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就进……”承福郡主犹豫地道。
“算了!”岳如饴立马打断,想到此事风险太大。
不单是齐子山有风险。岳如饴想得是,方才魏行知说过,外医不许进宫,若是承福郡主贸然将人领进去,便是违了宫规。
虽身为郡主,可除了萧太后,承福郡主身边并没有其他依仗。她那位伯父本就对靖远王忌惮,谁能保证,若萧太后因此出了什么事,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会不借机除掉仇敌之女?
“怎么能算了!”齐子山冲着岳如饴直瞪眼:“你不想救你爹爹了?”
“如娘的爹爹?”承福郡主不解地问:“岳将军出什么事了?”
岳如饴咬了唇,将心中波澜压了下来,对承福郡主道:“齐大夫是有些医术,不过,也没他说得那么神。”
齐子山泄气地看着岳如饴:“莫非如娘还是怕我治不好病人?我齐子山专治疑难之症,心里尽有把握!”
魏行知这时过来,对承福郡主低声说了几句,自是讲了一下岳家的事。
承福郡主吃了一惊,看向岳如饴:“你方才怎么不说啊?”
“如何说呢,”岳如饴此时心里一酸:“本指望郡主能帮我,在太后跟前提一提我爹爹的冤枉,可这会儿太后病倒……”
人家此时正在焦灼,岳如饴怎好拿个儿的事,再难为承福郡主。
“我们先走了,”岳如饴用手指抹了打眼角的泪,正准备告辞,可瞧着承福郡主亦是一脸的担忧,心里纠结片刻,到底又说了一句:“郡主,齐大夫医术确实不错,或是你让许夫人同太医院的人商量,让他进去瞧一瞧,多一个大夫想办法,也是好的。”
“如娘这话就对了!”齐子山一拍腿:“郡主,这会儿把人救了,才最要紧。”
承福郡主迟疑了一下,一把拉住岳如饴:“如娘同我进去,你与许嬷嬷说,我怕讲不清楚。”
魏行知立刻表示同意:“岳姑娘先跟郡主进去!”
“如娘,你去吧,我就在外头等着,但要肯让我进宫诊治,我便进去!”齐子山也道。
岳如饴想了片刻,知道这也是办法,这会儿便不为岳震的事,到底里头有个病人,既是能出些力,看在承福郡主份上,也不能逃开。
至于风险……
岳如饴看向齐子山,但见他一脸笃定,便点了点头。
这边岳如饴同承福郡主一块进了宫门,倒是李达又从里面出来了。
“二皇兄,要去哪儿?”承福郡主停下来问。
李达站住,看了承福郡主一眼,却问岳如饴:“那个大夫……医术真如行知说得那么好?”
“正是,”岳如饴回道:“太后乃是大齐最尊贵之人,兹事体大,齐大夫家中还有幼子,绝不会拿自个儿性命开玩笑。”
“不如让齐大夫给皇祖母看看?”承福郡主忙道。
“都知道兹事体大,却还这般冒失!”李达训了一句,便走了过去。
看着李达走到了外头,承福郡主摇了摇头,对岳如饴道:“我二皇兄做事最求妥贴,没关系,我去问问许嬷嬷,她说不得能做这个主。”
跟在承福郡主身后,岳如饴终于走到了宫门之内,一抬头,眼前是一处处巍峨的宫殿。青色的琉璃瓦被正午的阳光映射得五彩斑斓,高低错致的台阶,冲上云霄的殿檐,处处显示着足以震慑人心的皇家威严。
“姑姑这几日又病倒了,我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承福郡主拉着岳如饴的手,一边走一边道:“我心里慌得很,就怕万一出什么事。”
“太后会好的,郡主信我。”岳如饴安慰道。
“打从回来,我心里七上八下,这会儿见了如娘,方才好些。”承福郡主干脆挽住了岳如饴的胳膊。
岳如饴正听着承福郡主说话,瞧见离她们不远的一处宫室,有几名女子走了过来。
看到最前面的一位,岳如饴赶紧站住。
“嬷嬷,如娘有话要说!”承福郡主也瞧见了来人,直接喊道。
岳如饴站定,朝着已经到了跟前的许夫人福了福身:“奴家见过夫人。”
许夫人瞧着岳如饴,问了句:“怎么过来的?”
