那大夫呢,把人请来问问!”徐邦庭又道。
白先生摸了摸鼻子:“是陈燕娘家人请来的大夫,并不是咱们这儿的。”
徐邦庭停了片刻,转头对苏子修道:“山长,咱们又要讲讲书院的规矩,我记得学生若要中途离开,总要问过山长,怎么陈燕娘跑出书院,您竟是不知的?”
“你且说说?”到底被冒犯到权威,苏子修有些不高兴了,冲白先生问道。
“这……”白先生语塞。
“当日陈燕娘摔倒,没一时便有书院的大夫到了,查过之后,也没大碍,后头她还是自个儿走回去的,怎得没几日就伤重了?”徐邦庭紧追着不放。
“算了,今日便不罚,天色不早,都散了吧!”苏子修抬了抬手。
“怎能不罚呢?”徐邦庭还在那儿不依不饶:“学生方才冒犯师尊,说好要受罚的,反正都是笔糊涂账,将我同岳如饴一块打了,免得……白先生不好跟陈燕娘交代。”
白先生脸红一阵、白一阵,倒是苏子修,这会瞪了白先生好几眼。
“山长,学生已然说了,陈燕娘所言乃无稽之谈,这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楚,不如等陈燕娘回来,学生愿与她当面对质,”岳如饴到底开了口:“等事情来龙去脉搞清,若是我真犯了规矩,不说打骂,便是将我赶走,学生也无话可说。不过,今日可否先散了?能进书院的,都为了来增长见识,无须为了这等小事,浪费了读书的光阴。”
岳如饴这话说完,便听到身后不少议论,显然都急着要走。
既然岳如饴搭好梯子,苏子修赶紧从上面下来:“如此也好,白先生再去好好查查,得了结果,速速报于老夫,这会儿都走吧!”
岳如饴松了口气,见已经有人往外走,转身便要跑,却不想,有人从后面一把拉住她。
“你脑子有毛病啊?这可不是给他们机会,把这事糊弄过去?”徐邦庭埋怨道。
“不糊弄过去,还想怎样?”岳如饴回了一句:“回头你把陈燕娘看好些,她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不省事,便把她揪出来,让她吃些教训,以后投鼠忌器。”徐邦庭道。
“真是好笑,陈更年靠坑人起家,她女儿自是一路的,你以为吓一吓,陈燕娘就能乖了?”岳如饴说着话,拍开徐邦庭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都几岁的人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我不像徐公子,光天化日的,同个女学生在一屋呆着,竟也没觉得不妥。”
徐邦庭先愣了一下,揉了揉被打着的手,抵赖道:“这话说的,我何时这么做了?”
岳如饴没打算跟徐邦庭继续讨论,趁这机会赶紧跑了,又丢过去一句:“以后我的事,不劳驾徐公子费心,真是越帮越麻烦!”
“没良心!”徐邦庭气得骂了一句。
“庭哥儿,”有人从后头过来,揽住了徐邦庭的肩:“之前都在传,你瞧上岳震之女,我还半信半疑,今日总算信了。”
“胡说什么?”徐帮庭白过去一眼,到后头,却又“噗嗤”笑了出来。
等回到斋舍,听阿芜说,赵勉并没过来,岳如饴心里颇不是滋味,此时坐在屋里,托着腮发起了呆。
瑞月这会儿过来,在外面喊道:“岳姑娘,我家姑娘说去瞧郡主,问姑娘要不要一起?”
思忖片刻,岳如饴站起身:“我这便去!”
岳如饴到时,魏秋秋早已过来了,这会儿在书房里,与承福郡主各趴在书案一头,正听着崔女史,在那说图解画。
瞧见崔女史,岳如饴吃了一惊,数月不见,她竟是消瘦不少,早听承福郡主提过,崔女史身子一向不好,今日看来,她这病并不轻。
“早听说姑姑来了,竟没有过来拜见。”岳如饴上前,朝着崔女史福了福身。
不知为何,岳如饴当初一见崔女史,便觉得可亲,且那回她被江国舅府的人欺负,多亏崔女史相救,所以今日就算心事重重,她也要过来一趟。
“这孩子又好看了些!”崔女史虽脸色不好,却依旧温婉,笑着夸赞了岳如饴一句。
“姑姑,我也好看呢!”魏秋秋立马道。
崔女史被逗笑:“方才不是夸过了?”
“我瞧着姑姑画的这鸟儿,眼睛亮亮的,像极了咱们宫里养的那一只。”承福郡主这会儿,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书案上一幅花鸟图。
“郡主果然有上进,能看出其中的妙处了,”崔女史笑着道:“你们来瞧,这鸟儿站在枝头,旁边的叶子轻轻扬起,显是微风和煦。再看这处,还有一个鸟巢,或是鸟儿出去寻食,回来哺育幼鸟,你们竖起耳朵,可听到那些幼鸟的叽喳声?”
崔女史讲得绘声绘色,听得最专注的是魏秋秋,这时笑着拍手道:“本来就觉得是幅画而已,被姑姑一说,竟是活灵活现,原来看懂一幅画,如此有意思!”
“姑姑,不如收秋娘为徒,看着她多喜欢啊!”承福郡主这话,竟还带了些抱怨。
岳如饴在旁边瞧着承福郡主,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娘是在笑话我吗?”承福郡主倒观察起了岳如饴。
崔女史哄起了承福郡主:“这一线一勾,都有它的意趣,若是用心体会,竟会让人沉浸其间,心旷神怡。这便是鉴赏之乐。”
“算了,我是乐不起来了,”承福郡主自己先泄了气:“或是我能学学别的?”
“当日郡主要拜师父,咱们可是当着太后娘娘之面约定,这主意,至少一年不能改。”崔女史笑着摇了摇头。
承福郡主长叹一口气:“我便是学会又如何,徐公子也不在意的。”
崔女史听得愣了愣,随即道:“郡主要学什么,皆为了自己,何来在意别人看法?”
“咦?”承福郡主一下笑了,看了看岳如饴,对崔女史道:“姑姑说这话的样子,与如娘竟是像极,她当日也是这么同我讲的。”
“是吗?”崔女史看向了岳如饴。
岳如饴正要开口,有斋舍的宫人走到她旁边,低头说了一句:“岳姑娘,阿芜方才过来,说是贵府管事来了,在客舍等着。”
岳如饴心里不由自主紧张起来,这时走到承福郡主跟前:“对不住,府里出了些事,想是家人来报信的,我得回去了。”
“你们府里那么多事啊?”承福郡主随口道。
“郡主,不好乱问的。”崔女史立时在旁边劝阻。
岳如饴也是无奈,只能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