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早些来找我姑丈?”岳如饴小声问了句。
徐邦庭摇头:“我爹爹拉不下这个脸。”
“你可不像拉不下脸的人,”岳如饴有些好笑。
沉默片刻,徐邦庭道:“我今日才知,后来你怎么会全豁出去了,没什么事,比亲人的性命更要紧。”
“恕我直言,这方子大错特错,夫人这病,如何能用补剂!”齐子山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徐侍郎明显吃了一惊:“大夫说,查到贱内脉弦而滑,是有了身孕……”
“庸医害人不浅,”齐大夫骂了一句:“夫人哪有什么身孕,乃是痰挟风阳,以至惊厥,想来夫人这几日心情郁闷,发散不出,又用了大补之药,可不是贻误病情,将人往死路上拖!”
“那如何是好?”徐侍郎看来被吓到。
“在下先开个方子,以我所见,夫人这病,最该祛痰熄风,舒郁轻营,没别的办法,”齐大夫说到此处,又强调一句:“切记,也不能乱用针灸。”
片刻之后,徐侍郎颇小心地问:“不知……我夫人可有危险?”
“将那些补剂全扔了,自不会有事,”齐大夫直截了当回道,又说了一句:“我先开一日的药,煎好服下,若是见了效,明日便派人来新济堂,我另开一副。”
“看吧,我说没事。”岳如饴冲着徐邦庭道。
徐邦庭明显松了口气,握紧的拳头,这会儿也松开了。
隔日,徐邦庭走进新济堂时,意外发现,岳如饴也在里头。
“我猜会是你过来。”岳如饴笑道。
“我知道你这儿。”徐邦庭倒不吃惊。
“姑丈一早随我爹爹去了军营,”岳如饴上前解释:“只怕要回来得晚一些,他说徐府若来人,让我先问一问病情,若是到这会儿,你娘没再昏厥,便按他留下的方子,再抓几剂,给你们带回去,明日他会上门复诊。”
新济堂的铺子里,伙计正照着齐子山的方子拿药,岳如饴同徐邦庭一块站到了外头。
“我娘醒了,听说我昨日闯了姑太太的喜事,特意嘱咐我,要去一趟岳府,见过姑太太,总该道个不是。”徐邦庭说道。
“你家礼数太过周全,也是麻烦,”岳如饴觉得徐邦庭这话有些假惺惺,取笑道:“你闯都闯进来了,再道不是有什么用。”
徐邦庭笑了起来:“姑太太也没怪我,还特意寻了一根上等人参,让我给娘带回去。”
“看来你这一趟不亏,还赚了呢,”岳如饴叹道:“我姑丈最懂药材,他让我姑母留着的,必是上品中的上品。”
“知道,我已然谢过了!”徐邦庭回道。
“听琛哥儿说,你这会儿正愁着是走是留?”岳如饴瞧向徐邦庭,忍不住问了一句。
徐邦庭点了点头,随后长叹一声:“两头放不下,昨日同我爹爹长谈一番,如今商定了,我先留在泸州城侍奉母亲,等考完童生试,便去找我爹爹。”
“你倒真是个孝子。”这话是岳如饴在调侃徐邦庭。
徐邦庭立马递过来一记白眼。
岳如饴被逗得笑起来:“明明是夸你,还不乐意呢!”
“若非家累,我是一刻不想在这儿留着了,”徐邦庭回答:“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同你说过吧,就想陪爹爹到外头去瞧一瞧,也好开阔眼界。”
“你那位师父愿意放你走?”岳如饴故意问道。
“果然是女官了,知道的还不少,”徐邦庭撇了撇嘴:“谁都拦不住我。”
“好气魄,”岳如饴故意拍了拍手,随后便好奇地问:“打听一句,为何这次你爹爹会被外放?圣上可不是自砍手臂?”
瞧了岳如饴一眼,徐邦庭傲娇地道:“我才不同你说,咱俩又不是一头的,万一我的话传到你们那头,坏了圣上大计,算谁的呀?”
“原来圣上还有大计,我知道了,多谢徐公子报信!”岳如饴故意道。
徐邦庭笑了:“真是怕了你,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是圣上替我爹爹着想,怕他留下来,成了长寿宫的靶子,让我爹爹到外头暂避一时。”
岳如饴却不赞同:“你觉得,太后娘娘会对付你爹爹?”
“你替我问一问长寿宫?”徐邦庭反问。
“太后娘娘惜才,当日你爹爹叱咤风云之时,长寿宫本有机会,将他一举拿下,后头却放过了,不过是觉得,徐侍郎并非那等阿谀势利之人,若能留下,若让皇帝身上多一位能臣,只可惜,他自个儿想偏了。”岳如饴道。
自打进了长寿宫,岳如饴还真听到了不少朝中秘辛,这会儿正好拿来,替徐邦庭解个惹。
徐邦庭面上没什么表情,这会儿忽地问了一句:“最近在文华书院可还好?”
“只要你们那帮人不在,自然都好。”岳如饴回道。
“我们那帮人……”徐邦庭嘀咕一句,面上露出一丝不高兴。
店里的伙计出来,手里提着几包药,笑盈盈地递到徐邦庭跟前。
春明赶紧上来接过,送到了车上。
徐邦庭顺手从怀里掏出银子,倒是伙计赶紧摆手:“昨日掌柜吩咐过,徐侍郎乃咱们岳将军朋友,且已然给过诊金,药钱便不收了。”
“听着意思,还瞧不起我,当本公子就缺这几两银子。”徐邦庭颇有些不乐意,索性又多拿了一些,扔给伙计:“掌柜的不收,你们拿去吃酒!”
伙计一脸的踌躇,倒是岳如饴笑道:“他给银子便收下,没有便宜徐公子的道理,还有,回头跟你们掌柜的说,咱们这儿开的是药铺,不是善堂,别见谁都白给,尤其是那种家里有的是银子的。”
徐邦庭一笑,正要上马车,忽又停住,转回头对岳如饴道:“上车,我送你回岳府!”
岳如饴应了一声,便跟着上了车。只是她没想到,今日上的竟是贼车。
原本马车到了岳府,便该要停下,没想到,没等春明拉紧缰绳,徐邦庭冲着外头说了一句:“不许停,一直开到咱家。”
“又打什么坏主意?”岳如饴一时有些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