“二皇兄把如娘带来的。”承福郡主抢着回道。
许夫人打量岳如饴片刻,道:“外头的事,宫里多少知道一些,不过今日你也瞧见了,这会儿顾不上别的。”
明白许夫人是指岳震的事,岳如饴低头回应:“夫人,奴家听说,太后欠安,并不敢拿小事烦扰,方才郡主说到太后的病时,都哭了出来,奴家不放心,过来陪郡主一会儿。”
许夫人神情变了变,到底叹出来:“太后要强了一辈子,却未想今日,会被这一场病搓磨成这般。”
承福郡主从后面拉了拉岳如饴衣裳。
岳如饴会意,便也不犹豫了:“夫人,家严有位当大夫的朋友,虽没什么名气,可医术竟是好的,可否让他过来一试?”
许夫人直接摇头:“难得你有这心思,不过宫中规制森严,便是太后如今这般状况,也不可能从外头寻个大夫过来。”
“那位大夫的意思,竟是能治好皇祖母的病。”承福郡主也在一旁道。
“好了,”许夫人笑笑:“这会儿太后醒了,问郡主去了哪儿,郡主赶紧去吧!”
“醒了呀!”承福郡主一下叫了出来,拉上岳如饴,便要往长寿宫跑。
“圣上驾到!”近处传来一个内侍的呼号。
“奴婢恭迎圣上!”许夫人上前几步,带着众人跪到了地上。
承福郡主同岳如饴还没走多远,这会也停下,两人一起跪了。
岳如饴低着头,余光瞧见,一双龙靴停在了三尺之外。
“江太医过来怎么说?”头顶上,传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回圣上,江太医之言,太后需好好调理。”许夫人低头回道。
“又是调理……朕进去看看。”延德帝叹了口气,抬脚便往前走去。
岳如饴再站起时,只看得到,在众人簇拥下,一个瘦削甚至有些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长寿宫的宫门之内。
“如娘,圣上来了,我这会儿得过去,你且在这儿等着,一会让人领你去我的宫室。”承福郡主急匆匆说了几句,随着许夫人,疾步往长寿宫那边走。
没一时,众人都离开,岳如饴只好站在原地,等着承福郡主的宫人来接。
此时无事,岳如饴环顾了一下四周。偌大禁宫,虽是每隔十尺便站了人,却鸦雀无声。放眼望去,处处皆是亭台楼阁,奇花异草,可岳如饴无心欣赏,
有人从后面轻轻推了岳如饴一把时,岳如饴全无准备,吓得差点叫出来。
等回过头时,看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徐邦庭,岳如饴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徐邦庭冲着岳如饴眨了眨眼:“刚才你跟着承福郡主从宫外进来,我便瞧见了。”
“你怎么在这儿?”岳如饴随口问了一句。
“这几日随我师父习画呢!”徐邦庭笑道。
岳如饴“嗯”了一声,并无兴致向徐邦庭打听,他的笔法是否精进,拜的哪位师父?
“为你爹爹的事在心烦?”徐邦庭问,看来什么事都瞒不住他。
岳如饴点了点头,又朝着长寿宫那边望过去。
“我可替你爹爹说了好话,他这回被冤枉得够狠。”徐邦庭道。
就为徐邦庭这一句,岳如饴心里猛的一酸,仰起头来,才没让眼泪夺眶而出。
“别哭啊,让人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徐邦庭左右瞧了瞧,忽然间抓住岳如饴的手腕,便往旁边走。
“你做什么?”岳如饴一惊,赶紧甩开了徐邦庭的手。
“同你说岳将军的事儿。”徐邦庭低声道。
迟疑了一下,岳如饴跟上徐邦庭,两人一块站到一株松柏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