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们太难缠，席沫不准备再回答任何问题，偏偏记者们不放手，“你刚刚说有天成凌董的消息，请问他在做什么？”
席沫瞟他一眼，不回答。
这问题本是她用来吊记者们的胃口，结果记者们没吊成，她自己倒差点成了饵。
前车之鉴，席沫不再说话，下定决心要挪出这包围圈。
“我们了解到凌董正被广告商包围，很多代言提出解约，如果解约，损失非常巨大，请问这损失由谁来承担？”
“我。”
席沫终于挪到了会议室外面，骤然的阳光让她不由地眯了下眼，借着这机会她定定神，字斟句酌地回答，“我已经向天成提出了解决方案，由我来负担广告商以及影视拍摄的解约费，前提是-天成和我解约。”
“天成留住了真金白银，我得到我梦寐以求的自由，这种双赢的局面，我想天成一定乐见其成。”
“解约费是天文数字，席小姐，你想过吗？你承担得起吗？自由就那么可贵？”
“对，尤其是天成的自由，尤其可贵。这个话，你可以原样转告凌厮天。”
“是吗？”
晃着两条腿，跨坐在办公桌上的凌厮天听到了现场记者传来的话，他两条长腿晃悠的幅度就更大了，“她想要自由？”
“告诉她，做梦！”
他吹了声口哨，长腿一弹，跳下桌子，在室内来回踱了一圈，明朗阳光的脸上全是收不住的笑意，“都是来解约的，来天成就对了，天成虽然不待见席沫，但席沫依然是本公司艺人，她所有事务当然应该由本公司接洽。”
原来他办公室坐满了人。
一家广告商很不高兴，“凌董，这个事本来不必闹得这么大，天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反正她们姐妹长得像，谁演不是演？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生意。凌董这么做，那就是跟自己的富贵过不去……”
凌厮天笑得惬意自在，“呃，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大概不知道，我呢，有些败家，钱财这个东西，哈哈，还真无所谓……”
那广告商更不高兴了，“凌董家大业大，败得起，我们做巧克力进出口的可不行，小本生意，难。本来呢，席小姐外形好，形象正面，从来没有绯闻，是一个难得合适的代言人。现在好，天成亲自摧毁了这一切，她声誉扫地，天成无所谓，我们怎么办？损失找谁赔？这损失不一般哪！”
凌厮天依然笑容可掬，“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我们说了不算，一切有合同说话。我们同凌董，同天成，一直以来都合作得非常愉快，我们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有什么额外的想法，依照合同，代言人形象受损，我们可以无条件解约，更换代言人，要求一切经济赔偿。”
“我明白了”，凌厮天打断他，“要我说，这要求不过分。巧克力要解约，你们呢，”他环视室内一圈，“矿泉水，凉茶……所有的，都要解约吗？举手我看看。”
室内所有人都举起手。
凌厮天一一看过去，摇着头喟叹，“真是墙倒众人推啊-”
崽崽把眼光调到别处，不引人注意地翻了个白眼：不晓得这墙是谁先推的？！
凌厮天笑得欢快无比，“席小姐要是知道这么多代言都要解约，脸色一定很好看，我一想到她的脸色……解，全都解！”
他话锋一转，“不过呢，解有解的方法，咱们不急，慢慢来，时间还早，咱们先讨论，崽崽，去订餐，午饭晚饭都订上，各位在天成用个便饭，咱们慢慢探讨……”
他把一直敞着的西装扣上一粒扣，抬抬肩肘，让衣服服帖合身，然后几步迈到室内中间，站定，“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我是谁，正式介绍一下-”
“席小姐，他说你做梦。”
记者把凌厮天的话原封不动转给了席沫。
“那就等着收律师函！”
“芸子，打听一下有名望的律师，准备上法庭起诉，要求天成无条件解除经纪约。”
“别急着打电话，还有第二桩官司，反诉天成污蔑造谣，损害了社会公信，侵犯我席沫的名誉权及其他合法权益！要求天成澄清事实真相，公开赔礼道歉，恢复我的名誉，恢复社会公信，赔偿我一切经济及精神损失！”
“话已说完，我不会再回答任何问题。请让开！”
