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山清所选的小路曲径通幽,对其二人而言自然是良辰美景,却是苦了在后面跟踪的阮海。
阮海本远远缀着二人,岂能不知这是要去向何处,转念一想,心中便稍微有些懈怠,只是远远望着,并没有靠太近,谁知自家小姐却是玩了这么一出,选了条近路穿行。
林中小路这么多,天知道他们走了哪一条!
想到这里,饶是阮海定力惊人,也是出了一身冷汗,且不说他会不会做记号,单是阮山清如果出了什么事,他就没办法向阮云空交代。
昨天给墨谭枫抓药的郎中可是说了,此子身体结实得很,虽然看起来受伤严重,但是底子好,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阮海急忙擦去额头冷汗,开始寻找起来阮山清二人的踪迹,转眼也是没入了丛林之中。
这么一来,双方的速度也是维持了一个平衡,一追一赶,阮海却是追不上进度。
墨谭枫和阮山清二人自然是不知道阮海正在身后辛辛苦苦的追踪,仍是在山间腾挪跳转,一路有说有笑向墨谭枫落水之处走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二人便是到了墨谭枫当时栖身的树下。
听着瀑布轰鸣的水声,墨谭枫此时又想起了季,不由得神色一黯,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墨谭枫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不能过多的浪费在伤感之上,早些找到匕首,再去寻找季才是正途。
仅仅一日时光,还不足以抹去此地的痕迹。
阮山清看到自己拖着墨谭枫走进树林的那一路痕迹,又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脸上不由自主的飞上了两朵彩霞。
墨谭枫对此却是毫不在意,再次感谢了阮山清对自己的救命恩情之后,便仔细地沿途搜寻起来。
时间流逝,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墨谭枫的脸色也是越发阴沉,参考千颜之前说过的话,有此匕首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若是被他人拿来作恶,后果不堪设想。
也是自己唯一可以用来防身的兵器,多次生死关头救了他的性命。
一路搜寻无果,任谁也不会有好脸色。
此时,阮山清心中也是跟着焦虑了起来,看墨谭枫这样子,找不到那把匕首是不会离开这里了,同时她也深知自己父亲的脾气,若是眼前这位上官公子天黑之前不离开青城山的话,怕是永远也走不出去了。
终于,身旁略微有些塌陷的草丛吸引了墨谭枫的注意,扒开草丛,他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展现在二人眼前的赫然是一个硕大的梅花状脚印。
看新旧程度显然就在不久之前,绝不超过一日时间。
阮山清先是被惊得大叫了一声,随即便是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可颤抖的身体却是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墨谭枫心中也是一阵激动,并不是喜悦,而是惊慌,无与伦比的惊慌。
转过头,看着身后颤抖的阮山清,墨谭枫缓缓吸了一口气,问道:
“阮姑娘,敢问这山中,可是有虎。”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是发颤的。
阮山清闻言也是稍微镇定了下来,看着墨谭枫异常难看的神色,艰难地点了点头。
“嘶~”虽心中早已有答案,墨谭枫此时仍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未等他再说什么,一旁的阮山清便再次开口道:
“之前曾听爹爹说过,这山中有几头老虎,只是小女子走山路这些年下来,一点痕迹也未见过,久而久之,便忘了山里这则传闻,不曾想今日随公子前来,竟是险些碰上了。小女子并非故意隐瞒,实在是之前没能想起来。公子不若随我先回家中,此事向父亲汇报之后再做打算。”
墨谭枫站起身来,看着前方草丛后的树林,之前在他眼中青葱的树林现在已经变成了杀人的泥沼,充满了危险,不知道哪里便会窜出来一只凶虎,结束自己的生命。
见墨谭枫没有回应,阮山清咽了咽口水,再次向着墨谭枫说道:
“上官公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墨谭枫闻言微微摇头,砖头看向阮山清:
“我有感觉,我的匕首,被这头大虫带走了。”
阮山清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墨谭枫坚定的声音传来。
“我要去探一探这虎穴,阮姑娘还请回吧。若侥幸生还,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必有厚报;倘若一去不返。”
说到这里,墨谭枫微微顿了顿:
“倘若一去不返。在下只得厚颜罔顾姑娘好意了。”
说罢,墨谭枫也不等阮山清回答,向着阮山清行了一礼之后,便循着那老虎爪印向着密林深处走去,留下呆立原地的阮山清。
向着密林深处寻了约莫半个时辰,一处石窟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石窟前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爪印,苔痕早已被磨得干干净净,不消说,此处必然是那老虎的洞穴了。
看到爪印的那一刻,墨谭枫本已十分阴沉的心情更是跌落谷底,有小爪印,就说明有小虎,既如此,那必然是还有一公一母两只成年期的老虎,此行的凶险程度顿时在墨谭枫心中翻了三番。
心中权衡一番之后,墨谭枫咬了咬牙,事已至此,来都来了,还能退走不成?
