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叶佳从未见过的中年男子。
他穿着中山装，头发梳得非常利索，笑着，眼睛微微眯起，很和蔼，令人看了觉得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一定会很安心。
就像是一个人类版的大白一样。
“您好。”叶佳莫名觉得，这人的官职应该很高。
“你是叶佳吧，我是先生的助理，过来帮先生送资料的，不知道傅允商同志是否在家？”
叶佳点点头，立刻迎人进屋，“他就在家里，您想喝点什么，我马上准备。”
对方笑着摇头，把一打文件放到叶佳手里，“把这个交给傅允商同志就可以了，我替我家先生感谢他的声明大义，拿下这块地，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是意外之喜。”
“好。”叶佳不知道该说什么，像个小学生似得点头。
“哈哈哈哈，不用这么拘束，以后有机会，欢迎来我们先生家中喝茶。”
喝，喝茶？
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叶佳在风中凌乱。
难怪网络上，会把进局子说成喝茶，原来这些‘大佬’是真的喜欢喝茶。
她拿着资料转身回家，灵江已经上楼回房间了，傅允商看她拿了个牛皮纸袋，心中便有数了。
“过来送资料的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一直在笑的中年男子，但是非常奇怪，我完全记不住他的长相，回想不出他的样子。”叶佳把资料递给他。
“董叔就是这样。”傅允商拆开牛皮纸袋，拿出几页一看，了然勾唇。
他虽是让了一块地出去。
但是上面也不可能让他吃亏，他的地归国家所用，但他们却是给他留了一块版图之外的地。
这块地虽属发展区，但不属政府管辖。
换言之，他就是用这块地研究毒品，只要没人举报，国家都不会过问，可谓是把该给的利益都给了他。
“董叔是那位的人吗？”叶佳好奇问道。
“嗯，他是那位的贴身助理，当年我爷爷与他们上过战场。”傅允商解释。
难怪他会认识那位。
把地交出去后，诺达也没闲着。
也不知是哪个‘内部人员’放出的消息，向各大媒体爆料自己是诺达员工，确定诺达把地上交国家，是上交，还不是卖。
可以说，傅允商完全做了亏本买卖，毕竟这地不让出去，国家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网络上的舆论翻了天——
“这诺达也太给国家面子了，我听说他们B轮融资的投资商是外国人，还以为他们是外国企业呢。”
“就是啊，我一直以为诺达是卖国贼，没想到……”
“你们这些人有什么好洗的？也不见诺达把钱分给你们，一个个在那舔什么舔。”
“不好意思，国家拿到地皮建研究所就是为了整个国家的基建，你在那酸尼玛皮皮柠檬呢？”
“支持楼上姐妹！”
“阿海哥哥，阿诺弟弟，这cp我嗑惹。”
金秋节才过没多久。
作为一年一度的国庆节日，本就在网上引起广泛讨论，在这之后诺达就宣布将地皮交给国家，可谓是蹭了满满一波国家和金秋节的热度。
换做别时，叶佳一定很高兴，认为有这么多网民帮诺达说话真好。
可是……
她知道，这些舆论都是傅允商的意思。
咚咚咚——
她叩响书房的门。
“进。”是傅允商清冷却略带疲惫的声音。
“已经很晚了，喝杯咖啡吧。”叶佳将马克杯放在他手边。
“叶佳，你有没有关注网络言论？”傅允商端起咖啡。
“嗯，对我们十分有利。”
“这也未必，他们现在对诺达的期望越高，就代表着诺达越不能出现失误，而诺达跟国家对勾，在吸引一部分爱国者的情况下，也会吸引恨国者。”傅允商眯眼。
他是在教她明辨是非。
不要看着表面上的光鲜亮丽。
叶佳在桌旁坐下，把玩他的钢笔，“哪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恨国家的道理？”
“你把他们想的太美好简单。”
“难道我要对我的同胞们保持怀疑吗？”叶佳皱眉。
在这事上，她不觉得傅允商是对的。
傅允商并没有解释，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怀中，长指勾起她的下巴，“有爱就有恨，你爱这个国家给予你的便利，他们就恨国家给予你便利。”
“我听不懂。”她嘟囔。
“好比，从正面来说，诺达跟国家合作，其实是方便了很多群众，但在部分人眼里是诺达和官方早有勾结，他们认为官方给予了诺达便利，所以我才能赚这么多钱，而他们没有赚钱的原因，是因为官方不跟他们勾结。”傅允商嘴角的笑，很冷。
他也爱这个国家。
越是走到高处的人，越明白情怀的重要性。
有时，就是这一份至死不渝的情怀，令人在绝境中坚持下去。
但，相反的，越是在社会底层的，越不明白情怀有什么用，他们连吃饱穿暖都是问题了，一个月拿着几千块连房都买不起，你跟他说爱国？
他很自然的会认为，你国家分配房子、老婆，我就认为你是好国家，你不分配，我就恨你。
所以随着社会发展，恨国的人会越来越多，但在网络上叫嚣最多的也就是他们。
因为他们在现实里实在无事可做。
叶佳思索着，突然觉得傅允商也挺不容易，“那，你为什么还要放任舆论这样发展？”
“策划部给了两个方案，第一个是放出消息，第二个是买水军刷诺达热度，我选了第一种。”傅允商顿了顿，勾她下巴的手多用了一份力，“这不是我放任舆论的发展，是我控制不了现在的舆论，已经超过预期。”
“你，你这眼神……”她尴尬地垂头。
他该别是看出什么来了吧？
“以我现在对你的了解，但凡我不跟你解释清楚，在你心里就会留下一个，我为了控制舆论无所不用其极的形象。”
叶佳沉默。
她没法反驳，她就是这么想的。
傅允商光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他是猜对了，心中三分恼怒七分落寞。
他松手，指了指门，“回去睡觉。”
“我这么想，你会不会心里很不舒服？”她小心翼翼地问。
换做过，她肯定不会这么问，也不敢这么问。
可是。
现在的傅允商不一样。
好像很多话她都可以跟他说了。
傅允商听闻，恼怒和落寞都变成了无奈，“你知道还这么想？”
“我……”她一怔。
“不明白的就问，不要每次都让我主动解释。”
叶佳从书房离开的时候，人还是懵的。
为什么她会知道她这么想了，傅允商心里会不舒服？
想那么多干嘛。
她甩了甩头。
手机震动。
她拿出来一看，是一条陌生消息。
“叶小姐，我想请您跟您的儿子吃一顿饭，如何？”
嗯？
这谁啊？