不远的地方，纪凌诚的车子已经发动，席沫依然被记者团团包围，举步维艰，芸子一个人抵挡不了，车里的席染纪凌诚跳下来，同芸子一起护着挡着，才算裹挟着席沫到达车边。
席沫低头坐进车里，芸子跟上来，迅速关上车门，升起车窗。
外面的喧器终于被隔绝。
记者们纷纷跑动起来，有车的发动车子，没车的跑到街面招手拦车，更多的开始打电话请示。
“他们是准备跟车啊-”席染看着外头，惊叹。
席沫并腿坐着，半伏着身子，脑袋搁在腿上，闷闷地，“不管他们。我们回家，姐，回镇上吧，我不想呆在这里。”
席染在席沫头发上一抚，“好，我们回镇上，不看他们乌烟瘴气的样子。”
她拿出手机，“我给姆妈打个电话，告诉她我们回去了，看她要不要跟着回去。”
芸子在副驾上一次次回头，望着席染打电话，欲言又止，席沫正好抬头看见，“你想说什么？”
“手机，手机，姐-”芸子双手合成喇叭，遮在嘴边，小小声冲席染喊。
“姆妈让我们坐车回，不用接她，她自己坐高铁回去。”席染拿开手机宣布。
“姐，姐，你提醒阿姨带新手机没？新手机-”芸子回过头再喊。
“带它干嘛？！”席沫狠狠回了她一句。
“用啊，放着挺可惜的，那么漂亮那么贵的手机，不用多可惜。”
在席沫愤愤的目光里，芸子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咕嘟了一句，“手机无罪，金钱无罪，晓得伐？”
看她那个不敢直言的窝囊样，席沫想笑，又想起刚才交给芸子的事，“我叫你去打听，怎么样了，是哪一家媒体？”
她要芸子打听的，是最后提问的那一家媒体。
那一家，不像别家仅仅关心八卦，那是有备而来。
这就不能不防了。
席染也想起来了，姐俩一齐看向芸子。
芸子小心地瞄了瞄席沫，“一家新出的APP，PC端流量一般，APP反响还可以，前段时间遭遇整顿整改，这才刚刚放出来。”
“高管？股东？”
“消息不全，就目前掌握的信息，有限的几个高管有名有姓，里头没有凌董，股东里也没有天成的人。”
席沫看着席染，“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很不错？知道我关心什么……是个很不错的囡囡，”话锋一转，笑，“就是看见漂亮手机有点眼花。”
芸子咬着一点嘴角笑，“谁眼花了？谁小姑娘了？真是，你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呐，说别人。”
席染看着芸子点头，“确实很不错，妆造，配色都很有鉴赏力，救场很用得上，最重要是一心一意待沫沫，这才最难得。”
席染够到芸子，在她后脑勺轻敲一记，“谢谢你。”
芸子有点不好意思，她扭了扭身子，眼神有点飘。
车子不再回市区，上了高速，那些娱记们的车子终于不再跟上来，但是娱记们的消息依然传得很快。
席沫回到家乡小镇的消息很快传到凌厮天耳里。
“这么久才上高速？”凌厮天拿开手机，像是很意外的样子，“她说什么了？”
记者们把席沫要变相罢工打官司的话一股脑地转告给他。
凌厮天听得直点头，“思维清晰，判断准确，行动干练，像她。崽崽，告诉法务部，准备应诉-她恐怕很快。”
“她只说了罢工解约，有没有说别的，比如息影一类，有没有……没有啊？”
“解约？打官司？崽崽，你看她能赢吗？”
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有他和崽崽，崽崽捧着个文件夹挺拔站着，眼见鼻鼻观心，入定了一样。
凌厮天拿一个文件夹拍在崽崽头上，“问你话呐。死过去了？”
崽崽抬头了，梗着脖子回话，“死是没死，看不上你那样的行为。”
“嘿”，凌厮天又一夹子拍他头上，“敢对我说三道四？反了你了！说话！”
“她不会打。没拿到证据之前，她打这场官司，肯定输，没把握的事，沫沫不会做，再说，有人不会让事情发展到打官司这一步。”
凌厮天眉峰渐渐舒展开来，他打开文件夹，眼睛盯着文件，漫不经心地问，“你说的有人是指谁啊？”
“是谁谁明白。”
凌厮天视线从文件上抬起，眼尾一抬，斜睨着崽崽，“说我是吧？”
他骤然合上文件夹，往崽崽头上拍去，拍一下问一句，拍一下问一句，“说我是吧，说我是吧……长胆了你。”
崽崽退后几步，躲开了，“人的心思，瞒得了谁？”
凌厮天定定望着崽崽，低头干咳一声，打开文件夹，“影视拍摄方面，赔偿解约的全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