那可是季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也是自己唯一一件防身的东西,没有那把匕首的话,即便自己能够侥幸走出青城山,但是绝对走不出这云雾山脉。
想通了里面的关节,墨谭枫甩了甩手心的冷汗,从怀中摸出了刻有自己和季名字的玉佩,季啊,保佑我吧。
再次抬起头时,墨谭枫眼神中便只剩下坚定。
慢慢起身,墨谭枫缓缓的向着那石窟之中摸去,幸亏这出天然石窟并没有经过人工开凿,并不是很深,接着外面微弱的阳光,墨谭枫勉强可以看清洞内的大概形式。
幸运的是,洞中并没有老虎,或许是出去觅食了吧,这倒是让墨谭枫出了一口气。少顷,墨谭枫便走到了石窟尽头。
昏暗的光线下,墨谭枫只能看清面前是一团约莫三四丈方圆的草堆,想必是那一窝老虎晚上休憩之地,无剑给自己的那把匕首,应该也就在这附近了。
想到这里,墨谭枫当即俯下身子在草堆边缘寻找起来,就算这老虎将匕首带了回来,肯定也是觉得这东西新鲜,没有见过。但是它的锋利程度可是墨谭枫体验过的,那老虎再怎么没有灵性,也不可能将此物放在自己身下入睡。
果然,不多时,墨谭枫便在草堆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找到了自己遗失的那把匕首,上面还沾有点点血迹,想必是那大虫叼起匕首回到巢穴松口时,一不留神将自己划伤的。
匕首失而复得,自己的安全便又多了一丝保障,还没等墨谭枫来得及将匕首入鞘放好,便听见洞口传来一声尖叫,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辞别的阮山清!
墨谭枫当即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一手攥着匕首三步并两步的窜出洞外,只见阮山清浑身颤抖着站在洞外,而两人中间,却是有一只小虎,说是小虎,却也身长三尺,此时正站在阮山清身前五步远的地方冲着她呲牙咧嘴。
墨谭枫见状脸色一变,急忙大叫一声“孽畜”,惊的那小虎连忙转身,却见一人从自家洞穴走出,当即将身体转向正对墨谭枫的方向,嘶吼一声后觉得不妥,便将身子向侧面移动了少许,与墨谭枫、阮山清二人形成三角之势。
墨谭枫先是用眼神示意阮山清不必担心,然后慢慢地向着阮山清挪去,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过了半刻钟左右,墨谭枫终是与阮山清站在了一起。
在墨谭枫站在自己身侧的一瞬间,阮山清终于是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恐惧,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脚下一阵疲软,还好是墨谭枫一把将其扶助,才使得没能软倒在地。
隔着衣物感受到墨谭枫手上的温热,阮山清也是慢慢镇定了下来,同时脸上更是爬满了红色云霞,直是红到了耳后。
感受到渐渐镇定下来的阮山清,墨谭枫苦笑道:
“阮姑娘,这又是何苦呢?”
阮山清一听便知道墨谭枫将原因归结到了自己身上,勉强摇摇头,颤声道:
“此事与上官公子并无太大关联,母亲在公子现身前一日失踪,我,爹爹还有海叔找寻多日未果,正巧此时看到了这大虫脚印,便在想是否母亲让这畜生给……于是小女子便循着脚印追了上来,上官公子却是无需自责。”
闻言墨谭枫也是明白了为何在阮云空家中没能见到其夫人,原来是这个原因,此时听到阮山清的解释,心中的歉疚也去了那么一些,便是对着阮山清道:
“阮姑娘不必担心,适才在下进这虎穴,并未见到有衣服之类的东西,想必是令堂在山中迷路而已,还请姑娘放心。”
此言一出,便是给了阮山清一个希望,墨谭枫当即便感受到阮山清心中放下了什么,便不再去关注身后佳人,专注于身前的这头小虎。
墨谭枫此时正想着对策,却见那小虎一个躬身,向着二人窜了过来。来不及多想,墨谭枫一手将阮山清拽到身后,一手便是将匕首反握横于胸前,挡下了小虎这一扑。
小虎这一击未能得手,当下心中便有些急躁,便是一个横跳之后,冲着墨谭枫深厚的阮山清扑去。
阮山清慌乱之际,正准备大叫不知如何去做是,却只见墨谭枫一个闪身挡在了自己身前,再次将小虎击退。
连续两次击退小虎,墨谭枫心中已有计较,登时心中大定,便是右手将匕首正握,向着小虎冲去,竟然是要主动出击!
小虎接连两次扑击未果,心中便已萌生了退意,却又见身前那人主动向自己扑过来,感觉受到了挑衅,当即怒意大升,大吼一声向着墨谭枫再次扑去。
在墨谭枫即将被虎爪碰到时,脚下一顿,当即腰身一转闪到了小虎身侧,令小虎这一击扑了个空,却是抬起左臂,一记肘击狠狠的打在了小虎最为薄弱的腰部,听小虎一声悲鸣,便是摔落在地。
墨谭枫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即便是一条腿压住小虎,右手手起刀落,结果了这小虎的性命。
再看阮山清在一旁宛如痴傻了一般,直到看见墨谭枫将匕首抽出,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一些在她脚下的草叶上,才将将回过神来,登时便是软倒在地,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心中却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